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世间之苦

到处都是女人和孩子的哭泣声，经历过一场艰苦战斗的男人虽然竭力抑制情感，可是当看到儿女父母的尸首时，还是会忍不住落下眼泪，甚至发出极度压抑好似孤狼般的哀嚎声。
一个年轻的男子站在大火前，他怀中抱着一位少女的尸体，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模样谈不上漂亮，最多也就只能说是清秀，她的皮肤微黑双手粗糙，因为长期的劳作实际年龄可能比看起来更小。
年轻男子抱着尸体茫然的站在原地，虽然没有丝毫的言语哭嚎，可是却能够让人感到他的悲伤，他就这样傻愣愣地站着，直到一栋房屋在大火下倒塌，其他人将他扑到拉过来时，这才好似惊醒般地发出苍凉的哀号！
"Ah!!!"
他疯狂地拔出武器，朝着狗头人的尸体乱砍，砍得血肉飞溅。
没有人去阻止。
菲克不知道死去的少女是他什么人，可能是他的恋人，也可能是他的亲人，但是他能够感觉到对方心中的痛楚，可是却丝毫无能为力。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人命，由天不由己，生而为人，命如草芥。
整个村寨已经变成了废墟，虽然从大火中抢出来不少东西，可是好多房屋都已经烧毁。四周还时不时有压抑的哽咽声，满脸灰尘的人们将死者的尸体收集起来，不时有亲友的失声痛哭。
这一夜带给了他们太多的伤痛，但是也让他们变得坚强了很多。
幸存的民兵看起来就好像是真正的战士，他们依旧守卫在四周，防备着狗头人可能存在的第二次袭击。
只要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就能成长为合格的战士。
看着血火洗礼后的村寨，菲克内心有所触动，却又似乎经历过了太多大风大浪，变得有些平静麻木起来。
在以后的日子这样的战斗或许会很常见，甚至还会有更加残酷无情的杀戮来临。
在觉醒了黑暗之魂后，菲克原本支离破碎的混乱记忆逐渐变得有些清晰起来。
有关黑暗神使时期的记忆内容，逐渐让他有了一些眉目。
他知道自己曾经是一位掌控黑暗权能的暗夜使者，曾经为了一个伟大的理想而奋斗过。
但在最终，似乎因为某些原因功亏一篑。
而此时此刻，眼前的整个世界完全颠覆了他脑海中的一切概念。
在这个世界中，人类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在他的记忆里，在他还是暗夜神使的时代中，人类至少拥有两种可以对抗其他物种的力量存在。
However...
现在，人类似乎完全失去了它们，成为了这个世界上一无所有的种族。
而那些所谓的上位种族，在菲克眼中像是那些诸神的眷族，却又似乎的确有着不同之处。
它们比诸神的眷族更纯粹，充满着世界的恶意。
菲克看着这些乱世中沉浮的人们，心中暗自感慨。
[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到底沉睡了多久，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失去的那些东西究竟去了哪里……]
越是无法想透这些东西，菲克越发明白考古的重要性。
真相，他需要在时光中，得到历史的真相。
只有这样，他才能弄清楚这一切的缘由，再度改变世界……
在菲克沉思之时，民兵队长走了过来，他的眼睛通红通红，似乎为谁哭泣过，可能他的亲人也在昨夜死去。
这个世界的人类都是很坚强的，艰苦的生存环境总是可以磨砺人的意志，他们不会那么轻易的倒下，最起码不会就这样倒下。
"Catch!"
民兵队长递过一壶烈酒，拿到菲克面前。
菲克摇摇头拒绝了对方递过来的烈酒缓缓道。
"I don't drink."
酒并无法浇灭他内心深处的忧愁，反而会让他感到难受。
"What is your name?"
