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 can't wait any longer."
第二日,王贵再度召集了其他四人来议事。
“李勣虽说年老体衰不管事,可还有一个贾平安。”
赵信说道:“老夫算过,贾平安到三门峡一带需要不少时日,见到尸骸成堆他难道还能清醒理智?他定然会在左近搜索,随即去洛阳调动地方查探……等他回来时,长安已然易主了。”
张麟狞笑着,“那就准备?”
五人相对一视。
齐齐点头!
……
九成宫在前隋时就是皇室的避暑胜地。这里优点多,第一自然是凉爽,其二便是距离不远,全程三百余里,快马三日就能赶到。若是急切换马不换人的话,一日就能到。
夏季的九成宫凉爽的不像话,住在宫中比春秋二季还惬意。
到了九成宫后,帝后每日处置朝政之余也喜欢出去转转,在山上寻幽探胜。
太子监国,剩下的儿子都被带了来。
十岁的李贤和八岁的李哲就跟着帝后出游,身后的宫人还抱着一岁多的太平。
山峦起伏,叠翠清幽,偶见溪水小河,更是让人忍不住想停驻歇息。
“白银之事朕以为不是蟊贼。”
李治和武媚并肩走在一起,前方是五名侍卫,俱是百骑。
武媚说道:“臣妾以为此事怕是胆大包天之辈才敢做。随行两百军士,就算是面对千余蟊贼也不会畏惧。”
李治笑了笑,“大胆说。”
武媚说道:“怕是某些人家在弄鬼。”
“朕想过两种可能,其一是那些人想给五郎难看。”李治分析的很是清醒,“太子监国发生这等大事,该如何?不过此事冒险太过,一旦被发现,朕的怒火他们可否能承受?”
武媚轻声道:“第二种……”
李治沉着脸,“有人想劫财。士族没有这个胆子,地方豪强单独也无法出手……贾平安去倒也合适。”
“平安去了,那些人也算是倒霉。”
李贤在帝后的身后听到这话,就问道:“阿耶,为何这般说?”
李治回首看了他一眼,“贾平安乃名将,那些贼人遇到他,不说一触即溃,但失败乃是必然。”
李贤嗯了一声,“那……若是意外呢?”
“没有意外。”李治淡淡的道:“李勣等人极力推荐他为下一任大唐帅才,何为帅才,胆大心细。若是在蟊贼的身上栽跟斗,那算是什么帅才!”
武媚笑道:“六郎无需担心这个。”
李贤点头,“Yes!我原先担心赵国公会大意。”
武媚目前四个孩子,老大是太子,老二老三是皇子,老四是小娇娇太平。目前太子称呼贾平安为舅舅,太平还不会叫人,剩下两个孩子都一板一眼的称呼他为赵国公。
李贤想着心事,李哲看着有些呆滞……
转过这个山口,皇帝刚想指着前方的风景,就听有人喊:“刺客!”
帝后同时看向了左边。
左边就是个小坡,也就是一人高,此刻上面突然站着三个黑衣男子,都张弓搭箭对准了他们
皇帝下意识的伸手把皇后往身后拉,可皇后却冲了上来……他急忙拉住了皇后,夫妻相对一视。
瞬间,身后冲来两个百骑。
手一松,两面组合盾牌成型,挡在了帝后的左侧。
右侧是陡坡,一个百骑冲过来,歪歪斜斜的看着就要掉下去,却依旧打开了组合盾牌。
Pupupu!
箭矢撞到了组合盾牌,随行的千牛卫这才反应过来,咆哮着拔刀冲了过去。
This is humiliation!
可百骑的反应更快。
杨大树喊道:“弓箭手……”
早有百骑张弓搭箭。
"Release the arrows!"
