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纵横之路

咸阳城外，十里长亭。道路两侧，柳树枯黄的细叶垂落，原本茂密旺盛的枝丫已经被折去不少，远远望去，就像是被剃头了一样。
“卫庄兄，此去西域，天高路远，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李玄常身着一身淡蓝色衣衫，俊脸上洋溢着自信而昂扬的笑意。
“陛下吩咐的事，微臣定当皆尽全力。”卫庄已经不复当年的张狂霸道，心思渐渐收敛，淡淡的眼眉之下，燃烧着熊熊的欲望之火。
身为鬼谷传人，纵横捭阖，游说列国，只可惜当今天下已没有纵横家生存的土壤。李玄常自然不会将卫庄看作一个打手，那无疑是浪费人才。
西域三十六国，楼兰、贵霜、大月氏······不大的土地却足足有三十六个国家，他们彼此信仰不同，宗教不同，语言文字不同。
常年攻伐，混战不休。
这样的地方，正是纵横家梦寐以求的舞台。
李玄常命公输家族打造了沙舟，装作商队进入西域，其中的核心便是卫庄，能否在那片混乱的土地掀起风浪，就要看他自己的了。
没有战争，他也要挑起战争。也唯有战争，才能让他这样的人施展一身所学。
“好，一路保重。”李玄常面色一肃，吩咐人拿来送行酒。
卫庄也拿起酒樽，微微颔首，一饮而尽。
这时，李玄常似笑非笑的看了站在一侧的赤练一眼，“卫庄兄，佳人难得，美人恩重啊。”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红莲······”卫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轻声道。
“庄······”听到心上人说出这个久违的名字，红莲娇媚的眼眸中浮起一层薄雾，楚楚可怜。
“陛下许诺，若是大秦攻下西域三十六国，将会赐给我一片地域，那里是你的韩国。”几年的江湖生涯，多少已经将这个横剑传人磨去了一些棱角。
越是融入这个帝国，越是感觉到自身的渺小。男儿在世，当立不世伟业。战争将由他来开启，西域将会是他一战成名的地方。
“原来，他从来都没有忘记那个诺言。”红莲眼中泪水滴落，一颗心都好像要化了，他曾经许诺自己的韩国，一直都没有忘记。
“五年之后，我将会还给你一个全新的韩国，属于你的韩国，保重！”卫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似是要将她刻在心中，随后便翻身上马，一骑绝尘。
······
咸阳城之内的医馆中，浓浓的药味在空气中弥漫。端木蓉坐在庭院中，素白的手捣着药杵，一双大眼睛波澜不惊，仿佛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动容。
只是，那双平淡的眼睛却时不时扫过医馆门口，似是在期待，又似是在等待。
像往常一样，她还是习惯性的一瞥，却只见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站在门口。
她有些发愣，但他却缓步踏进医馆。
端木蓉眨眨眼睛，没有说话。
“端木姑娘，好久不见。”平淡的话语从一个不平凡的人嘴里吐出，即使是简单的话语，也带着别样的意思。
“是你啊，你来做什么？”端木蓉面色微变，淡淡问道。
虽然她在医馆之中足不出户，但医馆中治理的伤者却是数不胜数，从他们口中，端木蓉很容易就知道江湖上发生的事情。
他很早就回到嬴政身边，却直到今天才来见她，她一直都在等待，或许，这又是一次告别。
一个简单的问题，却让这位机敏过人，能谋善断的鬼谷传人也开始犹豫。
就在这时，端木蓉眼光陡然一凝，却发现他双手空空，经常握在手上的剑已经消失不见。
“你的剑呢？剑客不是从来都剑不离手吗？”端木蓉清冷的目光终于融化，脸上也泛起了一丝笑意。
“旧的时代已经结束，新的时代正在开始。每个人都必须学会在这个新的时代生存。或许，我该放下手中的剑，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盖聂摩挲着掌心的老茧，认真的回道。
“你想要的生活？你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端木蓉嘴角笑意更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你愿意跟在下离开这里吗？”此刻，盖聂的心忽然跳的很快，噗通噗通。
他忽然想起来，当年自己年少之时，在镜湖之畔，碰到了眼前这位女子，那时候的她，素裙单衣，明眸皓齿，嫣然一笑，恍若隔世一梦。
现在的她，历经人世变迁，医馆之中坐看人生百态，虽少了天真活泼，却多出了红尘烟火，平添几分悠然姿态。
刹那间，端木蓉只觉得心口好像有千万言想要说出，但是她生生忍住了，“我为什么要跟你离开？”
“我一直都知道，困守咸阳一地，你并不快乐。我想陪你一起，用双足踏遍山河，用医药解救世人。”
最终，盖聂还是没能说出那句话。
但这对于端木蓉来讲，却是早已足够，她知道站在眼前的，是怎样的的一个男人，能说出这句话，已是不易。
"Okay."
忽然，端木蓉俏脸上笑容绽放，犹如莲花盛开，纯净而又美丽。这么多年，她终于还是等到了。
师傅，你曾说过永远，不要爱上一个以剑为生的男人。剑，本身就是孤独的。
但徒儿好像真的找到了那个人，他放弃了剑，选择了不一样的生活，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生活。
······
楚地。
项氏一族拥立昔年被秦人囚禁至死的楚怀王——熊槐之孙——熊心为主，仍旧称为楚怀王！
他们占据郢陈，短短数个月之间，项梁等人就拥兵数万。
即使其中大半都是刚刚放下锄头的农夫，但依靠昔日召回的残军旧部，和长期的训练，这数万兵马，已经能算得上是一支精锐了。
但一直以来，楚怀王麾下，朝臣依旧是稀稀疏疏，零零散散的几个贵族支持，项氏一族一家独大。
依靠项氏一族在楚地的威望和楚王一系数百年的统治，他们才拉起这样一支队伍。
但，也仅此而已。
因为，在占领郢陈之后，除了周边几座城镇，那些有着高大城墙的郡县，他们根本就打不下来。依靠城池，数千守军足以支撑。
而且楚军多是骑兵，不可能强攻。
昔日一战，已经将楚国的脊梁打断。楚地大大小小的贵族，很多都闭门谢客，根本不参与谋反之事。
甚至有的，已经支持秦国，开始准备剿灭他们。
在这样的情形下，范增他们准备离开楚地，进入中原。
骑兵，也只有在开阔的地方才能发挥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