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9 是我死缠烂打

A stone provokes a thousand waves.

夏艺的声音不大，但也没刻意压着，从周围走过的人，想必都能够听见。

即便他们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所出现的状况，已经足够引起所有人的好奇。

对梁家人说要宣战，想必也不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吧......毕竟仇家人还在这儿呢，也没人会胡乱开玩笑......

至于夏艺面前的人，不管是梁老太，还是梁母，看着她的眼神都有几分古怪。

或许在她们看来，夏艺这样做根本就是不自量力。

夏艺很确信，她们是用一种轻蔑的看笑话的眼神，在看着自己。

但她一点也没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侮辱，反正很快她们就会笑不出来了。

夏艺露出颇为无辜的表情，用一种近乎天真的语气说：“您二位不会以为我在开玩笑吧？可是我没有啊，我是认真的。”

夏艺觉得自己这些都是跟着盛月歌学的，这段日子以来，她见过最能装无辜小白花的人就是盛月歌，那个演技简直就是出神入化，她只要可以学个一两成，就很能膈应人了。

不过接下来的这句话，夏艺也压低了声音：“毕竟，不久之后，我和你们就会成为一家人呢。”

这下，夏艺成功看到了她们崩裂的神色。

夏艺众人之前的猜测也是正确的，她们的确并不知道，夏父已经找到了夏艺，夏艺更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她们也许无法相信，夏艺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后，还能做到不动声色，不回去夏家。

加上之前梁时的反应也让她们认为，梁时不知道夏艺的身份，夏艺和他之间就只是阴差阳错的认识而已。

她们调查过相关情况，但以仇宴辛当时的手段，她们也查不出来夏父早就找到了夏艺，所以，现在听到夏艺的话，才会有瞬间的不冷静。

梁老太太扶着自己女儿的手，话语几乎是从齿缝间吐出来：“你在说什么，你凭什么和我们成为一家人？”

“老太太，虽然您今天岁数大了，但我觉得您应该身体还算硬朗吧，既然如此，我刚才说了什么，您应该能明白，也不需要我再重复。不管怎么说，我身上流的血......”夏艺微笑，点到为止了。

反正她们两位又不是听不懂，虽然她很直白，但这儿还有不少人呢，就不让别人听这种笑话了。

“你......比我想的厉害。”梁老太忽然笑起来，看向仇宴辛，“宴辛，我看着你长大，还是要在今天劝你一句，认清楚自己身边的到底是人是鬼，有些人或许一开始就处心积虑，你可不要一时糊涂，被骗了。”

夏艺在心里疯狂翻白眼，怎么着这老太太，还真是够狠啊，当着面呢都能泼脏水。

只是她在面临这种状况时，竟然前所未有的冷静，因为她好像有着绝对的信心，知道仇宴辛绝对不可能因为这几句话，就对自己有所怀疑。

“您多虑了，到目前为止，都是我在单方面的对小艺穷追不舍。”

仇少爷这句话的音量可不低，这下听八卦的人们就觉得听到了更劲爆的内容。

单方面穷追不舍？这还是风流薄性仇少爷会做的事情吗？

在这些人惊掉大牙的同时，仇宴辛还没打算就此收住，再补充了一句：“至于她做的任何事情，我都是支持的。”

这不就是直接表明了态度，她要站在夏艺这边，跟着她一起对付梁家吗？

梁母还记得维持自己的气质，但盯着夏艺的眼神，写满了厌恶与恨意：“你既然知道了，等到现在，又是为什么。”

夏艺淡定道：“如果不是您和梁老夫人送了那么大的一份礼物给我，我又怎么会做出这个决定呢，虽然你们不相信，但我还是要说，原本我不是打算做这个决定，而是打算跟有些人没有任何牵扯。可是有人不放过我，对我泼脏水进行污蔑，我为了自保，只能选择......这个办法了。”

梁母张嘴要说什么，被梁老太拦住，她布满风霜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外露，刚才那些震惊和诧异全都消失不见了。

老太太轻笑道：“你这个丫头，这么厉害，是我们小看你了。”

这样了都不生气......