弓箭手放箭,上面的刺客倒下躲避,而前面的五名百骑已经完成了转身拔刀前冲。
三个刺客中一人起身,高喊,“他们上来了。”
旋即此人就被箭雨笼罩。
那五个百骑冲上了小坡,弓箭手们开始寻索周围的目标,并在帝后的周围形成了人体屏障。
李治阴着脸,“Who?”
“有人自尽!”
刺客不是百骑的对手,被砍杀一人,剩下一人自尽。
杨大树喊道:“搜索!”
This is the process.
帝后一家子就在百骑的包围下听着周围的动静。
“左侧安全!”
“右侧下方安全!”
“前方五十步安全!”
“收盾牌!”
折叠盾牌收了,皇帝冷着脸,“可能辨认出来?”
杨大树说道:“兄弟们刚看了看,从老茧上来看都是用刀的好手,箭术也不差。从牙口来看日子应当不错,经常吃肉……”
最后结论不大好。
“无法查出身份。”
皇帝颔首,“你等今日迅猛,朕很是欣慰。”
回头必然有赏赐。
杨大树却一边盯着周围,一边说道:“此处不安全,陛下,还请折返。”
李治从善如流,当即折返。
到了九成宫前,随行的重臣们已经闻讯出来了。
“快去清剿!”
许敬宗面色铁青,把薛仁贵喷了个满脸口水。
薛仁贵咬牙切齿的带着人出发了。
“陛下无恙,臣等欢喜不已。”
皇帝点头,“若非百骑应对得当,朕今日就危险了。”
这一套就是贾平安当年执掌百骑时弄出来的,千牛卫就此被比了下去。
千牛卫们跪下请罪,皇帝说道:“你等忠心耿耿,朕尽知。可也该好生操练了。”
千牛卫的人羞愤欲死。
回到自己的地方,君臣开始分析。
“陛下,臣以为此事多半是世家门阀所为。”
李义府的微笑消失了,一脸阴狠,“这些年陛下压制他们太过,这些人胆大包天,定然是他们干的。”
“前隋余孽呢?”上官仪问道。
许敬宗说道:“前隋余孽都老死了。”
Yes!
大唐立国多年,那些前隋余孽也闹腾过一阵子,后来就偃旗息鼓了,多半老死了。
“他们为何要动手?”
许敬宗在分析动机,“长安有太子监国,他们就算是刺杀成功又能如何?我等随即返回长安辅佐太子登基……”
皇帝的脸有些黑。
皇后却低声道:“许敬宗忠心。”
皇帝点头。
“太子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清剿可能的凶手,谁干的灭族。如此还敢行刺的,不是疯狂就是另有图谋。”
“此言甚是。”上官仪想了想,“他们想做什么?”
皇后突然说道:“若是他们在长安也有谋划呢?”
皇帝双手握拳,“马上令人去长安,告诉太子,一切小心谨慎。另外……调集周围的府兵在山下待命,若是不妥,朕将率军杀回长安。”
Everyone accepted their orders and departed.
殿内,帝后呆呆坐着。
“五郎还小!”
皇后缓缓说道:“臣妾想到了平安,他若是在长安,自然能护得五郎周全。可他却恰好去了洛阳接应车队,恰好啊!”
皇帝沉声道:“若是洛阳那边也是一批人动的手,那此事就不简单。能做成此事的……”
“士族有这个本事,可士族做大事而惜身,不会。”武媚分析着,“有这等本事也敢做的,唯有……”
“关陇!”
……
李勣躺在家中,觉得有些虚弱。
“这天热的厉害,阿郎,还是多歇息几日吧。”
李尧刚把医官送走,满头大汗的进来。
“外面如何?”
