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四十三章 死去的一边

楚云升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借灵体冒着巨大风险诞灵，无论是此时的局势，还是诞灵成功的机率，都非常的不合适。
他在探索灵体与本体关系时，的确推测过借用灵体诞灵的可能性，但从未准备在死亡之前去做此尝试。
极其不确定的事情形同赌博，他一向不偏好于此。
面对非常可能是诞灵的感觉，楚云升在瞬间的悸动之后，仍很平静，哪怕下一刻他将面对诞灵失败下的死亡，也无法摧动他稳如光速的镇定分毫。
他先试着离开空泡零维回到逗号战舰，依靠卓尔人的协助，借助新神国众灵的经验，想办法阻止可能的诞灵。
但是他却没有能出去，被困在零维了。
这意味着他又失去一部分主动能力，也失去与外面的一切联系，形势便再度恶化，越加的不利。
楚云升马上开始寻找原因。
空泡原有裂缝，也正是靠着裂缝，他才能离开空泡在灵体上形成的零维，进入气泡世界。
裂缝还在，至少他还能观察到，那就不应是裂缝的问题。
接下来是检查黑气。
黑气是他离开本体后的意识体现形式，因而到现在为止仍处于他的控制之下，不过只要不是他刻意地去控制黑气的形态与运动轨迹，黑气立即就会又恢复到怪异的散射状态。
他反复试了几次，都是一样。
但这不是问题，只要还能控制就行。
楚云升严格地控制着黑气冲向空泡裂缝，结果却再一次地失败了，不过在他意料之中。
他目的是观察到失败的过程，查找原因。
他发现，黑气不是没有穿过裂缝，而是根本没有进入裂缝。
好像裂缝就在那里，却怎么也接触不到。
楚云升接连试了几次，结果相同，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解决掉这个问题就行。
他没有用黑气不顾一切地强行冲击，以前，他第一次被空泡所困时就这么干过，但眼下情况不同。
在光晕内的枯尸中，楚云升为了稳定意识，将不稳定的意识隔离于枯尸零维对他意识的重建关系之外，由此也体会到一些不可思议的可能性。
如果将灵体与空泡形成的生命形式也看作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枯尸，而且，在他被寒灵主那一次的零维移植灵体之后，灵体与空泡在当时就开始重建着意识与零维新的对应关系。
他从光晕回来，继续在空泡零维中恢复受到重创的意识，如同扒开了意识的内部，让灵体空泡这具枯尸获得了机会，成功地实现了他当时在枯尸中所想到那些不可思议的可能性——
一个新的对应关系正式建成，并占据了上风！？
诞不诞灵都先已不用考虑了，那是活着脱困后的事情，他首先要面对新的自己和原来自己的关系问题冲突。
进入光晕之前，楚云升因为新神国的灵阵封锁而从气泡世界反复跳变，导致意识已经不稳，跟着也在灵体中恢复，当时就感觉到了这个问题，而且，也感觉到第三限级也在恢复中出现动静。
但这个过程后来被紧急进入光晕而打断。
他从光晕回来后，这个过程在中断后又悄然地恢复了，继续前进。
如果不是诞灵，不是现在的时机还未到，这反而是楚云升所希望见到的事情，他要做的尝试就要建立在这个基础上才最有利。
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快到都要感觉到诞灵了，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楚云升继续反复推敲，裂缝还在那里，他却过不去，一定有什么东西变化了。
零维和气泡世界没有空间概念，都是基于对应的关系，那么说明他和裂缝旧的对应关系，已被新建立的对应关系快速地清理，或者屏蔽掉了，找不到了。
新的对应关系正在迅速地占据一切。
照此下去，裂缝其实迟早还能利用，只要新的对应关系彻底重建到排他性地占据所有一切，与裂缝之间新的对应关系也会出现，自然就能再次接触到裂缝，从裂缝离开。
但那时候的楚云升未必就是现在的楚云升了。
这与他归位过程是不同的，归位的过程，他还是那个本体，还是那个零维。
