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珠子转一转,很快想通了其中关节,于是更加的埋怨起侯飞来,“你这徒儿,叫你不要斗富,不要与人攀比,现在如何收场?”

侯飞理亏,也不辩驳,只是等到夜深后,和唐僧抱着铺盖提着行李,悄摸摸的躲进了白龙马旁边的那处柴房中。

原本好好的禅堂住不成了,却要在柴房中打地铺,唐僧一面撅着屁股整理铺盖,嘴上像个没把门的长舌妇,抱怨的话语一串连着一串崩了出来。

侯飞没得法,为了堵住唐僧的嘴,只得抛出诱饵。

“师父,那羊脂玉的盘儿,还有三个镶金的茶钟,以及那配套的白铜壶儿,想不想要?”

唐僧顿了顿,呼吸声马上变得粗重起来。

他装腔作势的训诫道:“出家人不可起贪念,那物件可是老师公的心头好。”

侯飞笑了笑,前面与那老和尚斗富时,你眼珠子都快看直了,分明是贪图人家宝贝,还想瞒我?

于是追问道:“你只说想不想要?”

唐僧犹豫了一下,原本心中不知何时埋下的一颗小豆芽,在侯飞的言语诱惑下,突然间茁壮的发出了新芽。

他盘着腿儿在铺盖上打坐,合起双手,嘴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突然他眉头跳了跳,嘴中蹦出一句,“你如何才能将那套茶具弄过来咧?阿弥陀佛,若是为了这小物件与老师公伤了和气,就有些不美了。”

侯飞哈哈一笑道:“不伤和气,师父但请放心,今晚安静的在这柴房委屈一宿,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将那紧箍咒传给我。”

唐僧想起当初老妇人将紧箍咒传给他时的叮嘱,脑中微微犹豫了下,很快又被那精美的茶具占据了整个心房,于是小声的向他招了招手,“徒儿,还不快附耳过来。”

一刻钟后,侯飞满意的从唐僧的柴房中出来了。

他望了望天上的一轮圆月,叮嘱了白龙马一番后,直接将芭蕉扇取出,安坐在寺庙的上空。

夜色虽已深。

观音禅院靠后的一处角落的屋舍中,仍然灯火通明。

老和尚端坐在铺盖上,旁边点着两盏明灯,他一手摩挲着光滑的紧箍圈,一面摸一面掉着眼泪。

将跟在他身后的一众寺僧哭得慌了神。

照顾老和尚起居的小童向众人解释道:“公公至从回房后,一直哭到现在,也不歇声。”

房间中的众僧人互相望了望,最后站在最前面的院主疑惑的问道:“不知老师公为何哭泣?”

后面也有其他僧人跟着询问,“师公,你怎滴哭了?总有个缘由吧?”

老和尚重重的叹了叹气,浑浊的双眼望了望众僧,手中仍紧紧的捏着那紧箍圈,“我哭我缘分浅,看不得唐僧这宝贝!”

底下又有人劝道:“公公年纪高大,曾经也阔气过,这紧箍圈此刻就放在你面前,你是捏是摔,都没人管你,何须痛哭?”

老和尚摸了一把眼泪,又叹了一口气,“如此,也只能看一宿。”

“我今年二百七十岁,袈裟倒是有几百件,可惜都是俗物,抵不过唐僧的一件宝贝,怎不让人懊恼叹息?”

又有僧人劝道:“师公此言差矣,那唐僧不过是一离乡背井的行脚僧,你这等年高,享用也够了,何必羡慕一个行脚僧?”

“那唐僧有金箍圈,我却没有,如何不羡慕?”

“只要一想到明天这金箍圈就要归还给唐僧,我就心如刀割,若让我多保管几日,便是死了,也不枉活了一世,唉!”

说来说去,又回到了这金箍圈身上。

众僧人在一起嘀咕了一阵,商量出了一个主意。

“师公,这有何难?你若舍不得这金箍圈,便多保管几日,我们只需将那唐僧师徒多留几日便可,何苦这般痛哭?”

“唉!你们如何知道?便是多保管几日,也不长久,这宝贝终究是唐僧之物,他走之前,我迟早要还给他,只要一想我与这宝贝分离,就心疼欲裂,悲痛万分啊!”

众人安慰了半天,直到此时才明白老和尚心中的念头。

原来还是舍不得这会发光的金箍圈,想据为己有。

众僧人又商量了一下,最后齐齐将目光落在人群最前方的院主脸上。

院主被众人一蹬,心中也有些发慌,“你们瞪我作甚?”

“我倒是想出了一个长久的主意,不过还需院主点头才行。”

“如何长久?”

“说起来也简单,那唐僧师徒两个从东土而来,行了一路,早已累得人仰马翻,如今怕是已然入睡。”

“我们挑几个有力量的,拿了枪刀,打开禅堂,将他杀了,把尸首埋在后园,只我一家知道,却又谋了他的白马、行囊,把那金箍圈留下,当作传家之宝用,岂非子孙长久之计耶?”

几人将心中的龌龊念头一说,直把院主吓了一跳。

“万万不可,先前有僧人传话给我,这唐僧师徒二人可不是凡人,他那徒弟本领高强,近乎神人,能在天上飞,你们这般行事,如何能得手?”

“院主在开玩笑乎?我看他也是两个肩膀抗一个脑袋,如何能在天上飞?”

“此事千真万确,院中可不止一人看到,别说他那徒儿,便是那白马,也不是寻常之物,据说早已通了灵性,能独自牵着小毛驴缰绳寻到马槽,怕也是成了精的畜生。”

“你们这般行事,岂不是要将整个寺院置于危险之中。”

先前出主意的僧人见院主说的笃定,心中虽不信,这会也不好辩驳,沉默了一会,又出了一条主意,“院主说那唐僧徒儿有腾云驾雾的本领,不惧刀斧,总会怕火吧?等他睡熟后,我们轻手轻脚的将干柴围住禅堂,一把火烧之,便是大罗神仙,也无活命的可能。”

“如此,我们只需损失一座禅堂而已。”

这僧人说完后,马上引得屋内的其他僧人附和。

便是端坐在床榻之上的老和尚,这会也停止了哭泣,满心欢喜的拍着床沿叫道:“好,好,好!此计绝妙!”

院主仍然坚持己见,“不可,为了一件能当传家宝的物件,将我们所有人置于危险的境地,个中风险实在太大,不妥不妥。”

众人争论了一会,老和尚突然扶着床沿落到地上。

他狠狠的盯了前方的院主一眼,面色不满的吩咐道:“快快与我备马,我要连夜出去一趟,你们这般怕事,我便去寻那不怕事的主。”

“师公,这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儿?”

“休得罗嗦,速去备马。”

众人顿时乱作一团,唯有人群中的院主眯着眼望了望老院主,好似猜出了他的去处,竟没有出言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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