夏艺在内心感慨了一下这位老太太的心理素质，觉得梁时的母亲还是没修炼得太好，相较起来，这位老太太的水准的确要高出一截。

如果没有这位老太太在，估计梁时的母亲这时候已经说出不少狠话来了，而不是跟老太太一样，顾忌着周围还有人的关系，对她还假装有些客气。

但这个时候，周围有人看着才好，夏艺可不怕立马就有消息传出去，知道她和梁家人有了矛盾。

反正双方的关系都已经注定好不了，又何必要维持着假惺惺的和平呢，倒不如全世界都知道她们关系不好。

“梁老夫人，今天还是初次见到您，不过呢，您放心，咱们以后还有很多见面的机会——哦，梁太太也是，您以后毕竟就是我的......”夏艺又一次话不说完，她估计这能把眼前这两人气极了。

梁老太太说：“既然如此，也希望丫头你好好的，我是老人家了，可我身子骨还硬朗，咱们以后多接触，没关系。”

哟，这还是回应自己的挑衅了？看起来老太太也不是很担心的样子？

“好啊，梁老夫人。”

聊到这儿了，盛雀歌和厉晚舟商量一下，趁机上前去攀谈。

厉大小姐也很直接：“梁老夫人，夏太，哎呀好巧，竟然在这里能够看见您二位！”

"You are..."

“我叫厉晚舟，我大哥也姓厉。”

这龙城里，姓厉的，也就只有那一家最为厉害。

梁家这两位自然立马知道了厉晚舟的身份。

厉晚舟装模作样，热情道：“我昨天听小艺说要过来，我就死皮赖脸蹭了个宴会名额，原来她和您二位也认识......”

说着，厉晚舟话锋一转：“我就说嘛，她虽然平日里低调，但关系网还是很厉害的，比如她的基金会还有贺家那位注资，可最近竟然传出她所属基金会的负面消息......您二位觉得是为什么啊？我们小艺也不缺这点钱啊！”

这口气可真是狂妄，但由厉晚舟说出来吧，也还是很可信的。

厉家在龙城什么地位，自然不需要多说了，何况厉晚舟嫁给宗序之后，两家联姻，自然也是强强联手。

现在龙城中能够压倒厉家一头的家族，并不多。

明眼人一看，就能猜到厉晚舟专门提那番话是什么意思，看向梁家两位的眼神都开始异样起来。

虽说这些人照样不知道，为什么梁家人会来针对夏艺，但个中辛密他们可不管，他们只在乎，哪一方的胜算更大。

虽说梁家也确实地位很高，加上夏家的缘故......但这边来了个仇家，还有厉家，说着说着，贺家也被扯起来了，这......

简直就是龙城各大家族要开战的节奏啊？这可是大事！

就为了这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女人？

当宴会其他人还在思考的时候，厉晚舟已经继续说下去了：“小艺，你要不也和梁老夫人和夏太说说，你最近被人泼脏水的故事？能做出这么恶心人的事情，我想梁老夫人和夏太一定也会觉得，这些人简直恶贯满盈！”

梁老太太和梁母：“......”

夏艺歪歪头：“是啊，做出这些事情的人，确实应该好好反省反省，真是让人恶心。”

“诶雀歌，你怎么不跟你家贺予朝一起过来。”厉晚舟撩了下头发，故意说，“你不是还说要跟小艺聊聊之后合作的事儿吗？”

盛雀歌点点头：“没关系，我们之后再慢慢聊，我也来看看小艺认识新朋友嘛。”

刀光剑影在无形中流动，充斥着锋利的光芒。

这一圈的每个人，眼里都有别有意味的情绪，但他们每个人脸上都维持着得体笑意。

这种场景，明明看起来和谐，可就是让人无端觉得很可怕。

夏艺要说的其实不多，既然让梁家人都知道了自己的想法，今天的对话也就可以到此为止。

之后还有很多的时间，她们可以慢慢来。

想必今天梁家人就会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压力，也许还会夜不能寐。

夏艺看着她们，做今天的最后陈述：“我过去呢，总觉得要远离真相，不管真相是什么。但现在看起来，也许我属于什么地方，就迟早是要回到这个地方的，即便这个世界里有很多人不想我回来，可她们怎么能够挡得住我？梁老夫人，还有......现在应该称呼您一声夏夫人？”

最后这一句，对着梁母说：“有些人虽然已经离去了，可她永远活在人的心里，活在那些美好的记忆里。并且，永远是美好的，不会有任何东西可以玷污她。而活着的人，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取代她的地位。”

盛雀歌和厉晚舟在旁边差点鼓起掌来，这段话可真是太扎心了。

从当年梁母做的事情就可以看出，她很忌惮夏艺母亲的存在，更清楚夏艺母亲在夏父心目中的地位，才会想方设法的，不让夏父知道她的行踪，隐瞒和她的一切，并且将她赶走。

她害怕什么，夏艺现在就说什么。

梁母的脸色也在此时变得惨白，紧紧捏着拳头，正在竭力忍耐。

这或许就是这么多年，她挥之不去的阴影......