被困在空泡零维的原因基本上算是找到了，放在以前是不可能的。
他以前多次被困零维，没有那么多的信息支撑，最后也只能无奈地用黑气强冲。
从武力蛮干到精准的寻因，其中每一寸的进步，他和新舰都付出了一次次的沉重代价。
找到了原因，楚云升就有了更科学地解决问题的武器，而不再只有拼死强冲这一条路。
什么都不做，等着新的对应关系获得胜利之后肯定就能出去，但时间上不允许，而且新的对应关系获胜的时候万一就是诞灵的瞬间时刻，他再出去还有什么意义？
找回原来的对应关系才是他最需要的。
而怎么找，放在以前也是死路一条，根本没法找。
现在，他也有了寻找原来对应关系的工具与方法，甚至还有过次实战的使用经验——在枯尸中的那些努力。
第一限级，第二限级，乃至即将达到的第三限级就是他此时此刻手中最锋锐与最强大的武器。
如果还有物子碎片在，那就更好了。
用物子碎片可以将他的意识从黑气的体现形式中剥离出来，然后可以仿佛用一个冷静的自己，给在诞灵以及在新对应关系等等的路上狂奔的疯狂自己，做一次手术。
可惜物子碎片至今还不能像黑气一样跟随他从零维进入气泡世界，也就更加进入不了空泡零维。
楚云升先用尚未完全掌握的第三限级，人为地凭空地划出一道膜，就像在枯尸中那个时候一样，用第三限级的膜来隔离与保护不稳定的意识，以及保存对应的旧有关系。
不过此时的情况和在枯尸时也有很大不同，他已经找不到旧的对应关系，所见之处，皆是新对应关系战旗飘扬的胜利之地。
因此，凭空画出的膜的另外一侧，并不会凭空出现原有的旧的对应关系。
还需要楚云升自己找出一个头绪来，但这很难，楚云升对这方面的了解仍不足以支撑他精准地能够实现这一步。
不过他还有其他方式可作为工具，可以将其逼迫出来。
第三限级划出的膜一出现，楚云升便立即再动用第一限级与第二限级两个武器。
这个时候，他可以用这两武器强制自己确定膜的哪一侧为真，哪一侧又为假。
但因为现在膜的另外一侧没有旧的对应关系，他只能对新的对应关系下手，对其、也是对他现在的自己，进行强制辨认。
楚云升还不清楚新旧两个对应关系在第一限级下将来是否都是真，这是他未来要探寻的灵体与本体问题，但他可以根据在枯尸中获得的成功经验，利用他对新的对应关系，即对他现在的自己，不停地产生强烈的质疑，而逼迫第一限级疯狂地反复辨认自己当下的状况。
新的对应关系此时还不能完全摆脱旧有的对应关系，否则他从根本上可能就不会再质疑，说不定都已经成为另外一个楚云升了。
第一限级的疯狂反复辨认下，以新的对应关系而形成的现在的他，必然会出现尚不能完美的漏洞，这个时候，在第三限级划出的膜的另外一侧，被新对应关系消灭掉或者屏蔽掉的，那如已死去的旧关系，就会在第一限级的激烈作用下，重新浮现出来！
而在这种疯狂的反复辨认下，对他自己对周围世界的强烈质疑，必将造出大量的认知混乱，一个不小心就会迷失而疯掉。
这个时候，第二限级时刻可以提醒他新关系对应的外面世界为真，且能够形成持续的稳定判断。
其作为维持稳定的工具就显得攸关重要。
少了它，楚云升大概率直接冲向自我崩溃。
行动继续着，楚云升很快就陷入了疯狂的自我质疑与疯狂的辨认当中，让第一限级狂奔，耗费心神地小心地用第二限级调节着细微之处，竭力地维持着自己免于崩溃。
这个过程对他而言很漫长，和时间没有直接关系，是源于意识的激烈变化，每一个变化就是一个事件发生的过程，当变化激烈到数不清的时候，一个个事件也就数不清了。
他全神灌入三个限级的变化中时，在外面，3961已经发现楚云升的不正常，但怎么也联系不上楚云升，而可恶的乌怒人雷，还在迟钝的反应当中！
有生命却比3961从跟早的迹象中发现问题，这个生命就是因为想要亲自见到楚云升而距离逗号战舰越来越近的那位新神国灵主。
它比卓尔人更早地警觉地发现了不正常，最开始的一瞬，它以为是楚云升的这艘座舰对自己的警告。
作为左旋神储，座舰能拥有这样的能力它现在已认为很正常，楚云升也已经用实际行动视它们的封锁灵阵如无物证地明了这一点。
既然被警告了，它马上配合地停止接近。
但紧接着，它心中突突地发觉这警告似乎有点特殊，跟着反应过来，又一次不解地愕然看向逗号战舰。
竟然在这个时候，它们星舰里有生命诞灵！
When is this?
