Chapter 97

方家

清脆门铃响了几声，小保姆兴奋地喊；“来了，来了！”

门开了，方子默拥着唐佳玉进门，方震庭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放下报纸，对田文雅说；“他们回来了，告诉阿姨赶快开饭，大人不饿，佳玉肚子里的孩子饿。”

田文雅脸上笑容有点僵硬，心想，妻子和儿女，男人总是把儿女放在第一位，现在又把方家未来的孙子放在第一位，自从方震庭知道唐佳玉有了儿子的孩子，对儿子想娶唐佳玉，态度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唐佳玉在方家俨然是功臣，父子俩拿当宝。

唐佳玉微笑着恭敬地叫了声；“伯父好，阿姨好！”

方震庭急忙对儿子道；“快让佳玉坐下。”

方子默扶她坐，唐佳玉轻轻推开他，意思是不用，其实她才二个月的身孕，她身材纤细，穿上大衣，看不出来。

方震庭道：“我叫了王大夫一会到家里来，给佳玉看看，顺便了解一下孕妇饮食该注意什么。”

田文雅去厨房告诉阿姨摆饭，听见丈夫的话，心里不是滋味，她怀婷婷时，方震庭整日在外头忙，根本没顾上问她需要什么，更别说找大夫，丈夫对前妻，前妻的儿子媳妇，到底是不一样的，丈夫对前妻突然离世，始终介怀，把爱全部给了前妻生的儿子，当然对女儿婷婷不错，对自己说不上爱，继子的婚事，她几次从中作梗，怎奈，唐佳玉命好，明明已经分手了，却怀了子默的孩子。

方家人平常各忙各个，很少能凑到一起，今晚，一家人难得吃一顿团圆饭，唐佳玉挨着方子默坐，方子默对唐佳玉照顾有加，婷婷瞪眼看着哥哥，田文雅看都忙活唐佳玉，给女儿夹了一筷子菜，道：“快吃饭，看什么？”

“看我哥，我哥结婚后，一定怕媳妇。”

这句话，连身后端汤的阿姨都笑了，“你以后结婚找女婿，也找个你哥这样的。”

婷婷鼻子哼了一声，“这世上那个男的也没有我哥好。”

方震庭咳了声，方婷婷急忙讨好地笑着道；“这世上就有两个好男人，就是我哥和我爸。”

方震庭慈爱地笑了，“这还差不多。”

田文雅申斥道；“少胡说，你小小年纪懂什么？张口闭口男人男人的。”

方婷婷不服气，撇嘴，做了个鬼脸，阿姨道；“现在的孩子什么都懂，电视里看的。”

方婷婷不满地道；“我哥自从有了唐姐姐，眼睛里就没有我这个妹妹了。”

唐佳玉笑着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谁说你哥心里没有你这个妹妹，你哥前两天还跟我说，只要你这次考试成绩好，答应你一个要求，你不是要买一样东西。”

说着朝她挤挤眼睛，方婷婷高兴地道；“哥，你真好！说话算数，我要是考好，你就给我买。”

“那当然。”方子默脸上始终挂着幸福的笑容。

方震庭心里舒坦了，儿子多久没有笑容，自从跟唐佳玉分手，儿子好像就不会笑了，话也不说，越来越像年轻时候的自己，他成全儿子和唐佳玉，不仅仅是为了唐佳玉有了子默的骨肉，他不想让儿子重复自己的婚姻，自己和田文雅的婚姻，前妻要是还活着，也会同意他的决定，他该抽空去前妻墓前把儿子婚事告诉她，她一定会很高兴，至于跟冯家合作的事，只好作罢，造成的经济损失，换回个孙子，也值！

想到这，方震庭道；“佳玉，看看你父母什么时间有空，两家聚一聚，商量一下你们的婚事，佳玉，把你父母和家里人一块都请来，一起吃顿饭，聊聊。”

两个年轻人互相看看，脸上溢满幸福的喜悦，唐佳玉道：“伯父，我回去问问我父母什么时间有空来一趟。”

三日后，唐佳玉和冯澜在一间咖啡厅见面，冯澜比当初见时消瘦，微卷长发飘飘，清丽出尘，冯澜眼神些许忧伤，淡然一笑，“佳玉，我真羡慕你，子默他属于你，这段日子我想明白了，子默他离开你不会幸福，他爱你，我和他已成为过去，一直以来是我一厢情愿，对不起，差点拆散你们，我要回美国了，你们的婚礼不参加了，祝你们幸福！生下小宝宝，记住把照片传给我，我可是要做小家伙的干妈。”

冯澜说得轻松，唐佳玉心有几分沉重，同为女性，她能体会出她对方子默的不舍和无奈。

唐佳玉不知道该说什么，轻声道；“谢谢！谢谢你！下次回国，告诉我们，我们去机场接你。”

