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返校,也就意味着期末考试不远了。

这次的期末考对陈可来说,还挺煎熬的。

她想留在1班,但实力可能不允许。

她很多次想,要不就这样吧,顺其自然,去哪就是哪了。

但一对上韩柯的眼睛,这种想法就被抛诸脑后了。

他都没放弃她,她先打什么退堂鼓啊。

怂包!

“怎么样?”陈可期待地看着韩柯,“能及格吗?”

韩柯拿着红笔在陈可做的习题纸上勾勾画画了几下,原本有些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语气带了些许愉快,“没及格,但是化学方程式都写对了。”

“……”陈可郁闷了,“我看你表情,我还以为我及格了呢。”

“有进步了,”韩柯轻笑了声,说道,“没及格也没事,我挑的几个题目比考试的会难一些,你这些考到了40多分,期末50多分肯定没问题,你相信自己。”

“我信不了自己,”陈可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掌侧托着下巴,慵懒道,“但我信你。”

The speaker had no intention, but the listener had.

陈可撩人于无形之中,让韩柯始料不及。

很快,韩柯的脸上悄悄地爬上红晕,耳朵又开始发烫。

“你怎么又脸红了?”陈可觉得好笑,也不托着下巴了,坐直看他,“我没做什么吧?”

“没事,衣服穿多了,有点热。”

说着,韩柯就把厚外套脱掉了。

陈可看了看窗外随风摇摆的树枝以及被风吹的乱舞的树叶,又感受着耳边鬼哭狼嚎似的风声,再次把目光转回韩柯身上。

他脱了外套,里面只着一件长袖t恤,光看着,陈可就有点冷了。

陈可迟疑着开口,“你不冷吗?”

韩柯死要面子活受罪,嘴上说着——“不冷。”

实际上,他已经想哆嗦了。

但一时半会,他没有台阶下了,只能咬牙硬扛。

万幸,递台阶的来了。

“韩柯,你不冷啊,”曹添上完厕所回来,就看到他后桌穿的“极其单薄”,出于班长对同学的责任感,他有义务劝阻这种要风度不要温度的骚操作,“把外套穿上,大风哗哗的,别吹感冒了。”

“极其单薄”是曹添眼里的程度,但实际上,韩柯的那件长袖也挺厚实的,并没有曹添感觉的那样单薄。

可能曹添是拿韩柯跟他自己比了吧,他穿的确实暖和,棉衣毛衣全部安排上了,本来人就胖圆胖圆的,这回更像个棕熊了。

曹添的胖不是胖,是壮,胖的不松弛,很扎实的感觉。

那为什么看着就已经很保暖的一个人还得穿那么多,别问,问就是怕冷。

“行吧。”韩柯故意表现的有些不情不愿,慢慢地套上了外套。

此时,他的心理活动是——

暖和,舒坦,曹添是个天使。

全然不知自己给了一个大台阶的曹添,一边在心里感慨着韩柯真给面子,一边欣慰地点点头,坐回了座位。

陈可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穿上了不会热吗?”

“不热了,”韩柯嘴角偷偷扬起,“已经凉快了。”

“哦哦,”陈可不疑有他,“也是。”

也是,外面本来就挺冷的,脱了衣服一会儿就不热了也正常。

……

陈可的例假如期而至,一样疼得死去活来,脸色发白。

“给你。”韩柯递了一包暖宝贴给她。

“还有这个。”又递来一杯红糖水。

陈可趴在桌面上,有气无力地笑了笑,“你这也太贴心了,我感觉我可以不用记日子了,反正你都记得。”

“那就不记,”韩柯一本正经地说,“把脑子空出来记化学方程式。”

“……”陈可被逗笑了,捂着小腹,“韩柯,你别逗我笑,很难受的。”

“不逗了,起来把红糖水喝了,”韩柯拍了拍她的后背,说,“等会凉了。”

"Okay."

陈可喝完红糖水,不单单暖到了胃,还暖到了心。

不知道是红糖水发挥了作用,还是陈可自己的心理作用,她感觉好像真的没那么疼了。

她侧趴在手臂上,看着韩柯,眼底带笑,唇角上扬。

“别想着来那个就可以不做题了,”韩柯没把脸转向看她,对着桌面出声道,“等你不怎么疼的时候,还是要补起来的。”

“……”陈可上扬的嘴角瞬间垮下,转了个方向趴着,后脑勺对着韩柯,“哼。”

曾守法这时从陈可眼前走过,陈可发现,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双腿绷的直直的,膝盖不弯曲,两条腿显然是张开走路的。

“曾守法,”陈可坐了起来,开口道,“你腿怎么了?”

