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阿姨打开了话匣子,顿时又恢复成了刚才那副亢奋的样子,滔滔不绝地说道:“我那天晚上真是吓死了。我和我家老头子,八九点就睡了。本来晚上要醒个两三次,上上厕所,早上五点就彻底醒了。但那天,那天啊……那天我们两个到十点钟的时候,就一起醒过来了。我睁开眼睛,就觉得不对,房间里特别冷。”
这么说着,刘阿姨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我们家朝南的,白天太阳那么好,而且用热水袋的,身上盖的是儿子买的羽绒被,几千块钱呢!特别暖和!用了两个冬天了,都还很暖和!床垫也是绒的!怎么会那么冷!我都快冻死了……我看老头子,他也睁着眼睛。那眼睛,瞪那么大,吓了我一跳。”刘阿姨按着胸口,“我也没敢出声,就和他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
“是家里窗户打开了吗?”小钱插嘴道,不等刘阿姨回答,他接着问道,“还是门没关好?我记得刘阿姨你家住楼上的吧?”
“是啊是啊,住二楼的,窗户还装了防盗网。窗户我给关好的。那天应该是门没关好,让那个小孩溜进来了。”刘阿姨抱怨道,“我老早就跟那死老头子说了,回家记得关好门、关好门。天热的时候门开着,穿堂风吹得我头疼,他还说凉快。天冷了他都不知道关好门,真是……”
“那小孩溜进你家,跑你们床边上了?”小钱严肃问道。
这都进屋子了,事情就比较严重了。
刘阿姨是老派人,没小钱的这种观点,也不懂什么非法入侵住宅的法律。在她年轻的时候,还没现在这种小区的概念,更不知道什么是封闭式小区和高层公寓。她家,还有附近的家家户户都是家里有人就敞开家门,邻里邻居的随便就能在别人家进进出出,也不怕有什么坏人。从东家借一瓶酱油,给西家送点家里做的粽子,都不用多招呼,东西拿了、放了,喊一声就行。这里头还有几个调皮点的孩子,在小区里玩捉迷藏,直接就藏到人家里去了,大家也是笑呵呵地看着,不以为然。
刘阿姨弄清楚那孩子不是小鬼,是真的小孩后,讲起这事情来,就语气轻松了,还有种自己搞错了事实、虚惊一场、闹了笑话的释然。
“可不是就在床边嘛!一开始大概是藏在哪儿了。我让老头子去看看窗户有没有关好。他也是懒得开灯,随便看了一圈,就跑去上厕所了。厕所灯一开,房间里也被照亮了一点。”刘阿姨比划着,举起手臂,在地上拉出两条线,好像就是那一夜的灯光,“我一看,这怎么有个人影啊,像是个人站在门口。可那样子,不是老头子啊。”
刘阿姨指指自己的眼睛,“我这老花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呢。老头子上完厕所,灯一关,那影子就没了。他又开了屋子里的灯,要找空调遥控器,要开空调。我就看着他忙。”
刘阿姨叹着气,“空调开了,他总算关灯回床上了。那空调,嗡嗡嗡的,吹的热风刷地过去,一点儿都不暖和。我翻了个身——”她做出了扭腰的动作,伸手指着居委会的窗户,“就看到窗边上站了个人!我们住二楼啊,这窗边站了个人啊!我差点儿‘嗷’一嗓子,然后才看清,那人就站在我们床边上……”
小钱不禁屏住了呼吸,被刘阿姨的故事吸引了注意力。
周雯丽的手指纠缠在一起,看着像是和小钱一样,被刘阿姨的讲故事才能给惊到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脑子里想的是其他事情。
刘阿姨继续抬着手,指着窗户,“我快要吓死了。这屋子里面怎么冒出来一个小孩。那小孩,就跟小周讲的一模一样,穿了一件衣服,还有那张脸,人瘦瘦的,就站在我床边上,低头看着我。”
“他没做什么吧?”小钱紧张地问道。
