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柔呆坐了一会儿,站起来,往马行街逛过去。
枯坐无用,她得出去走走看看。
马行街上都是赚大钱的大生意,先去那儿看一圈,也许能看到一样两样能做的生意。
李桑柔沿着马行街,细细致致的从头看到尾,失望的叹了口气,接着往前逛。
马行街上,生意是不少,也是挺赚钱,可是,要么入行难,要么是长远生意,要么,风险太大。
唉,挣钱难哪。
李桑柔顺着脚,从这条街逛到那条街,逛到了集中了很多绸缎庄毛料庄以及成衣坊的街上。
一抬眼,李桑柔看到前面一家绸缎庄门口,站着张猫,谷嫂子,韩嫂子,以及赵锐娘杨嫂子,和其它三四个人,正堵在人家绸缎庄门口,嘁嘁喳喳。
李桑柔站住,看了片刻,迎着一群人过去。
韩嫂子先看到了李桑柔,急忙拍着离她最近的谷嫂子,“哎!大当家大当家!”
“你们堵着人家门了。”李桑柔站在台阶下,看着呼啦啦冲她围上来的诸人。
“哪儿堵门了!刚出来,正要走。大当家是来买料子,还是逛到这儿的?”张猫腿脚最利落,冲的最快。
“随便逛逛,看到你们了,你们是来买料子的?买好了?”李桑柔挨个打量着诸人。
一群人,个个衣履光鲜,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明显抹了油,插着红的黄的绒花儿,谷嫂子和杨嫂子还插着根花筒头赤金簪。
“就是来买料子的,从那头看到这头了,就是没买好,实在是太贵了!”谷嫂子皱着眉。
“杨姐给赵大郎买成亲的料子,我们来帮忙掌眼看着。”张猫接话。
“大郎老大不小了,胡家姐儿也老大不小了,议好了亲,两家就商量着,这亲事就别再拖了,出了夏天,八月里就成亲,找瞎叔卜的好日子,八月初四。”
“这日子可就有点儿急了。人家胡家准备得早,姐儿七八岁上,就开始备嫁妆了,这会儿早就备好了。”韩嫂子接话道。
“咱们就有点儿急了。这建乐城的讲究又多,这个礼那个礼儿的,唉哟多的不得了!”
“事儿太多,可拖不起!”
“无论如何,今天得把料子买好了。”
“胡家是这建乐城老门老户的人家,这老门老户,到底不一样,看看,人家早就备齐了!”
众人七嘴八舌,好在李桑柔习惯了在一堆嘁嘁喳喳中听到有用的句子,一圈儿人嘁喳完,她就听明白了。
“那为什么没买?”李桑柔伸着一根手指头,从街那头一直划到眼前的铺子。
“今年的绸子太贵了!”
“一年比一年贵!穿不起了!”
“你说这日子定在八月初四,还正热着呢,总不能就穿毛料吧,不穿毛料,就是麻布了,大郎这媳妇,长子长媳呢,穿一身麻布片儿娶回来了,这也太不像样儿了!”
“也不是买不起!”张猫斜着靠着门框,袖手看热闹的绸缎铺伙计,扬高声音,“就是觉得这个价儿买,像个憨大!不是差这个钱儿,这也不是钱不钱的事儿!”
李桑柔眉梢扬起,招手示意诸人,“进去瞧瞧。”
一群打扮光鲜的半老娘儿们,跟在李桑柔身后,呼呼啦啦又进了铺子。
“你们要买什么样的绸子?什么价?怎么贵的?”李桑柔径直走到柜台前,指着后面架子上竖着的成排的绸缎,问道。
“哪,你看那个,素绸,本色的,这个最便宜了。
“我们都打算好了,就买最便宜的素绸,多绣点花儿,针线上咱有人,请绣娘可比绸子便宜多了。
“可这样的本色素绸,现在要六两银一匹,六两!还不零卖!
“这种本色素绸,大前年我买过一匹,才二两银子,还另送了我这么大一把上好的丝线,到现在还没用完。
“今年,这才几年,你看,涨到六两了!丝线也不送了,说送不起了。”
张猫指着最边上一匹素绸。
“这位大婶说的一点儿也不错。”伙计陪笑上前,“婶子是大前年买的,那已经很贵了,早前,像这样的素绸,也就一两银子一匹,赶着货多的时候,二两银子三匹也卖过呢。”
“你听听!这都翻了几个个儿了?哪有这么涨钱的!”张猫拍着手。
“这些绸子,都是从江南过来的?”李桑柔看着伙计问道。
“这位大姐您是行家,小号的绸子,都是打江南过来的。
“照理说,咱江北的绸子也不错,像扬州那边儿的,也能出不错的绸子,可花色花样儿,跟江南就没法比了,扬州一带,都是跟着江南的新样儿织染,可那颜色染出来,总是差了那么一丝两丝。
“可今年,听说扬州城里城外,人都快死光了,整个运河都打烂了。
“去年夏天里,满城筹银赈济呢,这事儿咱们都知道。
“这绸子,能不贵么。”伙计陪着笑,一边说一边叹气。
“那一匹颜色真鲜嫩,拿来我瞧瞧。”李桑柔一边听着伙计的话,一边挨排看着架子上的绸缎。
货架上绸子不多,跟从前一匹挤着一匹,挤的透不过气时相比,现在一匹绸子和另一匹绸子,远的说话都得扯着嗓子喊。
“大姐您好眼力!