“我还是会回来的，不过到那时不知道又有什么变化？也许你们儿女成群了，我也要尽快把自己嫁出去。”冯澜掠了下长发，洒脱地道。

唐佳玉回C市，自己父母家里，家里人都在，她妈一听说亲家要求见面，顿时，神情紧张，“小方的父亲邀请我们全家？我们一家老小都去，乡下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怕给你丢脸，以后你在婆家人面前抬不起头。”

她妈已经知道方子默的家世，有点担心，门第悬殊，方家能答应女儿的婚事，她就万分感激了，双方家长见面，她还是很有压力。

唐佳玉安慰道；“妈，子默父亲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诚心请我们全家，说大家认识一下，妈你不用太紧张。”

她爸对她妈道；“咱家里人不能给佳玉扯后腿，她妈你拿钱买几件好衣裳，千万别舍不得花钱。”

“爸、妈，不用你们拿钱，把家里人，我哥我姐，我嫂子姐夫和孩子们都叫着，一块去买衣裳，我掏钱，不用你出。”

订好双方家长见面前一天，方子默用车把唐佳玉的父母哥姐弟妹侄男外女都接到新市，唐家一大家子都到唐佳玉家住不下，方子默在自家酒店开了几间高档套房。

唐家一家人从来没住过这样豪华的酒店，看完房间，她姐悄悄问；“大妹，这酒店一晚多少钱？”

唐佳玉笑笑道；“不用花钱，子默他们家投资的连锁酒店。”

她嫂子望着房间四周装潢考究，眼花缭乱，“佳玉，小方他们家这么有钱，小方来咱们家，一点没有有钱人的架子。”

她哥道；“你懂啥？人家这叫低调，满世界张扬，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大家都笑了。

中午，方子默在酒店里安排一桌酒菜，招待唐家人。

吃过饭，唐佳玉带着她妈和她姐她嫂子去做头发，她妈把头发染黑，看着年轻十岁。

第二天晚上，唐家一大家子如约去秦泰酒店，走到酒店门口，她妈有点紧张，对唐佳玉道：“佳玉，你看妈这个头型合适吗？是不是太年轻了？”

“妈，很好看，妈这一打扮，年轻了二十岁，跟我不像母女，倒像是亲姊妹。”唐佳玉挽着她妈手臂笑道。

她妈嗔道；“这孩子，没正行。”

她妹搂着她妈道；“我妈今天真漂亮，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她妈打了一下她妹，“死丫头，竟胡说。”她妈听见夸赞，心里高兴，女儿今天给她化了个淡妆，路过照见酒店镜子里，像变了个人似的。

唐家人对这次会亲家，非常重视，每个人都穿新衣裳，唐家的子女长相都不错，这一收拾，看着整齐体面，他爸穿上唐佳玉给新买的衣服，腰板挺直了，人也年轻精神不少。

方家人已等在哪里。

唐家人一进屋，呼啦啦十几口人，宽敞空落的豪华包间，瞬间

热闹起来。

双方父母介绍后，落座，方震庭客气地道；“亲家，请你们过来，是想商量一下两个孩子的婚事。”

他爸道；“怎么办，听亲家的。”

“那就听两个孩子的，不过一点，新婚别去旅行了，佳玉怀了孩子，等孩子出生后，保姆带着，他们小俩口愿意去，就自己去。”

她妈微笑柔声道；“是呀，亲家说的对，走远了，父母也不放心。”

田文雅打量唐佳玉她妈，唐母五官清秀，身材瘦小，抗老，像四十几岁，一收拾，气质提升，兼之人又温柔，田文雅纵然高傲，不得不承认，唐佳玉美貌承袭了她母亲。

田文雅看唐家十几口人，暗自皱眉，笑笑道：“你们哪里计划生育管的不严吗？”

他爸道：“管得严，严也生，乡下没有男孩家里没有劳力。”

方震庭看唐佳玉她弟，长得高高大大，人也精神，问上几年级了，她妈说，今年考取了省内重点大学，方震庭点头，“好样的，还是家里人多点好，我们家整天看见人。”

方震庭自把生意上的事交给儿子打理，方子默在外面住，方婷婷晚上补课，回来很晚，他整天跟田文雅老夫老妻，甚是无聊，总觉得家里冷清，又看唐佳玉她侄子虎头虎脑，很可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一盘子甜点，方震庭忙笑着让身后的服务员端到她侄面前。