李勣问道。
李尧说道:“外面无事。”
李勣目光幽幽的看着虚空,“原先陛下说过,只需清扫了长孙无忌和他的同党即可,可随后这些年陛下却越来越狠,关陇那些人不断被削弱……”
李尧笑道:“士族也不好过。”
“Yes!”李勣感慨的道:“陛下这是想为儿孙清扫后患,可称雄才大略。不过逼人太甚要小心狗急跳墙。”
李尧拿起小被子给他盖在膝盖上,看看冰盆里的冰,被冷气一冲,打了个寒颤。
“阿郎,关陇都没落了,至于士族,你说过士族看似得意,可干大事而惜身,外面看着云淡风轻,骨子里比谁都贪婪。他们不敢吧。”
“士族……不敢。”李勣说道:“士族能做的便是一边高高昂首,一边弯着腰。从前汉开始他们就是如此。平日里他们高高在上,一旦江山板荡,他们会联手自保,随后纠结许久,把矜持丢下,去为那些他们口中所谓的叛逆或是胡人效力。”
李尧惊讶,“那不是墙头草吗?”
李勣含笑道:“墙头草没有他们矜持,而他们矜持的底气来自于联手后的钱粮人口,还有什么……小贾说的垄断了教育权,也间接垄断了顶尖大才。”
“阿郎,宫中来人了。”
……
下午了。
六街打鼓!
“关门了!”
将领在喊。
朱雀大街的中段,两个男子站在那里,嘴角微微翘起。
“今夜之后,长安不安!”
马蹄声骤然而来。
“Who?”
将领厉喝,有人看了一眼,“看不清……好像是……”
“是赵国公回来了。”城头有人在高喊。
正在关门的军士回头,“可要开门?”
将领点头,“等赵国公过了再关。”
一百余骑旋风般的冲了进来,贾平安冲着将领问道:“可有异常?”
将领行礼,“国公放心,并无异常。”
“是贾平安回来了!”
赵信眼皮子直跳。
王贵阴郁的看了远方疾驰而来的骑兵一眼,缓缓走到了边上。
“就一百余骑,不足为虑。”
贾平安一路疾驰到了大明宫前。
“殿下可在?”
"Here!"
有人跑去禀告。
李弘刚让辅臣们回去,正在歇息。
“殿下,英国公说了,最近几日要戒备,在赵国公回来之前,要小心。”
曾相林低声说着。
"Why?"
李弘喝了一口茶水,看着里面茂密的茶叶,不禁有些内疚。
阿耶在九成宫想来连一口浓茶都喝不上吧,也不知道三片能不能保证。
曾相林说道:“英国公说洛阳之事有些蹊跷,随行二百军士,在大唐境内当可横行,那些蟊贼无能为力。可竟然敢几度窥探袭扰,要么傻,要么便是有大家族要动手……可这等事一旦动手就会引来朝中无穷无尽的追查,风险太大……”
李弘放下茶杯,“所以……这是先把舅舅调出去?”
"Yes."
李弘起身,“把舅舅调出去,城中唯有年迈的英国公。程知节等人早已不能上马,垂垂老矣。若是有人动手,猝不及防之下,大明宫就危险了。”
曾相林说道:“英国公的意思就是让大明宫加强戒备。”
"What else did he say?"
李弘并未害怕。
曾相林说道:“英国公还说了,要大将坐镇。他本想来,可却体弱……就怕被人窥视,越发大胆。”
“如此他在家中便是威慑。”
李弘明白了,“这是虚虚实实。”
曾相林点头,“不过城中军队被陛下带走大半,若是骤然有人发难,长安怕是要乱了。”
李弘皱眉,“谁堪用?”
他在思索。
“Your Highness!”
一个内侍进来,李弘不满的道:“何事?”
曾相林喝道:“一惊一乍的作甚?回头领罚。”
内侍心中一凛,“殿下,赵国公求见。”
太子先是一怔,接着笑了起来,“舅舅竟然这般神速?”
贾平安进了大明宫,李敬业就跟在身侧。
"Greetings to Duke of Zhao!"
“赵国公竟然回来了?”
大明宫中也有不少值守的官吏,见到贾平安后都惊讶不已。
“算算时日不该啊!”