陈可还发现,曾守法坐下的时候,明显能看得出来是很小心的。

“啊?”曾守法尴尬了一瞬,回答道,“腿……腿没事。”

“没事吗?”陈可显然不信,“你这走路姿势跟我来大姨妈时候的走路姿势很像。”

曾守法:“……”

“你该不会是来大姨夫了吧?”陈可微张着嘴,惊讶道。

“噗——”曹添嘴里的水喷了出来。

曾守法也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韩柯嘴唇微抿,表情有些难以描述。

看他们三这样,陈可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干咳几声,故作淡定,“当我没说。”

“不过,老曾,我也觉得你走路姿势不太对,”曹添擦了擦桌子,又擦了擦嘴,“你腿真没事?”

“腿真的没事,但是,”曾守法面露难色,不太好意思地说道,“有事的……是……是屁股。”

曹添微怔:“……”

韩柯没说话。

“首先,曹添,你卫生一点,哪有用擦完桌子的纸再擦嘴的啊,”陈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大大咧咧道,“最后,曾守法,你这是痔疮吧,得买药抹。叫什么来着,啊,对,马应龙,这个好使。”

陈可表现的实在太自然了,一点都看不出她有羞涩的意思,韩柯没忍住,笑出了声,曹添也抽抽地笑。

“不知道是不是,”曾守法硬着头皮跟陈可对话,“但我觉得应该是吧,我去校医务室,她给我开的药也是马应龙。”

“嗯,你先抹着呗,屁股上不就是痔疮,还能是啥,”陈可说,“没事,别担心,就痔疮而已,抹几天药就好了。”

“嗯。”曾守法想结束话题,很想,超级想。

好在,陈可说完那些话后,又趴了回去。

这才将尴尬解除。

本以为只是简单的痔疮而已,抹抹药就能好了。

但,事实上并没有那么简单。

陈可知道的太少,屁股上的病,除了痔疮,还能有很多种。

比如——肛周脓肿。

“你还没好呢?这都7天了吧,我姨妈都结束了,”陈可掰了掰手指,数了数,看着走路依旧很奇怪的曾守法问道,“你这痔疮是不是要割啊?我听人说,要是痔疮很严重的话,是要割掉的,不然很疼,很影响生活。”

“可能要割吧,”曾守法脸色不太好看,声音也有些低哑,“做手术的话,还是等考完试吧,现在去,时间可能来不及。”

“你是不是很疼啊?”陈可关心地问道,“你脸色都不太好了,额头还冒汗。”

韩柯从自己的座位上稍稍起身,因为曾守法面向陈可坐着,韩柯很轻易地就将手放到了他额头上,果然是烫的,“你发烧了。”

“这么严重?!”陈可不可置信道,“长痔疮还会发烧?”

“可能不是痔疮。”韩柯说。

“请假去医院吧,”韩柯对曾守法说,“能到发烧的地步了,证明情况还是有点严重了。”

“你们别一惊一乍,”曾守法扯出笑脸,说道,“说不定就是最近天冷,身体没适应,所以才发烧了。”

“你听韩柯的,去医院,”陈可说,“检查一下,要是没大问题当然好。但要是真的是你屁股上的毛病引起的发烧,赶紧治,别拖。”

“我买几粒退烧药就好,你们不用太担心。”

陈可看不下去了,她起身从后门走了出去。

“陈可她怎么了?”曾守法以为陈可生气了,小心问道。

韩柯说:“她应该帮你请假去了。”

“……”

不愧是陈可喜欢的男生,果然很懂陈可。

陈可再回来时,带来了刘松。

“生病了就赶紧治,拖着干嘛,”刘松给曾守法签了请假条,说道,“忍到考试结束,万一弄严重了,这就得不偿失了。”

在刘松和那三位的坚持下,曾守法拿了假条,去了医院。

……

医生检查过后,神色严肃,曾守法心里颤了颤。

“多久了?”医生问道。

“二十多天吧。”曾守法答。

“你这是肛周脓肿,不是你以为的痔疮,”医生说,“早治早好,你这个必须得做手术引流了,不然发展成肛瘘,就麻烦了。”

“医生,手术要多久啊?”曾守法听到要做手术,心里一慌,“我十几天后要期末考了。”

“手术用不了太久,”医生说,“但是住院还得有一段时间,要消炎,还要上药。”

“只住五六天可以吗?”曾守法问。

“看情况,一般建议住十几天,”医生道,“不过,你要是想早出院也是可以的,自己在家注意上药就行,最好是有人帮忙。”

曾守法还在犹豫做不做手术,医生又开口了,“你的家长呢?”

