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一个伪科幻故事（上）

湛蓝星球2333年，未来世界，南江繁华街头。
“这位先生，您好。”销售员包小能在街头拦下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人。
“怎么着？”中年人迟疑了一下，停下脚步，用防备的神情斜眼看着包小能。
“先生，您对永生应该有一些兴趣吧。”
在此之前，包小能花了不到三十秒时间，在人群中锁定了这位中年人，并且判断出这是一个从小就喜欢看幻想类故事的人。
这种人，无论年龄多大，都始终会对未知事物和新鲜事物保持着充分的好奇，所以理论上可以归入三类潜在客户人群的第二类中，而在包小能看来，则是可以做为目标客户来努力争取一下的。
虽然此人看上去不算太有钱的样子，也就是勉强维持生活吧，不过没有关系，不要歧视任何手头紧的人，不试一下，永远不知道对方究竟能从兜里掏出多少钱来。
包小能可是这个公司自成立以来，业绩最好的销售员。
“你想说啥？”名叫印元弈的中年人听到永生这两个字，眼中明显的闪过一丝亮色，脸上的表情也稍稍活动了三分，虽然在语气上，还是路人式的淡漠与不耐烦。
“啊，就是随便聊聊啦，您应该不赶时间吧，而且今天是周末。”包小能面带着随和的微笑，先把对方脱身的借口堵死。
“有啥好聊的？”
“这是一个很老套的话题了。是这样的，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一种方法可以让您永生，您觉得，会是什么方法？或者说，您最希望通过怎样的方法来实现永生？”
“当然是修真了。”印元弈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修真，嗯……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呢？”包小能继续耐心的引导着这位印元弈。
“除了修真？”
“对，您再想想，还有什么样的可能，可以让您在没有任何顾虑的情况下实现永生？”
“没了。”印元弈两臂抬起，交抱在胸前，看着销售员包小能。
包小能一笑，说：“其实全方位无缺陷的永生是可以实现的呢，我们可以通过最新的科技手段，为您换上一个量身定做的、全部由高科技材料完美组成的身躯，从而实现永生……”
“说了半天，原来是机器人化啊，我当是啥呢，你是那什么什么新科技公司的吧，名字长的记不住的那个，绕这么大个弯子跟我玩这一套？”印元弈听到一半，瞬间吊下脸来，不客气的打断了包小能的后半句话，并且转身就走。
包小能跨上前一步横在印元弈面前，陪着一脸的笑，说：“先生，这中间可能产生了一点信息不对称，您再听我讲两句可好？您想想，一旦把脆弱的肉身换成不坏之躯，这也就和永生差不多了，是不是？”
“不不不，变成机器人，我就不是原来的我了，不行，完全不行。”印元弈眉头紧皱，使劲的摇头摆手，简直是全身上下都在表达着否定。
“先生，我们只改造身躯，绝对不会动大脑，因为这一块在法律上是被明确禁止的。所以您始终都是原本的您，也绝对不会发生人格被改变之类的情况，这些您都是完全可以放心的。您看，要不我给您简单介绍一下？”包小能仍是不松口，步步逼近着展开销售攻势。
“不用介绍了，真的没兴趣，机器人都得定期补充能源，没有能源就动不了，我觉得这太麻烦，所以你不用费劲给我推销了。”印元弈努力的在找借口拒绝，同时眼睛瞟向一旁，准备随时找个空当脱身。
“先生，您这说的……我们每个人还不都得天天吃饭吗，几千年了，也没见谁觉得吃饭麻烦，您说对吧，哈哈，而且呢，能源这块的问题已经解决了，现在用的都是核能电池，体积小，超长耐用，而且十分安全，您尽可以放心使用。”
“不行，不行，核能听着都害怕。”印元弈摆着手，往左边横跨出去一步，紧接着快速的往前走去，眼看就要脱身。
包小能死缠烂打的追着不放，也快步的跟在印元弈身边，一边并行一边说：“先生，不止是永生啊，您还能拥有超出常人的速度和力量，您会变的无敌，您甚至能够上天入地，这样一副强大的身躯，您难道不向往吗？难道真的就没有丝毫的向往吗？”
印元弈脚下停顿了一下，明显是被这样的话诱惑到了，但是他还是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口中咬定说：“不，不，我只对修真感兴趣。”
包小能收了一脸笑意，撇了撇嘴，停下脚步立在原地。费劲不讨好，家常便饭了。他盯着中年的人背影，随后眼珠略微斜了斜，脑中忽觉灵光一现。
于是他几个大步又追了上去，从印元弈身后拉住了他的袖子，说：“先生您再等等。”