“这是今年杭城最新出的颜色,叫雨过天睛,您看看这颜色,越是照在太阳下,越显得水透,最衬人不过。”
伙计抱下绸缎,却没递给李桑柔,在保证李桑柔伸手够不着的距离外,展开一段,给李桑柔看。
这位大姐虽说有见识眼力也好,可瞧她这一身棉布衣裳,一头乱头发,可不像个穿绸子的。她那手啊,十有八九也是干活的手,粗糙得很,万一,手上的老茧,把这绸子挂出毛毛丝丝的,那这匹绸子,可就算毁了!
“你瞧瞧,他这绸子金贵的,摸都不让人摸摸了,往年没这样!”张猫横着伙计。
“大婶您是明白人,您也知道,往年不这样,今年这绸子,实在是金贵,这一匹雨过天睛,要五两金,万一有个万一,小的一年的工钱,都不够赔的。”
伙计欠身陪笑,仔细解释。
“还有哪一样,是新花色新花样儿?这真是杭城过来的?”李桑柔眯着眼一脸笑,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今年过来的新颜色,一共六样,前儿晚上刚刚到。
“这一匹,叫含烟翠,放到大太阳上,灰里透着绿头,雅致得很。
“这含烟翠,小号拿到的最多,一共三十匹,这是最后一匹了。
“这一匹叫春水,大姐您看这颜色,是不是就跟春天的绿水一样,这个,也只有这一匹了。
“还有三样,桃腮,凝翠,烁金,到货当天,就被人拿空了,都没来得及摆上来。”伙计说到最后,斜瞥了张猫一眼。
“这些,都是五两金一匹?”李桑柔笑问道。
“含烟翠要七两金呢,春水也是七两金,其余三样,因为都是老主顾,我们掌柜不敢多要,也都是七两金出的。”伙计陪笑道。
“这是明抢呢!”张猫听的一声惊叫。
“大婶可不能这么说,不瞒大婶,小号后面的绸子库房,空了一两年了,货都在这里,卖完也就没有了。
“刚才这位大姐说了,打着仗呢。
“这绸子,只能一年比一贵,有货就不错了。
“我们掌柜说,等到打完仗,那还得再等个三年两个,缓过这口气儿,这绸子价,大约能下来了。
“可这仗,谁知道什么时候能打完呢,您说是不是?”伙计客气无比。
“那边是毛料?毛料呢?”李桑柔转到旁边毛料柜上。
“小号原本不做毛料,现在,没办法,小号这些,都是上好的毛料,泾州货。
“这毛料便宜是便宜点儿,可跟往年比,也没便宜多少。
“您看这个,像这样的泾州料子,东西实在是好,从来没掉过价儿。
“这些是普通些的泾州料子,从大前年起,倒是掉了一点儿价,不过,掉的真不多。
“这好东西,什么时候都是好东西,可不容易掉价。”毛料柜上的伙计忙抱了一匹泾州料子,放到柜台上,接话笑道。
李桑柔伸手拍了拍那匹泾州毛料,转头看向杨嫂子,“毛料没怎么涨,要不买毛料吧。”
“八月初四的好日子。”杨嫂子无语的看着李桑柔。
八月初还热着呢,大热的天穿毛料!
“也是哈,八月初四还挺热。那,买绸子的钱够吗?”李桑柔一只手叉着腰,想了想,看着杨嫂子问道。
“够倒是够……”
“够就买呗,结婚这样的大事。”李桑柔一拍柜台,极其不负责任的应了一句,就挥着手往外走,“你们买吧,我有事儿,先走了。”
“这位大姐说的对,娶媳妇可是大事儿,要是钱不宽敞,咱就不说了,没钱没办法。既然不差这个钱,该买的就得买,能买好的,就不能买孬的。
“好东西买回去就是家底儿,老话说的好,存得千年的货,才是有福的人。”伙计陪着笑,吉利话儿一套一套的。
“你别听她的!”张猫冲李桑柔背影猛甩了一帕子,“要论败家,她数一数二!
“这事儿不能听她的,咱们自己商量,照我看,这绸子太贵了,这个价儿,坑憨大呢!”