“我还没告诉她。”

“通知家长吧,这手术是一定要做的,里面的脓必须放出来,你已经到了发烧的程度了,别想了,除了手术,你这个没有别的办法。”医生丝毫不给曾守法犹豫的机会。

……

In the classroom.

“怎么说?”陈可问曹添。

“肛周脓肿,要做手术。”曹添说。

“肛周脓肿?这是个什么病?”陈可不解道,“屁股上长脓包?要开刀割开是吗?”

曹添顿了顿,“大概……是的吧。”

期末考前5天的时候,曾守法回了学校。

看起来挺正常的,走路也不奇怪了。

“你怎么那么快就恢复了?”陈可问,“不应该还要住一段时间医院吗?”

“嗯,伤口还没长好,”曾守法说,“这不是要期末考了嘛,关系到我下一学期学费呢,不能缺考啊。”

“这样啊,”陈可说,“那你自己多注意一点吧,肛周脓肿术后恢复好像要挺久的,我听说,不给缝针,就大剌剌的一条口子敞着,里面还被挖掉了。

光想想,我就感觉好疼啊,屁股上开一条口子,还几个月才能长拢。”

陈可说着说着,就抱着手臂搓了搓,曾守法脸上浮现了笑意,“其实不疼,就听着和看着吓人。”

“反正你自己好好休养吧,别发展成肛瘘了,还得二次手术。”

“嗯。”曾守法浅笑了下。

曾守法转过去后,韩柯跟陈可小声聊起了天。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韩柯问。

陈可:“上网查的啊。”

韩柯:“你查这个干什么?”

陈可:“好奇啊。”

韩柯:“……”

早该猜到会是这样了,还多此一举地问她。

陈可因为好奇做出的事,却在曾守法心里记了好多年。

……

曾守法还是缺考了。

考试前一天,有个女同学从曾守法身边走过,她突然停住脚步,嫌弃地开口道:“你身上好臭啊。”

曾守法羞红了脸,头一直低着。

曹添出声让那个女生离开。

“什么情况?”其实陈可老早也闻到了臭味,但以为是曾守法抹的药的味道,不过,被这个同学这么一说,还真不像药的味道,像脓臭味,也有点像臭脚丫子的味道,“曾守法,你那是不是感染了?”

因为之前了解过,陈可也看到很多肛周脓肿的患者的病例,确实有术后没处理好出现感染的情况,也有伤口或者是肛门往外流脓的情况,还有演变成肛瘘的情况。

不过,时间这么短,肛瘘应该不可能。

那,也许是伤口没清理好,或者是曾守法出院后,自己上药没有完全涂到里面。

曾守法第一次对陈可的话没有给出回应,他觉得羞耻。

既然那个女生能闻到臭味,那距离他最近的曹添、陈可、韩柯,不可能闻不到。

但他们没说,为了照顾他的自尊,没说。

曾守法默默地收拾了书包,出门走去办公室。

陈可跟韩柯对视了下,陈可的眼神透着不解,像是在说“他不考了吗?”

韩柯抬手轻抚陈可的小脑袋,说:“允许他害羞一下。”

韩柯真的是温柔的代名词了,他明明看出来曾守法有些难堪,还有些羞耻,但他把那些情绪用害羞这个词代替了,充分照顾到了曾守法的面子。

也安慰到了陈可。

说真的,要是韩柯没说这句话,陈可可能会觉得,是自己说的话,让曾守法不开心了。

她也知道自己那个问题问的太直白了,但当时嘴比脑快,直接就脱口而出了。

不管是不是她的原因,陈可心里已然有了一个计划。

她要帮助曾守法,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那种帮助。

而这,就需要利用——

呸,不是——

借用韩柯的名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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