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大梦先觉 第十六章：焚书

相府里正是灯火通明，清欢走进大门就看到申越坐在走廊下，赵氏满脸焦急的走来走去，还不停的唠叨着：“这可怎么办啊，老爷，清欢这孩子这么晚还没有找到，若是今天回不来，到了明天早上，这清白可就全都毁了，将来到了地底下，我怎么跟云姐姐交待啊？”

清欢站在外面，闭着眼睛无语好一会儿才进去。

“夫人看来真是关心我啊，不过你到了地底下也不用跟我娘交待，因为就算等到你死了，我娘都肯定还活在这个世上。”清欢大摇大摆地走到赵氏面前说。

赵氏正满脸焦急地表现着，乍然听到清欢的话险些吓的晕过去，管家回来的时候不是说还被好好的绑在那里的吗？难道管家骗了她？此时赵氏脸色真是说不出的尴尬，看到清欢已经回来了，又必须做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来：“你这么晚去哪里了？有没有被人欺负啊？你父亲都遣了好几拨人去找你了，不是母亲说你，一个女孩子家的，怎么能到处乱跑！”

“说够了吗？再跟你说最后一次，不要在我面前自称母亲，你，不，配！”

赵氏的脸都气绿了，若不是申越在这里，她真想上去撕了清欢的脸，此刻憋也憋地很辛苦。

“清欢你住口！”申越发怒了：“赵氏虽然是你继母，但你从小到大，何曾亏待过你，今日你无缘无故失踪，也是你继母她心急如焚的到处托人找你，你这么晚才回来，一到家就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我相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呵？到处托人找我？请问父亲，若今日是大姐或者二姐不见了，夫人会如何做？不用父亲告诉我，我也知道，定然是偷偷的去寻找，不让任何外人知道。为何发生在我身上就不一样了？难道我就不要名声的吗？你还说她何曾亏待过我，那父亲可知道，她又有什么时候优待过我呢？你们一家几口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我每天吃的是什么？你可曾去我院子里看过，我房间里面，一年四季，夫人给置办过几件衣裳？为什么大姐二姐娇生惯养，我却到处是伤？经常染了风寒也没有大夫来看？磕破了头差点命丧黄泉，醒来的时候，得到的永远都是你们的质问？夫人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那么父亲大人，我时常都要怀疑，在你的心里，是不是压根也没有过我这个女儿？”

清欢一席话说的申越无法辩解，从不关心清欢的他也终于发现了一些异常，他的这个小女儿，何曾敢这样跟自己说话，难道真的是心里的不满积压已久？云浅茉走了以后，他尽量避免看见清欢，她们母女太像，看见清欢，总是想起云浅茉失踪给相府带来的羞辱，甚至有传言说云氏被土匪抓去做了压寨夫人，他终于停止寻找，将赵氏扶正，赵氏温柔贤淑，跟他说尽量不见清欢就会慢慢忘记这件事情，她会在后院帮忙照顾好几个孩子。如今的清欢长大了，站在自己面前质问赵氏，质问她的亲生父亲，竟让他无力反驳，这些年，果然是亏欠她太多了吗？

赵氏看到了申越眼里的愧疚，赶紧开口说：“清欢，你不要说这些没有关系的了，快说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父亲去宫里问过了，你应该早就到家了的。我们这样做，都是因为关心你。”

“我倒是要好好谢谢夫人的关心了，”清欢冷笑一声：“我是早就出宫了，可是大郡主非要拉着我去宣王府，我也是盛情难却就回来晚了，夫人去王府找了吗？怎么就断定我失踪了呢？”

难怪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原来是宣王府在作怪，赵氏尖声叫：“车夫呢，把车夫叫过来，我要问他。”

“不好意思，车夫已经死了。”清欢招了招手示意送自己的那个车夫过来。

“相爷，夫人，小人是宣王府的奴才，因天色已晚，便奉了大郡主的命令将三小姐送回来，如今三小姐安然到家，小的回去复命了。”说着行了礼就出去了。

赵氏只当没有听到那个奴才的话，尖声问：“什么？你说车夫死了？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是啊，好好的怎么就死了，这车夫可是一向最听夫人的话了呢，不行就报案让京兆尹好好查一查吧？”

申越看人已经回来了，就打断了她们的话：“一个车夫而已，死了就死了，给他家人包一封银子过去也算是主家的恩赐了，折腾这么晚，都去休息吧。”说着还看了赵氏一眼，对她没有打听清楚就说清欢失踪的事情非常不满。

第二天的早上，清欢听见外面丫环嚼舌根，打听到一件趣事。有个貌丑的男人从菜市场醒过来往南阳侯府走去，一路上被人指指点点，回去后被南阳侯吊起来打了个半死不活，估计没个把月下不了床了。清欢忙问是什么原因，丫环们忍笑说道，那个壮汉是南阳侯府的家丁，衣服后背上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南阳侯是猪”，他自己并不知道，还穿着那衣服绕城走了一圈，现在整个京城都在议论纷纷。清欢心嘴角直抽抽，没想到上官昱佑也是这样有意思的人，这样不痛不痒的，既影响了南阳侯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又让对方无法查起也不好意思追究。

