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声音落定,那冰冷的刀光直直落了下来,不偏不倚,颜弈阖目咬牙,然而,就在刀锋皮肤的一刹那,幽暗的刑室之内忽然传来风铃声。

男人停下手上的动作。

这个风铃看似被无数丝线缠绕毫无头绪,其实串联了山上的各处机关,而风铃响动,意味着有外来者入侵。

“是谁啊?”瑶光微微偏头,兀自喃喃,那把匕首被他收了起来,转身对着颜弈一笑,“再给你苟延残喘一会儿...想想你的遗言吧。”说完便拂袖而去。

颜弈却丝毫方便不下心来。

该不是离赤那家伙折而复返了吧?千万别,离赤那样耿直的性子,怎么会是瑶光的对手?他私心只希望是萧云靖发现了梵音的异常。一波更甚一波的剧烈疼痛从胸口传来,伤口仍旧源源不断地往下滴血,颜弈不知道瑶光动了什么手段,让这一处刀伤迟迟不能愈合。

或许这正是他心思狠毒之处——有什么能让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失血,一步一步走近死亡更为恐惧?

他努力调动自己的气息,收纳吞吐,隐隐感受到一股灼热从下丹田涌向四肢百骸。暂时缓解了尖锐入骨的刺痛,可是却带来一阵一阵的麻木,似乎下一刻自己就会陷入无尽的沉睡之中。

不行,绝对不能就此睡过去....他的眼前浮现出少女如花的笑颜,还有那一句轻飘飘的——“哥哥。”

——“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梵音痴痴呆坐在镜前,她忽然之间发现,短短数日之间,自己竟然憔悴了这么多,骨节分明的手,日渐凹陷下去的脸颊,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孱弱的身体里还孕育着一个陌生的生命。昏黄的灯光映着脸上的泪痕。

是恨是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哪一种情绪最为分明。

瑶光,她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瑶光。起初每日想他想到快要窒息,却也迫使自己多竭力麻痹。

她害怕他再也不回来,同样害怕他回来。对她循循善诱悉心教导的是他,给自己熬了一碗红糖水,面色微微泛起红晕的也是他,伤害自己最深的,执念到疯狂的男人...

全是他。

是啊,他那么坏那么狡猾,那应该是...会长命百岁吧?

疾风猎猎。

瑶光穿过密密匝匝的紫竹林,心中暗自揣度来者会是何人,他忽然发现,对于未知的对手,自己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更多的则是猎手看见猎物一般喋血的兴奋。无所谓了,反正他已俨然是回不去了。

萧云靖派来的人也好,葬世宫来的那些故人也罢,是生是死他都接受,还有什么是不能面对的?

那个人脚步沉沉,是孤身一人,而且...

愈来愈近,根本不像是什么轻功高手。

瑶光的心中生出些许疑惑,索性站定在那里,等着男人一步一步走近,直到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他看清了那张逐渐清晰于竹林之中的书生面,一别数年,这张脸竟然刻在记忆之中丝毫没有忘却。

瞳仁猛然收缩。

“凌涛...”男人终于发出惊呼,后知后觉地上下打量他,似乎一时间讷讷无言,半晌才道,“我听到你还活着,一开始,竟不相信是真的。”

瑶光的面容僵了片刻,冷冷挤出一个笑来,“是不愿相信吧?”

陆云间道,“当年的事情...”他似乎触及到了某种伤痛,忽然之间闭口不言,神色似有黯然。瑶光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男人开口,竟然收敛了一身杀意。

或许一切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换做是葬世宫第二个人来,现下已经是你死我活之争了。

偏偏是陆云间,是当年将他赎回的人。

“如你所见,我没有死。”瑶光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他已然换去了那一身染血的衣裳,看上去白衣加身,依旧是那个翩翩少年郎,只是眉间青涩再不如初。

陆云间叹息道,“这些年来,也是苦了你了。”

——也是苦了你了。

瑶光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文以儒乱法,侠以武犯禁了,陆云间杀他不必动手,只需要诛心。一句话便戳入内心深处唯一没有被坚硬鳞片覆盖的软肋,他有点气急败坏地别过头,“陆云间,陆先生,我究竟已经不是吴下阿蒙了,你不远来此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我喜欢爽快的人,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陆云间失声苦笑,“我还能为了什么而来?旁人又是如何告诉我的?——你这样玲珑心思的人,应该早就猜到了。”

瑶光冷声道,“如果是为了颜弈,我劝你免开尊口,不要把昔日里我念着你那些好全给葬送掉,我向来恩怨分明,且这是我和他积年的恩怨,必须有个了断。”

对面的男人似乎被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弄得一时间无话可说,只是顺下眼睫沉吟不语。瑶光又补充道,“陆云间,我记着当年的收养之恩,但凡你今日不是为他而来,你我都可以坐下来品茶饮酒,可是你若是为他来的,便不用再说了。”

陆云间问道,“你们二人一定要决出生死?”

“是,必须要死一个人。”

“好...”男人点点头,一步一步迎上了瑶光的剑锋,“你杀我。”

瑶光微微一怔,将剑锋弹开,他只用了三分内力,那剑便擦着陆云间的鬓角斜斜飞过,甚至斩断了男人的一缕墨发,然后带着呼啸剑意插入身后的竹林之中。

可是陆云间丝毫不闪躲,显然是铁了心赴死。他决绝的神色却在刹那间激怒了瑶光,“姓陆的,我和你认识了十二年!他颜弈不过是后来才入葬世宫的野种,凭什么你可以为他而死!?”

陆云间睫羽颤抖,“你怎么没有想到,或许是我愿意为你而死?”

瑶光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你是说我会输给他?”

陆云间苦笑,忽然之间觉得一阵目眩,似乎隐隐有了某种预感,他扶住了身边的石碑,“我在葬世宫...当了近十年的先生,上一任掌灯先生故去的时候同我说...如遇抉择,两相为难的时候遵从本心,凌涛,我以为我能做到的,这么多年我也是一直这么做的,自认无愧于心。”

“可若换你是我,你又当如何抉择?”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一个是自己收养,一手提点教导出来的孩子,一个是经历生死的兄弟...”

他的倾颓只在忽然一瞬,连瑶光也惊诧,那句话还没来得及脱口而出,男人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陆先生!”率先叫出来的还是这三个字,他扶住男人单薄的身躯,眼见殷红粘稠的血从口中滴滴答答渗了出来,“怎么回事?你说话啊!这是怎么回事?”

除了自己之外,瑶光想不到陆云间在葬世宫还会得罪什么人,又是什么人想要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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