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六章 缘尽

“……爷爷！”
被枪声吸引而来的人们，渐渐堆满了这条胡同，让这条本就不算阔绰的胡同，变得愈发的拥仄起来……
一双双写满了窥探欲的眼睛，闪烁着隐晦的光芒，宛若一道小勾子一般，每看一眼，便会剜下一块血淋淋的肉渣……
喧嚣过后，一双双眼睛继续寻找下一场盛宴，留下的，只有一地鸡毛和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我从小到大，一直都相信您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当我得知自己的猜想没错，爷爷的经历真的光辉而伟大的时候，您不知道我有多么的骄傲……
我恨不得指着你，当着全世界所有人的面，高高的扬起头，无比骄傲的炫耀着。
‘瞧，那是我爷爷，我的爷爷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英雄，我也会成为他那样的人，为了人类文明奉献我的一生……’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的梦有个美好的结局呢……”
朵朵低着头，声音渐渐变得哽咽，一双小鹿般的眼里，说不完的惶恐与委屈……
“……爷爷，我知道你从来都是最能言善辩的，常常说语言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
给我一个理由……我只想要一个理由……只要是您说的，我都愿意相信……给我一个能够让我说服自己的理由……可以么……”
看着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黑色哑光枪口，看着举着枪的手不住的颤抖着的朵朵，看着她那卑微哀求的眼神，王学斌的眼神渐渐多了三分漠然。
微微低头，呼了口气，迎着森然的枪口向前迈了两步，迫的朵朵忍不住后退连连。
“……关于你父母的事情，你已经有答案了！”
王学斌似是漫不经心的说着，但语气却仍旧是那么的不容置疑。
“……从苏拉威西回来以后，你整个人就神不守舍的，想必那个时候，你已经从王磊那里得到线索了……
但王磊知道的也不是很多，肯定没有办法解决你的疑问，而之后林北的来电，便是你为数不多的选择了……
于是，你跟着户口去了美国，去往了林北那……
但是，林北虽然也算得上户口的爷爷，可从小到大跟你并没有打过太多的交道，他口中的话，未必能取信与你……
再加上他盘算了十五年的计划，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机会，绝不会因为你而罢手……
所以，你是通过其他渠道得知的……是联合政府的信息库……
只有这种具有公信力的权威，才能在短时间内说服你，让你相信……
而有关你父母的事情是我亲自封存的，林北还没有查询的资格，拥有这个资格的人……
看来，林北和星辰搅和到一起了……你见到张东辰了，对么？一个有着刀疤脸的男人……”
‘……人嘛，要让人类永远保持理智，永远是种奢望……’
狰狞的面孔再次浮现在朵朵的脑海，惊得她猛然退却了两步，也不知是因为回忆中的刀疤脸，还是眼光犀利到吓人的王学斌。
一旁，首次在现实世界中见到这般场面的刘培强，更是心神剧震，扭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姑娘，显然，王学斌推测的分毫不差……
“……所以呢……你是在炫耀你那鬼神莫测的谋断能力么……”
“谋断？朵朵！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
这不叫谋断，这只是基于现实的一点逻辑推理而已，真正的阴谋诡计远比这要可怕得多！
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你经历的一切，帮助稚嫩的你做一些我认为对你有好处的事……就像刻意隐匿下你父母的相关信息一样……
我不认为那是现在的你能够接受的……”
“……那我应该等到什么时候，等你瞒我一辈子么？”
“如果你的器量一直仅此而已的话，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爷爷……你连骗我的心思都不愿意浪费了么……”
朵朵凄然一笑，摇着头，一双眼睛望着面前那个脸上长满了老人斑的老人，渐渐的升起了一抹绝望。
见到这一幕，王学斌轻闭双眼，深深的吸了口气，睁眼环顾了一圈，微微摇了摇头。
“……丫头，你知道的，我从不说谎，我不认为现在的你，做好了接受这一切的准备！”
“别叫我丫头，我现在就要知道一切！”
朵朵歇斯底里的吼着，表情有些狰狞，攥着枪的手终于不在颤抖，紧紧的贴住那个老人的额心……
“朵朵！”
“王朵朵！”
一旁，刘启与刘培强紧张的喊了一声，但朵朵却充耳不闻，一双通红的眼睛，凶狠的盯着王学斌莹润的双眼。
“……这把枪……是我给你和户口防身的那把么？”
听到这话，朵朵微微一顿，但只是一瞬，她便再次用力的顶了上去。
周围，所有人都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从一开始的喧嚣议论，到如今的寂静无声，仅仅不过几分钟而已。
“……你开了几次枪？”
朵朵闻言一怔，随即咬着牙，嘶哑的回答道：
“……两次……或许会有第三次，爷爷，不要逼我……”
“我没有逼你，从来都是你自己再逼你自己，如果你真的做好了准备的话，你不会用枪指着我！”
王学斌说着，微微昂首，右手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轻轻的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眼见朵朵沉默以对，王学斌也没有在意，一双满是失望的眼神，凝望着眼前这个自己从小养大的姑娘……
“……林北，刘启的爷爷，你见过几次？”
听到这话，朵朵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四次！”
“你我在一起生活了多少年？”
“……”
“……回答我！！！”
王学斌大声的咆哮道，年迈的身体里迸发出极致的威严，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仿佛凭空长高了十来米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感受到这满满的威严，朵朵身子不由一颤，原本的冲动与勇气顿时褪去了一半，整个人忍不住颤抖起来。
“十……十五年！”
“所以呢？你十五年是白过了？为了一个只见过四面的人，来怀疑我？还我留给你防身的枪，指着我！”
“……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想听你亲口说出答案！”
朵朵崩溃的哭喊道，可王学斌却丝毫没有再心疼，抬手缓缓攥住枪口，抵近到朵朵的面前，一双眼睛凝视着她，满是失望的说道。
“……我说？你的枪现在抵在我的头上，在你抬起枪的那一刻起，你对我已经没有任何的信任了……
……王朵朵，你想知道的，我会全部告诉你，而咱们的缘分……
也一并留在这一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