刘阿姨摇摇头,“我当时都快吓死了,手伸到后面,使劲地去拉我们家老头子。老头子叫了一声,问我干什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就只是拽着他,拼命扯他。老头子一下子坐了起来,把床头那个台灯也打开来了。”
刘阿姨放下手,“灯一亮,我就眯了眯眼睛,眼前一片白。等我看清楚,发现那小孩不见了。我啊……我以为我见到鬼了呢。我跟老头子讲,老头子都不信。我们还在床边上找了,没找到。那么大个孩子呢……可能是藏在床底下了。他动作快得很。我和老头子又没办法去看床底下。我们趴都趴不下去。过了一会儿——就我们找过了,没找到,重新躺回到床上,又过了一会儿,我就听到了脚步声。我听到有人往外走。”
刘阿姨说着,又抬起手,这次手指的方向是门口,“有个人走出去了,还有关门声。我想叫老头子的,我一转头,发现老头子睁着眼睛呢。他也听到了关门声。”
刘阿姨叹气,“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老头子先起了身,跑门口去看了。我想让他别去看的。万一那东西还在外面,他一开门,不是正好撞上了吗?他老是不听我的,就是犟。”
“外面没人吧?”小钱问道。
“没人。他开门说外面没人,就回来了。又躺了没一会儿,我们两个都被热得受不了。老头子又起床把那空调关掉了。我估摸着,是那孩子出去,帮我们把门关好了,屋子里就暖和了。”刘阿姨说道。
小钱有片刻的无语。
这刘阿姨的用词实在是不讲究。什么叫“帮”啊。这明明是个调皮捣蛋的熊孩子,趁着刘阿姨家门没关好,溜进来了。要不是年纪小,那得被抓去蹲几天看守所啊。
“我和老头子都吓坏了,好几天不敢呆在家里呢。你想想,我们在这边住了几十年了,从来没碰到过这种事情。我们也没听说这小区里面有这种脏东西。”刘阿姨愁眉苦脸,“老头子说我们是冻傻了,做梦呢。可这些事情……我跟儿子讲了,儿子还笑话我们,跟他说正经的,他就说要陪我们去做那个什么、什么……就是检查脑子,很贵的那个什么检查。我和他爸又不是脑子坏掉了。”
“你们那天就应该报警的。不然,打电话给我们居委会也行。”小钱遗憾地说道。
“我们怎么知道那真是个孩子啊!我还当是脏东西……我还跟老头子说呢,是不是他以前那个大哥。他以前有个大哥,很小的时候就死掉了。都是他那个后娘不好……”刘阿姨絮絮叨叨,讲起了老黄历。
“嗯嗯……”小钱配合着,等刘阿姨讲完那早夭大哥的事情,才问道,“那刘阿姨,你记得那小孩是哪一天溜进你们家的吗?”
“好几天前了吧。”刘阿姨想了想,“礼拜三,还是礼拜二……”
“上周吗?”
“嗯……上周,还是上上周……”刘阿姨有些记不清了。
她和她老伴倒是将这事情瞒得紧,在白天的牌局和晚间的活动中心“座谈会”上,都没跟人八卦过。
也是这段时间,大家过了个年,走了不少亲戚,每个人都有许许多多新鲜的八卦可聊,人人都抢着说话,让担惊受怕、精神不济的刘阿姨没能抢到机会。
看刘阿姨这会儿亢奋的样子,今天晚上她肯定是要抢机会讲她这个惊心动魄的故事了。
小钱再次遗憾起来。
如果连时间都记不清,那就很难查小区的监控录像了。这样大海捞针地查录像,可能都没有直接在小区里蹲守效果好。
小钱已经决定将那孩子的事情告知给居委其他同事知道,再要关照一声小区几个门的保安,得看好了,发现这孩子立刻就逮住他,不能让他到处乱跑了。
小钱想到此,也是心有余悸。
刘阿姨和她老伴年纪都很大了,这要是一个不好,给吓出事情来,可就糟糕了。
小区里还有不少这样的老人家,有些人可未必有刘阿姨夫妻的好身体,那到时候真就是闹出人命了。
更可怕的是,老人家可能被当做是正常死亡,都没人会仔细调查他们的死因。那孩子会继续在他们小区流窜……
小钱一个激灵,问道:“那孩子会不会跑到其他小区去?他不是我们小区的孩子吧?以前从来没见过?”