吃过早饭的时候，清析和清楚又踏进了清欢的小院，清欢本来不想搭理她们，可是无奈她们气势太强，还带了几个下人过来，清楚沉不住气，看着清欢趾高气扬的说：“真以为有皇后娘娘撑腰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不过是找你解闷罢了，你这样的身份，娘娘也能看在眼里？”

“解不解闷的我倒不在意，只是姐姐倒告诉我，我的身份哪里比不得你了？”

清析不想浪费时间，“二妹不用跟她废话，来人，把这个贱人看的书全部给我找出来，烧掉！”

清欢简直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竟然是过来烧书的？是因为自己被请进宫有了亲近贵人的机会？

清欢懒得理她，任由他们去找书，房间里面装饰很少，根本不用翻找，一会就有人出来了：“回禀大小姐，二小姐，只找到一本《四书》。”

“什么？不可能！”清析和清楚几乎同时出声，然后就进了房间查看，没有看到什么记载故事的书。

“真是蠢货，难道不知道知识是放在这里的？”清欢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清楚气势汹汹说：“哼，我们走，我不信以后找不到你的那些破烂玩意。”

自然会让你找到的！清欢低低的说了一句，自己作死，可怪不得别人。

清欢又进宫了，找人通报了皇后娘娘，皇后正百无聊赖准备去逛花园，看到清欢来了赶紧让丫环准备茶水。清欢来的目的，依然是讲故事，只是与前次不同，这次改了策略，她讲的是在现代人人都耳熟成祥的《射雕英雄传》，武侠的外衣，言情的内核，皇后娘娘哪里听过这样新奇百怪的故事，偏偏清欢又讲得极生动，一时被故事给迷住了，待讲到动人处，清欢咳嗽着说道身体不舒服该回去了。外面也有其它宫的宫女拿着对牌在外面等着皇后娘娘的旨意，她只好先让清欢回去，说好明天的这个时辰要过来接着讲。

走在街上的时候，清欢吩咐丫环去买书，丫环有些奇怪，不知道小姐要书有何用。

“你只管去买，选那些破旧不堪的又最是便宜的书来，最好是画本故事，买它两大箱。”

子衿只好按吩咐去做了，过了一会就有人将两箱子书放进了马车，她们才缓缓向府里行去。

第二天还没到时间，徐公公就派人来请清欢，清欢躺在床上咳个不停，只说生病了不能进宫，希望娘娘恕罪这样的话，宫人无奈只得回去交差。又等了一天，清欢依然没有下床，跟那个宫人说，自己染了风寒，恐许久不能痊愈，怕将病气过给娘娘，请回去禀报娘娘，若娘娘焦急，今天就令丫头将书都找出来，明天娘娘可遣人前来取书解闷，待病好了一定亲去请罪。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清欢已经吊足了皇后娘娘的胃口，知道时机成熟，看着这个时间点差不多了，让丫环去外面放出消息，说是三小姐每次给皇后娘娘讲的故事都是现看的，不然她那里能记得住那么多，现在那些有趣的书都找出来了正在房间翻看，寻找好看的故事好今天进宫讲给娘娘听。

果然过了一会儿，清析和清楚又带人过来了，二话不说就让人将所有的书都丢到了院子里，看着那些都被人翻得有些卷皮的脏兮兮的书，清析没有欲望打开看下是不是那些所谓的故事，就丢进去火把开始烧起来。

子衿在外面看到徐公公快要进来了，一路小跑着进了院子给清欢递了个眼色，清欢计算着徐公公走进来的时间，赶紧大声的咳嗽着从床上下来故技重施跪倒在清析的面前，还嘶声喊着“求求姐姐了，不要烧我的书，这是我娘留下来的，求求两位姐姐了。”

清析不为所动，看着那些碍眼的书都烧尽了，好像烧掉的是堵在心里的棉絮，突然就畅快起来，想到这些日子清欢的风头，连父亲都开始注意她了，更是恨的一脚踢在清欢的肩膀上，清欢向后一顿，慢慢滚在地上，从徐公公的角度看来，清欢是被清析一脚踹开的。

“真是好大的胆子，连皇后娘娘尚且礼遇三小姐，你竟然如此放肆。”徐公公不愧是皇后娘娘的人。

清析以为自己看错了，徐公公怎么会突然出现？她这时才突然想到自己上了清欢的当。

“家事我不愿多说，但三小姐的委屈，我必然是要说给皇后娘娘听的。三小姐，听说你病的严重，娘娘让送补品过来了。”说着一招手，果然有太监端着礼盒进来：“不知道那些书三小姐准备的怎么样了？这几天娘娘可是急坏了，只等着小姐身子痊愈了进宫呢。”

清欢满脸是泪，抽噎着说不出话来，用手指了指那堆刚刚烧成的灰烬，上面还在冒着火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