……………………
李桑柔从绸缎庄出来,直奔庆安老号。
刚出了正月,庆安老号的二掌柜包平还在建乐城总号,听说有人位姓李的姑娘找他,赶紧出来,一看果然是李桑柔,急忙欠身往里让。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李桑柔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笑道。
“大当家事儿多,哪儿顾得上扯东扯西的寒暄。我想着也必定是有要紧的事儿。”包平笑道。“咱们到内花厅喝茶说话儿。”
包平一路欠身,让着李桑柔进了四下无靠的内花厅,亲自摆开茶具,提水沏茶。
“包掌柜今年买绸子了吗?”李桑柔看着包平沏好茶,笑问道。
包平一个怔神,“买是买了,买得少,今年绸子贵得离谱。”
“我刚刚在绸缎庄,看到他们上了好些新鲜样儿的绸料子,说是杭城那边刚刚出来的新鲜花色。”李桑柔笑眯眯。
“大当家这意思。”包平干笑了几声,“我们这里,也有些新安郡去年的秋茶,就是极少罢了,也就够几位掌柜喝上一回两回,尝个鲜而已。”
“你们这新茶,是什么路子过来的?”李桑柔直截了当问道。
“大当家这话问的。”包平一脸干笑,垂眼低头。
“我不是查谍报,谍报的事儿,不归我管。我是想找个赚大钱的门路,绸子就不错。”李桑柔干脆直接道。
“呃!”包平猛的呃了一声,呆了一瞬,失笑出声,“这个,真说不上什么门路,那条江那么长,再怎么,也不能从最上头到海那边,沿岸都站上人看着,那没人看着的地方。”
包平干笑两声,“总有不怕死的,要钱不要命的,或是没办法只能冒这个险的。
“可这个量,大当家您想想,能有多点儿。”
“我记得,听你说过一回,说你们新安郡产的茶,一半儿往北换毛皮马匹,人参鹿茸什么,另外一半儿,一路往西,本地倒卖不了多少。
“江南的丝绸,是不是也是这样?不多说,江南的丝绸,是不是得有三四成,是销往江北来的?
“那像泾州的毛料呢?有多少是卖到江南去的?”李桑柔看着包平,拧眉问道。
“我们新安郡,这几年苦得很,茶叶都烂在山上了。”包平一脸苦笑,“听说江南的生丝,去年的价儿就极低,好多养蚕户,今年都只养了一半的量。
“泾州那边,我倒不怎么清楚。”包平答道。
李桑柔眼睛微眯。
包平看着她,斟酌着笑道:“要不,我去打听打听,大当家这生意……”
“不用你打听,我这生意,谁都不带,你也不行。”李桑柔边说边站起来,“这会儿不比寻常,打着仗呢。
“像你们这样的生意人,像你上次说的,平安第一,能平平安安就行了,这会儿,不要想着挣钱的事儿。
“等三年五年,仗打完了,有的是挣钱的机会。
“行了,我走了,不用送,多谢。”李桑柔说着,拱了拱手,大步往外。
包平一路紧跟,将李桑柔送出大门,看着李桑柔走远了,才转过身,背着手往里走。
大当家这是要做绸缎生意了,这会儿的绸缎生意,可是真真正正的一本万利。
可这会儿做这生意,都是提着脑袋做的。也就是大当家这样的人,敢伸这个手。
确实,这不是他该想的,他们这会儿,平安为上。
……………………
李桑柔直奔孟彦清他们那间大院。
孟彦清正带着大家在后院练功,听说李桑柔来了,急急忙忙迎出来。
“就在这儿吧。”李桑柔示意宽敞空阔的门房,“两件事,一,看看这建乐城哪家绸缎庄有杭城过来的最新样的绸料子,挑杭城绸料子最多的,三家吧,然后盯住这三家绸缎庄,想办法盯出来他们是从哪儿搞来的杭城的最新样绸料子。”
“是!”孟彦清一看到李桑柔眼睛亮亮的,就已经有了摩拳擦掌的冲动,这会儿听了吩咐,立刻沉声答应。
“第二件,挑些精明强干的,去一趟泾州,泾州府哪几家出的毛料子最好,去年一年出了多少,都卖给了哪几家商号,这个要多打听几家,五六家吧。
要快,要悄悄儿的,不要惊动了人。”
“有暗谍?”孟彦清听完,浑身警惕。
李桑柔退后半步,上上下下打量着孟彦清,“我,是个生意人,没钱了,要赚点儿钱,你想哪儿去了?”
孟彦清呃了一声,直到李桑柔下了台阶,才一拍额头,好像反应过来了。
嗯,大当家说她是生意人!
她是生意人?
(Shortcut key ←)Chapter Up][Table of Contents][Next Chapter(Shortcut Key →)
Latest Library:The End of the World: I Have One More Keyword Than Others Night of the Apocalypse Divine calculation of fate The Empire Starting from the Fourth Catastrophe Electromagnetic Storm Overlord Machine War: Starting from Gundam 00 I can infinitely synthesize superhuman genes Football coach Mysterious end Legend of the Fairy I have kidnapped the timeline Sole ruler Bright moon in the sky Shield of the king Master of the green field Super god hunter Online game Shu Mountain Master Game storm Dimension;Online Pokémon: A Xuan from the Pet Elv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