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撤了画像

“回头，多给他们一些银两，这过日子也不容易，奔波来奔波去的。”

就算千夜洵不开这个口，护卫首领也不会亏待雪中送炭的这一家人。

“等进了城之后，你再好好挑选一个乳娘，不，一个可能不够，挑两个吧，要挑两个老实可靠，人又稳妥的乳娘，记住，进宫前这身份和背景，一定要提前查验清楚。”

这里里外外的，全都要安排妥当才行。

“是，主子，手下会办好这件事。”护卫首领默默地记下。

一个时辰之后，那一家人果然如约来到客栈，然后与他们汇合，再重新找了辆马车，又重新上了路，朝着皇城的方向行进。

……

“前面就有包子铺，要不我们就在那里停一会儿，吃点东西填饱了肚子，再接着赶路吧？”

宋伊因为带着牡丹，所以行进的速度也不快。

天已经大亮，他们已经走到了宋伊经常下山来卖野货的市集上面，对这市集里，他是分外熟悉的。

“行，那就吃点东西吧。”

牡丹其实是没有什么胃口的，这没了孩子，她这心里一路上都是恍恍惚惚的，跟丢了魂儿似的。

“撤了，把这些都撤了！”

在告示栏前，官府的人正在撕掉那上面张贴的一张张画像。

贴的，不止一张，还有不少张的。

这动静吸引了宋伊，宋伊神色闪了闪，下意识地看向身后跟着的女子。

当然这动静了吸引了牡丹的好奇心，她抬头不经意地看过去，这一看，只是一眼，便看清了画像上面的人像。

再熟悉不过，那不是自己，还能有谁？

不得不说，这画师的功力，那也绝非一般普通的画师。

再想去细看那画像上的小字，却被宋伊的身形挡住。

“没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赶快去包子铺吧，别在这里节外生枝！”

他一脸的凝重，又有几分不自在。

如果不是对他再熟悉不过，恐怕连牡丹也无法发现那一抹存在的不自在。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画像上的人，就是我？”

牡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画像上画的人如果真是她，那么这样大张旗鼓要寻找她的人，除了那一位权势滔天的，还能有谁，能够使唤得动官府的力量？

眼看就要被揭穿，宋伊的眼皮跳了跳。

最后一赌气，他理直气壮地回道。

“没错，我是事先已经知道，那又怎样？”

他每一趟上市集的时候，都会装作不经意从这里经过，然后看一眼那上面张贴的告示和画像，因此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就知道那个人在四处寻找她的下落，还用这样大胆的方式。

只是一开始的时候，他救回来的人，一直躺在塌上昏迷不醒，生死难料，这一躺，就是躺了四个月的时间，他就算有心想要告诉她这些情况，可也没有机会让她知道。

再后来，她好不容易醒了过来，他又忙着为她细心地调养身子，还有安胎，这忙来忙去的，就把这事扔在了脑后。

再然后，就是她九死一生，终于生下了孩子，然后又是做月子。

随着小奶娃的出生，那响亮的啼哭声，打破了这满山的寂静，驱走了小木屋里的冷清，再去市集的时候，他就会有时候刻意避开告示栏，让自己努力忽视这件小事。

他不想送她走，更不想送她和孩子一起走。

抱着这样的私心，因此也就从未在她的面前开口提过这寻人的画像。

“宋伊，你知道吗？直到那个人带着他的护卫到山林中的小木屋来，我还一直以为，我和小平安，还有你，我们是真正的一家人，小平安是你和我的骨肉，是我们的孩子，你是他的亲爹……我从未有过半分的怀疑，我那么相信你，相信这个事实……可结果呢，我一直相信的事实，根本就不是真相。”

官府连寻人的告示和画像都张贴了出来，搞了这么大的动静，宋伊不可能不知情，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宋伊明明知道她的身份，却选择了隐瞒。

现在她不知道是自己生气他的隐瞒和欺骗，还是在生气自己太笨太傻，一直窝在山中，为什么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下山来走一走逛一逛……

如果她下过山，到过这市集里，她一定会发现这寻人的告示和画像，会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正在满地地疯找她。

“对不起，牡丹，这都是我的错，是我自己的私心，不想要放你走，害怕会失去你，才选择了对你隐瞒这些的……”宋伊最害怕的就是现在这一刻，所有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你在救我的时候，应该就是存了私心的吧？或者说，在救我之前，这样的私心，就一直存在吧。”牡丹叹了口气，她能怪谁？真的要怪宋伊，怪宋伊当初不应该救自己吗？

