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不见人间白许头

在蒙恬戍边之前，北方狼族常年入侵，时不时越过边境，屠戮百姓。面对来去如风的狼族骑兵，就算是蒙武麾下有数十万大军，也难以防备。
帝国一统天下，有漫长的边境防线，几十万大军，虽然多，但分散下来，一个关隘也不过数千人。
在大秦一统六国的几年当中，胡族时不时南下，侵略边郡，烧杀抢掠。
一统天下之后，嬴政便着手修建长城要塞，将帝国漫长的边境线统合在一起，以此作为攻打胡族的桥头堡。
在那几年当中，帝国这驾战争凶器再度开动。从全国各地抽调兵马，运输粮草，经过漫长的准备与谋划，边境之地这几年经过数场小规模的畜牧地争夺战，帝国与匈奴的战争从未停止过。
经过几年的犁庭扫穴，北地胡族闻风而逃。同样的，在大秦的压力之下，他们组成了同盟，以头曼单于为尊，共同抵抗大秦的袭扰。
河套内外，本是胡人的放马牧羊之地，现在却是匈奴的大本营所在。
寒风呼啸，吹遍草色青苍。
单于大帐立于阴山以北的一片草地之上，周围地势开阔。此时天已渐寒，放眼北望，天与地浑然一色，充斥着素色的悲凉。
河水经流而过，连绵的营帐驻扎旁，不少匈奴的部民正在在河边取水。
这帮匈奴人中有男有女，但是大多数都是年轻男子，很少有老人和小孩。
老人和小孩是不会生活在汗帐之处的，这里是匈奴的王庭，也只有精锐的战士才能驻扎在此。
狼，是种很奇特的野兽，他总是行走于寒冷幽冥之中，总是故意躲开阳光，生怕暖洋洋的温度，使它淡忘了生存的这个世界是多么残酷和偏狭，为了使他们记住这一点，它非常的痛苦、坚忍，即使对待自己的同类，也没有丝毫的影响。
狼，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顽强最可怕的动物。有很多人，就像狼一样活着。
而匈奴则被称之为狼族，和赵国边境的胡族区分开来。匈奴的世界极为残酷，他们与冰天雪地之中搏杀，与残酷的环境搏斗，弱者是无法继续生存下去的。
王帐之中，匈奴单于头曼正负手而立，来回的奔走，脸上满是笑意。他身材高大，横肉自生，满是胡子的脸上却是充满了野性。一身狼皮包裹，健壮的肌肉呼之欲出。脸上那抹自信的神色，非但没有让人感觉不适，反而凭添了几分魅力。
他得到消息，南方那个地盘的皇帝快要死了。一个庞大的狼群，如果失去了头狼的带领，势必会生出内斗，这样的族群将会被其他的族群吞没。
“禀告大王，中原有信件传来。”
······
太原，王府。
占地几十亩的王府，极为奢华，在这座府邸当中，住着一位声名赫赫的老人。
王翦，这位昔日的大秦上将，在攻灭楚国之后，就辞官回到了自己的封地，闭门谢客，不理世事。
深居简出，大多时间都待在府邸当中。甚至，连郡县之中，官员故旧登门拜会之类的寻常事仪，他也一概不见。
究其原因，无它，功高也！
王翦主大军，灭六国。军中诸将，诸校尉，大大小小的军官，细论起来，都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样一位臣子，试问自古有哪一个君王能够放得下心来？
王翦深知嬴政心中的忌惮，因此才更加的小心谨慎，在灭国之后大肆请求封赏土地，置田产，侍妾，耽于享乐。
也正是如此，嬴政才对他放下心来，没有行当年的武安君旧事。
但即使是如此，王氏满门，也依旧是大秦军中豪族。
王翦之子王贲封侯，其孙王离也是大秦仅有的几位上将之一，祖孙三代，深受帝国重用，是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
嬴政似乎也乐意见到他这个样子，允许他在太原颐养天年，享滔天富贵，王氏一族可以说是真正的与国同休。
Father.
王翦安坐庭院，闭眼养身。此时他年岁已高，须发皆白，一双浑浊的老眼时不时闪过一丝精光。这些年来过了些悠闲的日子，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头一样。
而唯有当他睁眼时不怒自威的铁血风范，才依稀可见当年的上将风范。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见人间白许头。
当年攻灭六国，运筹帷幄的王翦老了啊。
王贲恭敬的走过来，施了一礼后就跪坐在王翦对面，神色有些不解：“父亲，这次明明是个大好机会，为什么不让阿离跟随陛下东巡？”
当年攻灭六国，王翦父子几乎全程参与，现在他年岁不在，黑发之中掺着几丝白发。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材，你老子我好不容易挣下这份家业，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够掺和的，王家，已经不需要太多的荣耀。”闭目养神的王翦蓦然睁开双眼，寒声道。
“父亲，蒙家在帝国可是如日中天，深受陛下重用，再这样下去，我王家······”王贲捋了下胡须，有些怅然。
“你懂什么？”王翦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起身背手，缓缓说道，“哼，王家功劳太大了，我们父子俩挣下的战功，足以令家族五代不衰。”
“想要再进一步，那怕是要封王了。只要我还活着的一天，王氏一族不得步入朝廷中枢，有王离一人在军中就够了，我说的话，你明白了吗？”王翦雪白的发丝跌落，眉宇之间满是疲惫之色。
他可是明白，若是王家到了封王的地步，那便是满门诛绝的时候。大秦，实行的是郡县制。
嬴氏一族尚且没有封王，而王家却成了异姓王，这是在挑战秦律的底线。
“儿子明白了。”王贲脸上升起一抹苦涩，不再说什么。
他才五十岁，对于一个武将来说，这尚是年富力强时候。可他却只能枯守太原，做一个富贵侯爷，这实在是太难熬了。
王翦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冷哼一声：“还不明白？那就将孙子兵法再读几遍！”随后，他背着手，缓缓踱进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