“宴辛，我年纪大了，这个时候该回去休息了。”梁老太太轻飘飘看了夏艺一眼，然后主动告别。

此刻，是她们认输后退了。

她们的顾忌比夏艺多，不管多么厉害的人，都不愿意让夏艺在这个场合，说出她真实的身份。

若真是那样，梁母所有的脸面都会丢尽。

即便现在离开也会让她们颜面尽失，可总比让夏艺说出来真相要好。

虽说有些聪明的人，或许都差不多猜到了真相......

但只要没说出口，有些秘密就永远是秘密，对她们这样的人来说我，维护着一个秘而不宣，且众所周知的秘密，反倒才是最重要的。

当她们离开的时候，夏艺看着她们的背影，却笑不出来了。

想着以后还有很多这样的场景，她就觉得自己好累......还是做一个简简单单的人比较开心。

厉晚舟揽上她的肩膀，耳语道：“别担心，以后发生什么，还有我们呢，你的后盾可不只是有你那个爸爸。”

盛雀歌也点头道：“别怕。有我们在。”

今天她们站出来，其实也是得罪了梁家，不过她们都有所依仗，也不怕梁家会报复。

夏艺不想再被人围观，走到仇宴辛面前说：“你跟我来。”

盛雀歌回到贺予朝身边，挽住他的胳膊：“梁老夫人今天看起来也不像是很厉害嘛？”

贺予朝拥住她：“有时候，这样的敌人才是最危险的。”

因为你无法察觉到她在想什么，一切都显得很未知。

“不过啊，她确实是很能忍耐，有几次，我看夏夫人都已经要憋不住发火了，她就会将形势重新稳定下来。”

“她知道，这就是夏艺想要看到的，所以绝对不会那样做。”

她们如果在这里失态，消息同样会很快传出去，对于她们这样的身份来说，失态是很恐怖的事情。

盛雀歌倒也认同，还是能够发现，梁老夫人更能沉住气，也不愧是有更漫长岁月的历练。

“夏艺既然已经和她们成为仇敌了，以后也要多加小心，她们不一定会太忌惮她父亲。”

“我知道，夏伯父的身份不一样，做事情必须要收敛一些。”

只要她们的手段不被夏父发现，很多事情就算是夏父，也干涉不了。

“不过，有仇宴辛在，也不需要太过担心。”

盛雀歌想象刚才夏艺将仇宴辛叫走的场景，喃喃道：“仇宴辛还真是，竟然真的和她们撕破脸了。”

梁家至少有多年的和谐关系，从仇宴辛父母的表现来看，他们虽然没有参与话题，但他们什么都不说，也代表了仇宴辛的态度，就是他们的。

这人还没追到手呢，家人都已经认可了夏艺，仇家还真的没有任何豪门世家会有的那些高高在上。

“仇家对出身这些，确实不看重。”

他们更重视的显然只是后代能够拥有真正的幸福，除此之外的很多事情，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厉晚舟在那边跟仇父仇母聊了会儿，才走过来说：“还好我提前和大哥报备过了我今天要打他的旗号，我就知道可能用得着嘛！”

“你大哥可真够宠你的。”

厉晚舟得意洋洋：“当然了，他就我这么一个妹妹，这种小事情还是会答应我的......不过，我们和梁家现在本身就没什么合作，得罪了也无所谓的，嘿嘿。”

盛雀歌失笑，就厉家人的这种纵容，也还好厉晚舟没长歪，不然成了那种无法无天的性子，可就真的掰不回来了。

宗序看了眼时间，把厉晚舟拉到跟前：“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没有我们就回家了。”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呀，这不是还没有到门禁时间吗......”

“晚舟。”宗序压低声音，“听话。”

厉晚舟撇撇嘴，却再也没反驳，乖乖答应下来，被宗序带走了。

“这就叫做一物降一物，一山更比一山高，厉大小姐遇到宗序啊，什么刁蛮任性都没了。”

贺予朝在盛雀歌耳畔轻笑：“对，所以，我遇到你也是。”

被那么多人忌惮和害怕，名声响亮的贺家下一任家主，在她盛雀歌面前，也从来发不出真正的火，她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冰雪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