要怪，大概只能怪造化弄人，怪这戏剧化的人生，太可笑！

“是，我听说你怀了喜孕的消息，就想着这一次应该是能够彻底地死了心，然后非要还去宫里，想亲自向你道喜，也让自己彻底地忘了你，结果却看到你们的马车从宫门里驶出来，我认得那驾车的车夫，正是你们身边的护卫，当时就悄悄地跟了上去，这一跟，就跟到了清龙寺。”

往事一幕一幕，犹在昨日般清晰。

“到了清龙寺，我本来与你秘密地打过招呼，然后见一面之后，就悄然离开的，不想给你造成更多的麻烦和困扰，可哪里知道，他的人将后院保护得密不透风，我一直找不到单独能见到你的机会，终于等到你去了前殿，可哪里知道，还没有见上你，就看着你发生了那样的事，被货郎胁迫，再然后，我一路悄悄地跟到了橘子州。”

牡丹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在宋伊的回忆下，弥补了牡丹关于这件事在记忆里的一片空白。

“火药爆炸的时候，我急得不知所措，来不及阻止，只能试图去撞开你，让你离那爆炸的火药远一些，可哪怕是这样，你还是受到了很大的波及，然后重伤昏迷不醒。”

“宋伊，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很感激你的及时出手，要是没有你，也没有现在的我，小平安恐怕也没有出生的机会……”牡丹一直铭记这一点，所以她才会跟着他走。

“我有私心，你要怪，就怪我吧！要是我一早就说出来，或许你和他就有机会能够更早见面，也不用捱到了现在。”

牡丹不会真的去怪宋伊，他对她们母子的救命之恩，足以掩盖他犯下的这一点小小的错误。

何况，严格论究起来，这还不能算是错误。

“罢了，以前的事，莫要再提！”

总是揪住这些过往，只会将自己也困在其中。

牡丹不会真的怪他，指了指包子铺，故意转移了话题。

“走，我们去吃东西吧，我很饿了。”

她希望，他们之间的相处气氛，可以更轻松更融洽些，而不是像现在这么沉闷又凝重。

就像以前，还在山林的小木屋中一样，安宁又自在，那才是她想要的日子。

“这画像怎么撤了呢，莫非是官府现在已经抓到了那个偷了东西的小宫女？”

“还用问吗？肯定是已经抓到了。”

“这抓了一年多，也该抓到了，要是再抓不到的话，我看这些官府养的衙役，个个都是吃干饭的，没用的一群饭桶！”

“不知道这小宫女抓回去之后，会落得一个怎样的下场和结果呢，宫里的东西，都敢偷，她这胆子也太大了点，依我看，只怕抓回去之后是死路一条。”

围观的百姓们，还在八卦地议论着那画像上缉拿小宫女的下场和最后的结果。

牡丹随意地听了几句，便没有再继续关注。

热腾腾的包子，端了上来。

牡丹是真的饿了，也不再客气，店里的小伙计送来两碟咸菜，牡丹拿起包子，就着咸菜吃了起来。

对面，宋伊却是没有什么胃口的。

想了想，他还是忍不住再度开口。

“牡丹，你确定你已经想清楚，要跟我回深山之中，回小木屋那里吗？”

现在，忐忑不安的人，还是他。

“怎么，有什么疑问吗？我们先前不是已经约定好的，如今只是照着原来的约定进行而已。”牡丹以为自己已经表现得如此明显。

“我只是……只是有些担心，小平安现在离开了你，你真的放心得下吗？你会不会今日答应跟我回去，到了明日，再想起小平安，想这孩子了，就会吵着又要下山来寻孩子……”

在他的记忆里，这是这对母子的第一次分离。

“老实说，我也没有办法向你完全保证……不过，我会努力的，努力呆在你的身边，努力不去想小平安。”

牡丹能做的保证，只有这些。

“我不是要求你忘了这个孩子，我只是……”宋伊突然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

到底是母子，有着血缘亲情，这亲娘哪里真正割舍得下还嗷嗷待哺的孩子？

“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山上还缺不缺什么？如果缺了什么的话，咱们就在这市集上采买了直接带回去，省得又要往山下再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