连李弘都不解。
“臣一路快马疾驰,在山道上遇到了截杀车队的贼人千余人。”
贾平安见太子神色微微惊讶,却不见慌张,心中满意之极。
戴至德等人闻讯赶来。
“那些贼人呢?”张文瑾问道。
李敬业不满的道:“兄长既然去了,自然全灭。”
张文建尴尬的道:“老夫是关心则乱。”
贾平安看了辅臣们一眼,说道:“银子在后续,估摸着还得大半个月才能到长安。”
戴至德讶然,“赵国公这是赶路到了长安?太子身边有我等在,何须如此匆忙。”
辅臣都都觉得贾平安这等急匆匆的赶回来,就是为了权柄。
“无事了。”
Jia PIngan said.
辅臣们见他却不告退,就知晓他和太子有私密话要说。
这人难道不信任我等?
Domineering!
戴至德等人告退。
贾平安看了殿内一眼,“殿下案牍劳形,却不可忘记了操练。来,出去走走。”
曾相林刚想跟上,贾平安看了他一眼。
曾相林知晓这是有私密话要说,就看向太子。等太子点头后,他就留在殿内。
二人在外面缓缓而行,太子见贾平安晒的满脸发黑,风尘仆仆,心中微动,“舅舅这般急着回来,可是发现了什么?”
“那些贼人是关陇的人。”
贾平安回身,见李敬业在后面些跟着,“太子,关陇的人不可能为了十万两银子冒险。一旦截杀成功,陛下会从九成宫赶回来,随后大索天下。这等事看似隐秘,可千余人的动静,事后真想追查也瞒不过,所以……长安不安!”
太子心中一凛,这才知晓了舅舅为何会如此辛苦赶路。
“他们想作甚?”
“洛阳截银子,别处定然会有些动静,我甚至怀疑他们会在九成宫发动些什么,比如说行刺陛下。”
太子面色微白。
“别担心。”贾平安微笑,“若是如此,长安定然就是他们发动的中心。他们能做什么?”
太子眸色微冷,“谋逆!”
“此等事他们干的轻车熟路……这些年陛下对关陇打击不遗余力,死伤惨重之后,他们这是想垂死挣扎一番。陛下去了九成宫,这便是最好的机会。”
李治打击关陇门阀的手段越来越肆无忌惮,相比于历史上更进一步,把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弄的到死不活的。
这和历史上的温水煮青蛙截然不同,暴烈了许多。
甚至在对付士族上他也是如此,许多时候他的手段让臣子们眼皮子狂跳。
“他们怎敢如此?”李弘觉得关陇沉寂了许久,不该如此。
“陛下对他们下手太狠。”贾平安说道:“原先他们都在想着大唐的江山社稷延续不了多少年。看看前隋,不过二世。大唐三世已经很了不得了。所以他们想等待时机。可没想到的是,辽东平定了,倭国也没了,甚至还寻到了大银山。”
李弘若有所思,“吐蕃也蛰伏着,突厥苟延残喘,大唐内部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军队强大无比,这样的大唐……让他们绝望了?”
"Smart!"
贾平安欣慰的道:“这就是他们动手的动机。至于士族,他们就算是知晓了也会袖手旁观,甚至会落井下石,知晓为何?”
李弘摇头,他虽然观政几年,但眼界依旧不够宽。
贾平安说道:“士族出仕往往会被优待,而到了显庆后,陛下对士族的态度大变,一直在打压士族,随后新学崛起,学堂开始扩张,士族的根基就摇摇欲……和大唐相比,他们更愿意回到前隋,或是回到更早些的时候。”
李弘止步侧身,“他们恨阿耶!”
"Yes!"
李治拉拢士族来对付关陇,等关陇一灭,他就反转开始打压士族,活脱脱一个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模样。
李弘看着贾平安,“舅舅,如此,可危险吗?”
他看到舅舅微笑。
I'm here.
……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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