“咋的，还有啥事？”印元弈回头，看样子已经到了要发怒的临界点。
包小能陪着一脸笑，说：“嘿嘿，先生，看在您对修真这么感兴趣的份上，就给您透句实话吧。其实，我们公司还真的是研发出了一套修真的办法。”
印元弈一愣，张了张嘴，“呃。”
“我给你详细介绍一下？”包小能眼睛里透着光。
“这话之前咋不说呢？我这都走了你才又追上来说？”印元弈沉着脸。
“嘿嘿，这个嘛，先生，你看我们也聊了这半天了，聊的挺好的，我就不瞒您，实话实说好了。因为我们公司这个修真永生的大法，是一个研究小组秘密研发出来的，出于几方面的考虑，目前还没有向外界公开……”
“为啥不公开？”
“主要是害怕得不到主流科学的认可，怕被误解成伪科学，甚至被视为斜门外道，所以几个月过去了，都一直没敢公布这项成果。公司目前的规定是，轻易不允许和人透露这项业务，除非遇到真心感兴趣的客户，我们才会私下推荐。刚才一开始没和您说，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包小能说这些话的时候，尽量压低着声音。
“哦。”印元弈似乎接受了包小能的这个解释。
“您考虑一下？”包小能用试探的语气问印元弈。
印元弈沉默了十几秒，终于开口说：“我没有那么多钱，消费不起你们公司的服务。”
包小能和善的一笑，说：“钱不是主要问题，念头才是最重要的。您有多么喜欢这个世界，您有多么在意自己，您有多么渴望获得永生，等等，这些都比钱更重要。”
“你说的这些，都是虚的。”印元弈并没有被打动。
“好吧，那就说点实在的。先生，您要这样想，等修真成了，您是什么样的状态？不仅能重返年轻、而且各方面都能远远超过普通人、您会变的无比强大，到那时候，您再去赚钱还不是随意的事？所以别看现在有钱没钱，就是把所有的积蓄都花在这上面都是值的。当然了，我只是这样一说，当然不会让您把所有的积蓄都花掉的。”
“这么好的事，你自己咋不试试？”印元弈警惕的问。
“我啊，我早就接受机器人化了。”包小能拉开衣袖，露出改造过的手臂，让印元弈看。“说实话，不久前我知道有修真这个途径的时候，我是真心后悔的不行。您刚才说的一点也没错，修真比机器人化好太多去了。”
"Of course."
“不过您看我现在的样子，其实也就比您小不了几岁吧，这脸也是整年轻的，一下子找工作就容易了很多，我现在的收入，比机器人化之前高多了，具体数字您是绝对想不到的。”提到收入的事情，包小能再次压低了声音。
“哦。”印元弈脸上的神经微微抽动了一下。
“人得有勇气敢变自己，尝试不一样的人生，才会获得无限可能，你说对吧？”
“说句实话，我……确实没有多少积蓄。”印元弈终于吞吞吐吐的说出了实情。
“可是你很想通过修真来改变自己，从而改变自己的人生，对吗？”包小能趁热打铁的诱导着。
印元弈微微低了头，不说话。
“钱真的不是问题啊，对了，还没来得及和您说，我们公司所有的服务都是可以后付费的，也就是说，您只用交一小部分定金，待修……炼成了以后再付全款就行。
“另外在后付费的基础上，您还可以申请分期付款，等完成了改造，啊不对是等修真成功以后，到时候再慢慢赚钱还分期就成，完全不会有任何压力的。
“所以，只用交个定金，您就可以实现修真的梦想，这么好的事情您还需要犹豫吗？”
“哦。”印元弈听到这里，终于有些动心的样子，而且已经再没有反驳的理由。
“先生，您现在做出这个决定实在是太明智了，因为只要时机一成熟，公司肯定会把这项成果作为一项新业务推出的，到时候的价格，估计会比全身机器人化至少高出一倍都不止呢，所以您趁着现在，趁着这个项目还在起步阶段，提早把协议签下来，可就真的是省了不少钱呢。”
印元弈不自在的笑了一下，问：“那现在大概要多少钱？”
“先生，这样，我们去公司的接待厅，您舒舒服服的坐下来，听我给您介绍一下具体内容，细节都是可以沟通探讨的，接待厅内还提供有免费的茶点，您可以慢慢审阅我们公司的协议，协议都是非常规范严谨的，绝对会从各方面保护您的合法权益。”
印元弈没说话，点了一下头。
“对了，聊了这么久，还一直没有问先生您贵姓呢。”包小能一边十分礼貌的将印元弈带入公司销售部的接待大厅，一边问。
“我叫印元弈。”
“印元弈，好名字！好名字！”包小能赞不绝口：“这一听就是能够得道成仙的名字！这名字简直太配您的气质了，完全就是仙风道骨、超凡脱俗！”
……
……
“包小能！你还真是能到不行了！……”
包小能刚一推开钱经理办公室的门，就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果然，钱经理一开口，迎面就是这样一句。