这是什么环境？
大家都是什么处境？
这个时候不论是谁诞灵，都是要害死大家的结果！
它必须马上阻止。
这是它的义务也是它的权力，这种行为已经是公然挑战双方的合作基础了，而且和自毁差不多，损人不利己都算不上，根本就是损人损已。
这一次，它都不跟那个叫做雷的废话了，那个生命太慢了，且推三阻四，完全指不上。
它悍然地越过雷所在的小飞船，借助正在变换的灵阵，叠加灵蕴，快速控制试图逗号战舰的附近时空。
它不是要挑起内战，它只是想以最快的速度将正在试图诞灵的生命送出星系，毕竟对方是左旋神储的麾下，否则它直接灭杀了。
出于对左旋神储的尊重，防止左旋神储的误解，它在即将开始自己单方面行动之前，再一次诚恳地请求与楚云升直接交流。
但毫无回应，它觉得不能再等了，那艘星舰里面诞灵的迹象越来越强烈，再等下去，大家都要倒霉。
然而，它刚开始行动，准备将逗号战舰搬运出星系，它所有一切的控制力，瞬间被一道凌厉的力量打回原形！
它的灵体也随之被瞬息锁定，凌厉的力量将它的灵蕴都打了回来，直接兵临城下，直指它的灵体。
这股力量实际上并不非常的强烈，对方显然没有想要杀死它，这股力量仅仅是将它推回原位。
但这股力量混入了另外一丝隐约的攻击，却让它被触及的刹那，意识产生了一瞬的混乱与恍惚，若不是灵体正常，它都怀疑自己要灵灭了。
好在这丝隐约的攻击正在快速地衰减当中，掠过之后便没有了继续。
随后，它收到左旋神储冰冷的质问：
"What do you want?"
它马上冷静下来，它本身并无恶意，可以解释。
可它还没有解释，或者，左旋神储压根就没准备给它解释的机会，冷冷地道：“回到你的位置上，该告诉你的会告诉你，再擅离战位，即灭。”
它不是左旋的灵主，不用害怕楚云升，但它终究竟没敢反驳，连解释都没敢再说，不是因为楚云升杀气腾腾的话，而是它震惊地发现，那艘星舰中诞灵迹象竟然忽然消失了!
都说只要活得久，什么怪事都能遇见，作为灵，漫长的生命足以让它见多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但今天的遭遇对它而言也不多见，先是古怪地契约蕴育，然后消失了，接着又是诞灵，都到了激烈的程度了，说消失又消失了。
这契约是说蕴育就蕴育，说不蕴育就不蕴育的？这也算了，诞灵，诞灵竟然也是说诞就诞，说不诞就不诞了！？
竟能够控制自如？
It's too eerie.
而且，它被打回原位的时候，还有一瞬间，错觉自己像是要灵灭了。
没有这些，楚云升再杀气腾腾的话，对它一个久经生死的灵生命而言，不过是嘴狠，有了这些，它明智地不吭声，乖乖地待在原位上，不敢轻易去尝试楚云升是否能将它“即灭”。
它只能继续和那个叫做雷的生命打交道，这个雷，这个时候才刚刚完成收到信息、处理信息、返回信息等等过程。
而这个时候，事情也已经结束了。
逗号战舰里，楚云升对3961道：“先送我的灵体去星系边缘。”
空泡零维中问题的原因找到了，有了解决问题的工具，过程的经验也有，解决掉被困问题只是过程的事情。
第三限级划出的一道膜给新旧两道关系提供了都可以存在的场所，第二限级维持了稳定的秩序，第一限级终于将如死去的旧的对应关系给找了出来，位于膜的另一侧。
旧的对应关系一出现，楚云升便轻松地离开空泡零维！
这也是楚云升第一次用合理的办法来解决零维的问题，而不是靠碰运气的蛮干，对他的意义非常大。
这种初步掌控原理的感觉，远比靠运气尝试的挣扎要强大不知多少倍。
他让3961将灵体送到星系边缘去，做下一阶段的准备。
新神国那位灵主担心什么，楚云升非常清楚，但它的担心是多余的，如果它们的衡灵主在这里，就不会担心。
它不是要对楚云升有信心，是要对战争机器有足够警惕的认知。
可惜，它没有做到这一点。
楚云升发现要自己灵体要诞灵，却没有被消灭，说明战争机器根本不在乎。
否则，一旦进入诞灵的最后过程，不论成功失败，除了众灵，星系内怕是寸草不存，战争机器岂能容忍？
所以，战争机器一定有办法稳稳控制局势，否则也不会对楚云升的诞灵置之不理。
楚云升这一次摆脱零维所困，暂时按住诞灵进程，除了在用第二限级时费了很大精力，其他方面几乎没有什么损伤。
尤其是意识已恢复稳定，接下来他就可以做很多急需要做的事情。
第三限级已在被真正掌控的突破边缘，这一次脱困加速了这个过程，突破在即了。
这是难得的一个好消息。
第三限级对他所要准备的宏科技尝试已显得越来越重要，能够在此之前突破再好不过，而且意识限级的突破也不会像诞灵那么充满不确定性与巨大的风险，以形成不稳地与破坏。
在逗号战舰停留一会，楚云升再次离开逗号战舰，飞向降临点所在的星球。
众灵之战的第一枪将在这里打响，趁着战争机器在完成它的事情，楚云升要在这颗星球上争分夺秒地布置下战场与试验场。
寒灵主还没有归来，他能实际调用的灵生命也只有那些野灵。
他试图围绕这颗星球为中心，建造一个以符纹为形，以灵为驱动者的符纹灵阵。
以此阵，配合他自己，达到战场设置的第一个目标——他要那里有剑，那里便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