田文雅心里不是滋味，心想，老头子什么意思，是嫌自己没给他生儿子，看唐家的孩子眼热，自己要是生两个儿子，老头子对自己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两家会亲家后，方子默和唐佳玉的婚事提到日程，方家和唐家都达成共识，就是尽早把给两个孩子完婚，毕竟唐佳玉肚子里的胎儿一天比一天大。

婚礼前，唐佳玉回她妈家住，唐家整天不断的人，她妈把她结婚的被褥早就做好了，又开始赶着做婴儿的东西，唐佳玉说，“不着急，还有八九个月。”

她妈道：“都准备好，省得到时着急。”

她姐和她嫂子天天来家里帮忙做饭，婚礼的所有的一切方子默都不让唐佳玉操心，让她安心养胎。

嫁姑娘娶媳妇，兴过礼，方家也不能免俗，封了一个特大红包的礼钱，送到唐家。

送彩礼的人刚走，她姐和嫂子，还有她姐夫围过来，她妈打开红包一看，是一张支票，上面的数目惊人，她姐和嫂子都看呆了，她嫂子惊讶得合不拢嘴，“妈呀！这是多少，后面这么多零。”

佳玉妈高兴，不光是方家下的聘礼让她有面子，证明女儿在方家人眼里受重视。

唐佳玉道；“妈，子默在市中心给你们买了一套复式楼，装修好的，您和我爸直接搬过去就可以住，家具都现成的。”

她爸道；“佳玉，方家过了这么多礼钱，能买多少套楼，咱们家怎么还能要人家房子，我和你妈住这挺好的，新房，刚装修的。”

她妈道；“跟小方说这套房子我们不要，让他费心了，心意我们领了。”

唐玉道；“妈，这是你女婿一片孝心，房子买都买了，钱也交了，退不回去，你们不去，白放着，没人去住，再说，你和我爸住在县城，我们回家不方便，市区交通便利。”

她嫂子附和道：“是呀！县城怎能比得了市区，道路没修好，佳玉他们回来，开车不好走。”

她爸妈也就不说什么了。

方子默把房钥匙交到唐佳玉父母手里，唐家老俩口就准备搬家，女儿结婚好从市区走，县城的路正修，方家来接新娘的车还得绕道。

搬家前，她妈召集唐家所有人开了个会，她妈代表她爸发言，“如今咱家条件好了，我和你爸托佳玉的福，要搬到市里住，这个房子空出来就给我大孙子了。”她妈口中的大孙子当然是她哥的儿子。

又对她嫂子道；“你们三口人住，孩子上学也方便。”

她妈接着说，“咱家动迁分的另外一处房子给大丫头俩口子带着两个外孙女住。”

她哥嫂和她姐姐夫整个全傻了，这真是天上掉馅饼，半天，她嫂子先反应过来，激动得直叫儿子跪下谢谢奶奶，亲热地叫了声，“妈，您老真是我亲妈，以后你儿子要是敢不孝顺你，我让他跪搓衣板。”

她姐高兴得对着她妈连喊了好几声妈，叫得比亲妈都亲，唐佳玉暗想，她哥嫂和她姐姐夫从来喊她妈阿姨，这几声妈叫的真顺溜，有奶便是娘。

她爸板着脸道；“我本来不同意把房子给你们，看你们从前怎么对你妈？可你妈说家和万事兴，你们以后对你妈好点，报答你妈。”

她嫂子和她姐围住她妈，妈长妈短的叫，她哥高兴得开口叫了一声妈，她姐夫嘿嘿笑，“咱们家可都沾了佳玉的光。”

唐佳玉的婚事，忙得最欢的是她嫂子和她姐，住上新房子，感激唐佳玉，不然她们就是攒一辈子钱，指不定都不够买楼房。

唐佳玉结婚前两天，突然接到陈辉的电话，电话接通，半天陈辉才说话，“佳玉，听说你要结婚了？”

唐佳玉嗯一声。

“佳玉，我对不起你，我对你造成的伤害，无法弥补，希望你能幸福。”陈辉低沉声音道。

“你也一样，希望你也能早日找到幸福。”

唐佳玉婚礼是中式婚礼，尽管她喜欢西式婚礼教堂的神圣，但中国人喜欢热闹，亲朋好友久未见面，借着喜事聚聚。

唐佳玉的婚礼盛大热闹，唐佳玉三个月的身孕，礼服遮住，看不出来，唐家的亲戚多，包了酒店一层楼，曾经共事过的同事，全来道贺。

半年后，方子默扶着唐佳玉从医院妇产科出来，唐佳玉腹部高高隆起，方子默小心呵护，趁着走廊无人，亲了她腮边一口，唐佳玉羞涩嗔怪，“让人看见多不好，要亲热回家去。”

方子默委屈地抱怨道；“从结婚到现在你都不让我碰你，我想亲热，你吓得像小白兔见了大灰狼。”