刘阿姨很肯定地回答:“以前从来没见过,不是我们这儿的小孩。”
周雯丽没说话,只是惶恐不安地看向小钱。
“那说不定是从北区、西区来的……也有可能是那个彩虹公寓的孩子,或者更远点的地方……”小钱说道,“我们这几个小区,都有开小门,小门没门卫,晚上也不锁门……”
他们所在的小区名叫钢铁南区,是原钢铁厂的职工分配房,除了南区之外,北区、西区,都是原来的钢铁厂家属院范围。一条马路之隔的彩虹公寓则是三十年前拔地而起的独栋高层住宅,总计二十层楼,每层楼有十五户居民。四处住宅小区都属于同一街道管理,彼此之间经常互通有无。且这地块的配套生活设施,也就是那些菜场、社区医院、超市、小饭店、学校,就散落在四个小区周围,这也让小区居民们习惯了从其他小区抄近道穿行。
小钱所在的居委只负责南区,但他的上级部门可管着他们四个居委,另外三个居委的工作人员和他们都是关系密切的同事,他怎么也不可能只扫门前雪,不管另外三家的死活。
刘阿姨就没考虑这么多,只是觉得小钱讲的有道理。
“可能就是其他小区跑进来的。这要不是熟悉的,不可能溜到我们小区来。从大门进,肯定会被门卫看到。那几个小门,不是住我们这边的,不会从那几个门穿。”
两人都相信这就是真相。
接下来的事情,刘阿姨和周雯丽都帮不上忙了。小钱送了两人出去,就回办公室忙碌起来。
刘阿姨站居委会门口,还对周雯丽感慨起来,“今天要不是你提到,我都不知道要害怕多久呢。实在不行,房子都得卖掉了。幸好遇到你了。”
周雯丽一点儿都没有幸好的感觉。
她觉得事情变得不受控制了。她没想到那孩子居然会大晚上跑到别人家去,也没想到居委会会如此重视这件事。她原本只想打听一下那孩子的身份,要是能找到那孩子的父母,问一下他的墓在哪儿,去上上香,应该就可以了。可现在这样……
“你也别多想了,小钱他们肯定能找到人的。找不到,说明他走了,跑其他地方去了。可能就是那些干活的人带来的。北区那边门口几家小店,不是店老板一直换吗?可能就是哪家店的孩子。”刘阿姨猜测起来。
周雯丽无法附和刘阿姨的话。
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刘阿姨在这儿住了几十年,周雯丽在这儿住的时间也不短。现在想来,之前从没见过的孩子突然出现,或许不是他家里发生了变故,而是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是从很远的地方一路过来的。
这样一来,要查他的身份,就太难了。
周雯丽心里还存了点希望,告别刘阿姨后,就回了家。
家里很冷,和室外的温度没有区别。
周雯丽停住了脱外套的动作,诧异地看向蹲在阳台上的沙凯。
“阿凯,怎么家里……”
沙凯转过身,阴着一张脸,没有回答周雯丽的这个问题。他又转回头去,继续在阳台上忙碌。伴随着他的动作,还有叮叮的清脆声响传来。
周雯丽越发不安了,赶紧到了阳台上,这才看清沙凯在做什么。
沙凯正在打扫地上的碎玻璃。那满满一畚箕的碎玻璃,让周雯丽不禁抬起头。
冷风吹进了室内。
周雯丽看到了缺失的一整扇玻璃。
她向来勤奋,总是将家里打扫得特别干净。过年的时候,她更是撸起袖子大扫除,将窗户都给擦得一尘不染。
现在,她站到阳台上了,才能看到那消失的一整扇玻璃。
“怎么会这样……”周雯丽失声问道。
“可能是松脱了。”沙凯拿着畚箕起身,故作随意地说道,“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店能马上来安玻璃的。”
周雯丽张张嘴,没能叫住沙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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