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uteragonist.org Science fiction novels 地府恋爱指南 Prologue Reply: Translated texts are provided below, retaining all the "at" symbo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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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正午的阳光还是热辣辣的,只要顶着太阳走上几步路,就要晒得人浑身冒汗。

而这间年久失修的小土屋内,却透着一股瘆人的寒气。

一个脸色苍白的孱弱男子躺在床上,嘴微张闭着眼睛,呼吸微弱,几乎看不见胸口的起伏。

眼下明明是初秋,男子身上却已盖了三层过冬的厚重棉被。

“吴哥,我去找大夫,很快就会回来,你要等我。”

女子眼下乌青一片,显然已有好几日未能入眠了。

她细心地给男子掖了掖被子,而后悄悄从床底的砖角缝里抽出一个沾有灰尘的灰布袋子,一颗颗摸出灰布袋子里面的铜板紧紧攥好,小心关好门窗,朝门外走去,方至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竟是红了眼圈。

终究没有让泪掉下来。

她用力地抹了把脸,快步走出门去。

她腿脚不好却步履极快,几乎有些踉跄。

“阿爻...算了...”

声音气若游丝,离去的人根本没有听见。

苍白男子在床上艰难地撑起身子,细细的手臂都在颤抖,就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似乎都要费很大的精力。

他抖抖索索,似乎想要伸出手臂拦住已经远去的女子,却又无力地垂下。

曾经有力的双手如今似乎已经重得抬不起来,就像过去那些日子,渐渐在记忆里成了泛黄的纸张。

他努力瞪大眼睛,视线却模糊起来,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

他苦笑了一声,又恍惚起来。

七年前父亲早逝家道中落,他终日如行尸走肉呆坐门口,她终年替人洗衣一洗就是一整日,挣来几个铜板供他和卧病在床老母一日三餐,如葱白的小手那年冬天开始生了冻疮。

五年前他秀才及第,穷困潦倒却不肯失了颜面,挥尽最后几个铜板也要笑谈风流豪饮酒时,她默默将醉倒街头的他扶进家门,自此再未添过新衣。

三年前游学金麟城,他路见不平与宰过路客的黑店争执打架时,她不顾安危硬生生从混乱中将被砍好几刀的他拖出来,走了一个时辰到医馆救下奄奄一息的他,却没让大夫看她被误伤的腿,自此走路微瘸。

男子哆嗦着唇,想要说些什么,嘴唇却似有千钧重,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母亲撒手人寰前紧紧握着他的手,指着一纸婚约让他发誓一辈子照顾好她。

婚期本在今年,不曾想半年前,他一病不起再也无力下床。

九岁初遇时,她明媚,阳光,开朗爱笑。

自三年前他病势开始缠绵后,她变得安静,站在他背后,从不张扬,静如莲花。

不施粉黛已经远比邻里任何女子秀丽的脸上,始终泛着营养不良的暗黄。

比遍身绫罗的贵女还要窈窕玲珑的身段,穿着五年前就已补丁三层的宽大旧衣。

她笃信鬼神,虔诚到甚至卑微,凡拜佛敬香必三跪九叩。

那时年少的他不过一笑置之,从未在意过,也未曾懂过。

如今他倒是很想听听她心中的信仰,听听她讲的故事,却好像有些来不及了。

苍白孱弱的男子怔怔望着窗前女子出门的方向。

阿爻,我若不在,你可会寂寞?

男子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了从前,那年第一次见她的场景。

她独自一人跪在卖身葬母的白布前,被一群当地的泼皮无赖缠得难以脱身。

他命下人赶走无赖,站在瘦瘦小小跪在地上的身影前,亲自牵了她的手,将她带回家。

“以后你是我的人了,这里是我家,也是你家。”

那一年,他九岁,她七岁。

男子的暴瘦而满是青筋的手缓缓抚向枕下那纸婚书,动作轻柔的抚摸着,原本微微发颤的手垂了下来,也不知是不是没了力气。

我自私先走一步,你要替我好好地活很久很久,好吗,阿爻?

女子一瘸一拐跑了足足三里路赶到大夫的医馆。

顾不上喘气停歇,便拉着大夫又是一路半跑着往回赶。

家门近在眼前,女子面色舒缓起来。

头顶的枯枝上却突然有只寒鸦飞过,不小心撞在那些伸出的枝桠上,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响。

女子皱了皱眉,又很快舒展开来。

走到门口,刚要推门而入,却不知为何突然停住。

“吴哥?”

她轻唤了一声,声音很轻很轻。

无人应她。

女子又轻轻喊了一声:“吴哥?”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什么响动也没有。

她僵住不动,守着门口没有动作。

大夫见她如此模样,疑惑问道:“姑娘?”

她白着一张脸,一如继往地安静。

"You go ahead."

她坐在门槛前整整一晚,第二天早早出了门,将原本用于请大夫抓药的最后一点钱,买了一袭红衣,一对红烛。

入夜,她推门入内,穿着红衣坐在男子卧病的榻前。

女子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定定地看着男子那副早已刻在心上多年的容颜。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女子先是皱起了好看的眉头,随后眉头又舒展开来,脸上浮出淡淡的笑。

后来,女子的笑意日渐温醇,目光渐渐坚定。

再后来,女子又一次皱起眉,脸上浮出淡淡的惆怅和哀婉。

最后,哀恸的神情凝固,她的神情再次坚毅起来,一双眸子闪闪发亮。

她深吸一口气,用火折子点燃了红烛,用剪刀将男子与自己的头发各剪一绺,结成一处。

相传月圆之夜,以红烛为引献心头血于鬼祭,能换命呢。

今晚的月色很美,吴哥赏月时,可小酌两杯,第三杯就不行了,伤身。

她轻声的说着,语气低柔,呢喃得如同情人之间的低语般,脸上满是温柔的神色。

女子恭恭敬敬对着红烛三跪九叩,一如既往地虔诚。

随后,她将剪刀狠狠扎向前胸左边心脏的部位,血顺着剪刀渗出。

她将二人结成一绺的发沾染了心头血,以红烛燃烧,缭绕起青烟袅袅。

鬼祭之名名换命。

以我命,换他命。

以前是你带阿爻回家,今天阿爻最后一次带你回家。

女子带着笑意闭上双眼。

你救我一次,我还你一生。

缭绕的青烟渐渐成型,化作一拢薄雾,淡淡裹在红衣女子身上。

过了一会儿,薄雾渐渐变厚,颜色由青变白,覆盖住女子的整个身躯,最后与女子一同消失,再无踪迹。

苍白孱弱的男子渐渐醒来看向四周,虽虚弱乏力,仍摇摇晃晃下了床。

看到床前一对已经燃尽的红烛,不解。

很快失去力气的男子回到自己床铺,翻开枕下是一纸婚书。

看到泛黄的纸张,男子不由自主捂住了胸口。

阿爻?这个名字很熟悉呢。

心...似乎有点疼。

他呆呆的瞧着,一直没有动作,好像化成一尊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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