唐佳玉一手托着小腹，趴在他耳边小声道：“等孩子生下来，随你怎么样。”

方子默小声咬耳朵，远处走来两个人，看见唐佳玉站住，唤了声，“佳玉。”

唐佳玉抬头看见是陈母和陈贝贝，陈母道；“佳玉，我跟你说几句话。”

唐佳玉小声跟方子默说了两句，方子默担心道：“行吗？”

唐佳玉笑笑，似乎说没事。

方子默走出十几步在走廊的拐弯处等她，陈母和陈贝贝走过去，陈母道：“佳玉，对不起，从前我不该那样对你。”陈母自从女儿出事后，后悔从前自己太自私，对儿媳不好，儿子对儿媳的伤害，报应在女儿身上。

唐佳玉淡淡地道：“都过去了，也不是您的错。”

“佳玉，对不起，我受到伤害，才理解你当初受到的伤害有多深，从前是我不懂事，处处刁难你。”陈贝贝一脸愧疚。

“你还好吗？”唐佳玉看陈贝贝整个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没了从前张扬，跋扈，人经历挫折，才能成长。

“就那样，能好到哪里。”陈贝贝似乎心灰意冷。

唐佳玉看方子默在不远处等她，告辞匆匆走了。

一月后，方家迎来两个新成员，唐佳玉产下两个双胞胎男婴，家里雇了两个保姆，方子默一下班，围着她们娘仨转，唐佳玉躺在床上，招呼，“子默，我要喝水。”

方子默倒水，端给她，用嘴唇试试烫不烫，唐佳玉伸手，勾住他脖子，“我要你喂我喝。”

方子默笑着把她搂在怀里，喂她喝水，怕她呛着，一小口一小口极有耐心，唐佳玉抿嘴笑，方子默自从有俩儿子，脾气秉性磨出来了，任她搓扁揉圆，不生气。

“爸爸，弟弟撒尿了，快去看看。”小熊跑上楼来，大声喊道。

“来了。”方子默忙把水杯放到唐佳玉手里，“慢慢喝，喝完放床头柜上。”匆匆跑下楼去。

今天一个保姆请假，小阿姨一个人忙不过来，唐佳玉在楼上就听楼下声音，“怎么了？谁惹我孙子哭，爷爷抱抱。”

方震庭和田文雅来了，方子默婚后，跟唐佳玉住在同方家一个小区里的另一幢别墅，离着不远，方震庭每天都来两趟看孙子，看儿子忙不过来，田文雅和方震庭各自接过一个婴儿，抱着哄，田文雅对方子默道：“我让咱们家的阿姨一会过来帮你，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侍候好小婴儿。”

小阿姨的声音，“方大哥可会哄孩子了。”

唐佳玉听见楼下说话声，笑了。

一月后，陈辉下班，走出公司，看见唐佳玉站在树荫底下，他走过去，微笑道；“佳玉，你好吗？”

唐佳玉道：“我很好！”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把钥匙，“这是我们以前的房子房门钥匙，你带着你父母和妹妹搬回去住吧！改日有空把房子更名。”

陈辉不接，摇头，“佳玉，这是法院判给你的房子，我不能要。”

唐佳玉把钥匙放在他手里，“拿着，我不住了，空着也是空着。”

说罢，转身朝前走去。

陈辉手里攥着钥匙，百感交集，夕阳下，唐佳玉穿着花裙窈窕的身影，消失在林荫道尽头。

唐佳玉吸着两旁树木的清香，惬意舒适，手机响了，她拿出一看，是高老师打来的，“你好！小唐。”

“好久没联系，高老师你好吗？”

“我很好，我有女朋友了，小唐，下月我过去你们的城市玩。”高老师浓重的家乡口音。

“欢迎你，高老师，带着她一块来，我安排。”

挂断电话，唐佳玉深吸了一口气，人觉得轻松了，高老师是个好人，祝他幸福。

晚上，两个儿子睡着了，唐佳玉沐浴后，钻进被子里，手扒着被子，露出小小的脑袋，听浴室里水声停了，看见门口熟悉的身影，她拉上被子，蒙上头。

方子默裹着大浴巾进卧室，看两个儿子在小床上已熟睡，走到宽大的床边，看着隆起的被子，一伸手。

唐佳玉只觉得身子一凉，还没等反应过来，方子默重重的身体压了上来，唐佳玉撒娇推他，方子默趴在她身上，伏在她耳边耳语道；“你说过，生完儿子，随便我。”

唐佳玉身子扭动，被他压着，动弹不得，翻着白眼，“我有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

卧室里，方子默呵呵笑声，“你想耍赖，看我怎么收拾你，你欠我的，今晚通通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