后面好像还有半句话，明显感觉钱经理是硬生生的把话卡在了喉咙里，没有顺口说出来。
至于为了什么事情，他推开门之前心里就已经猜到，肯定是技术方案部那帮技术员又脑筋转不过弯了。
实际上果然不出他所料。
他的直属上级，市场营销部钱经理坐在一体式办公椅上，面前的空中以500%的缩放比例打开着一份电子协议，正是包小能在两个小时前刚刚签定的那份“修真”协议。
办公室右手边的沙发上，坐着技术方案部的辛经理，以及技术员小启。一眼就明白，他们是来找钱经理质疑这份协议的。
不过看样子钱经理并不是很生气，也没有要责备他的意思。
于是包小能从容的冲着三个人笑了一下，搓了搓掌心，站在办公室中间，等着他们开口，好做解答。
既然协议敢这么签，那心里肯定是已经有谱。
技术方案部辛经理看到包小能，便以质问的语气抱怨：“你签的这个协议，让我们怎么制定技术方案？太难为人了，还有，你天马行空给客户胡乱吹牛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公司的利益？”
“就是，为了冲一点业绩也不至于这么拼的吧。”技术员小启坐在他们辛经理旁边，也随后附和着。
包小能面带微笑，说：“辛经理，研发中心第二实验室最近不是新搞出来了一套‘渗透式人体细胞微改造技术’的成果吗，我在想，那个可以包装一下拿来用的。
“至于协议么，内容绝对没有问题，不会产生法律上的纠纷。
“你们看，协议上写的是：‘古法修真体验式人体机能增强与全身优化改造’，也就是说，重点是‘修真体验’，体验两个字才是关键，所以呢，并不是真正的修真，而是以修真这种体验形式，完成身体的改造。”
包小能仔细解释着。
“他同意这么签？”辛经理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觉得包小能不是个骗子，就是骗到了一个傻子。
包小能：“同意啊，我给他解释过的，必须得这么写，因为我们这是新技术，还没有相对应的专业名词直接拿来用；
“而且修真这种形式并不被科学认可，所以必须这样写，才能获得法律和相关政策方面的保障，他听完以后对此表示理解，同意这样签的。”包小能很认真的说。
辛经理：“你还真是胆子大。”
包小能笑着调侃道：“老大啊，你以为我们第一线的销售人员那些业绩都是怎么做出来的？
“没有我们在外面顶风冒雨、连哄带拉、费尽心思的鼓动怂恿，你们哪来的活干？”
“别整天嬉皮笑脸。”辛经理微皱着眉头，很显然对包小能的一系列行为都略有些反感：“说正经的，你说的那个新研究成果，半个月前才刚刚提交给上面，综合会审程序还没走完，你消息打听的倒还挺快，居然就已经动起这个脑子了？
“还有，就算能转化为新业务，但是这项技术和修真那种不着边的事到底能扯上什么联系？”
包小能脸上挂着笑：“您听我解释。
“那个新成果……据说是跨领域结合了细胞结构工程学、分子遗传学、仿生压差缓渗技术、转录复制双锁死保鲜法等多项技术，号称可以实现分子级别的人体细胞改造……
“不过说实话，这些我都不懂，按我的理解，这个技术就是操控巨量的纳米机器人，用各种我叫不上名字的高科技合成材料，按照预设值，对全身细胞一个一个的进行分子级别的强化改造，同时抑制并锁死人体细胞自然的新陈代谢，使细胞成为具有机械属性的人造金属强细胞，且耐用年限至少能达到500年，从而使被改造者能够极大程度的延长生命，这个，我说的还算对吧？”
“基本上是这样的，但是……这和修真能扯上什么关系？”技术员小启忍不住将辛经理的疑问重新复述了一遍。
包小能不紧不慢地说：“这个技术，和我们目前的主要业务有很大区别。
“和以往的机器人化不同，这个技术呢并不是提前量身定做、分步替换组装、完成躯体改造那么简单。
“这是直接在人体上施工，是直接在人体内动用兆亿量级的纳米机器人。
“而普通人身体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同时开工面积太大、超过人体极限承受值的话，被改造者的各项生命体征值就会超出正常范围，有一定生命危险，所以，不可能在几天之内速成。
“实际上，再考虑到客户体验，就更不能这么简暴。
“必须以客户基本无感觉、或者说无明显不适为标准。
“第二实验室经过严谨的计算，给出的理论值是：全身以120批纳米机器人同时动工为总最大上限，其中骨骼限39批、肌肉限45批，心脏最低，是0.5批。
“也就是说，假定客户体重为70公斤，在最安全情况下，差不多需要两到三个月，才能把全身细胞全部改造完。”
辛经理皱眉：“可这和修真有什么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