经历了一晚血战的民兵队长有些艰难地坐了下来，拿起烈酒灌了一口，随即道。
“我叫瑞斯特，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们撑不过昨晚。”
菲克没有说话。
虽然没有确切的依据，但他仍旧觉得是自己一行人的到来，为他们引来了这场灾难。
在他的心中，对于这些遭受灭顶之灾的人们有着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民兵队长瑞斯特伸出拿过来一个包裹，里面可以听到叮叮当当的声响，似乎是装了一些钱币，他吃力的递了过来，沉声道。
“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但要是没有你，我们应该就要全部覆灭了，这里的东西虽然不多，但也是我们最后能拿的出的一些钱了，这里的钱币在周围几个人类公国都是通用的，是之前商贸还兴旺的时候，我们赚的一点钱，请你务必收下。”
菲克掂了掂钱袋，分量非常沉重，可以看得出里面的钱对于这些村寨的居民来说，决计不是什么小数目的东西。
菲克对于这些钱并没有什么概念，但他知道这些居民今后的日子一定会十分难熬。
仔细想了想，菲克将对方给的那袋钱币推了回去，缓缓道。
“这些钱你们还是自己留着吧，今年的冬天你们恐怕很难熬。”
看到菲克将钱退了回去，莱特的喉咙像颗橄榄一样上下滑动了一下，显得有些难耐。
对于这些钱，他还是相当敏感的。
但看到菲克满不在乎的样子，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如果不是菲克，自己可能连小命都要搭上了。
仔细想了想，他一直有些后怕。
在莱特看来，这些狗头人八成是尾行自己才来到这里的。
毕竟这处村寨如此僻远，如果没有了解确切的位置，是很难来到这里的。
正是靠着地理优势的缘故，这处村寨才能存在如此之久，所以突然有狗头人部队突袭这里，而且还是之前袭击劫掠了自己货物的那帮狗头人，莱特自然而然的先入为主，认为这里的灾难，必然是和自己来到这里，有着难以推脱的干系。
他不禁暗自悚然，原来运输经济作物，在圣鳞帝国是如此恐怖重罪，能让对方不惜派遣狗头人部队进行千里追杀……
经过这样一番思考，看到这里的凄惨景象，莱特心里还是很有些愧怍之情的。
仔细想了想，他叹了口气走了出来，对着那位民兵队长瑞斯特说道。
“你们最好今天就离开，这里越来越不太平了，继续留在这片荒野并不是长久之计，这片地区已经被狗头人占据了，荒野中的狗头人绝不止这么一股，之前有些狗头人逃回去了，指不定还有那批狗头人已经知晓了这里的位置，你们还是离开这里，去黑水城过活吧！”
听到莱特的提议，民兵队长发出了一声叹息，他将手里面的酒壶扬了扬，挤出来一丝苦笑之意，开口道。
“唉，我们也不是特别想留在这片地方过活，但我们在这里还能勉强自食其力，如果去到黑水城那种地方，像我们这样没有根基的乡人，根本找不到什么好的活计，去缴纳那些生活居住的赋税营生……”
公国城市的生活虽然有人类军队和坚固城池的保障，相对来说比较安定，但过得却是很不容易的苦日子，甚至能不能过活都是个问题。
待在这样的荒野里，虽然时刻有着风险，但却有着自由自在的资源，没有繁杂的律令束缚，若是没有危险的种族威胁，日子过得还是比较滋润的。
在这样的乱世里，作为人类不论怎样都是非常艰难的。
莱特自然明白这里的道理，作为一名摸爬滚打了许久的组织成员，莱特的记忆中自然有着许多城内艰苦生活的内容。
由于生存空间遭到巨大的压缩，人类国度只能苟延在巨大帝国之间的狭小缓冲交界带中，所以这些城池的资源十分有限，在这样的高压情况下，生活在城里的人们过得是什么生活，自然可想而知。
莱特想了想，指着地上那些狗头人的尸体说道。
“这些狗头人身上的东西搜刮一下，或许会对你们今后的日子有帮助，对了，这些狗头人的首级你们可以找自由解放组织的人换成钱币，他们一直在悬赏这些异类的尸首……”
说着他来到那名狗头人术士身边，看着这具依然散发着滚烫气息的尸体说道。
“这……这玩意可是值大价钱的东西，只要你们把它卖个好价钱，或许你们就能有足够的资本进城发展一段日子了……”
瑞斯特看着遍地的尸体，内心做着艰难的选择。
虽然他也明白村寨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必然会面对一个极其难熬的冬天，但就这样离开生活了许久的土地，投奔新的地方，他心里还是十分没底。
在思考了一段时间后，民兵队长终究还是点头道。
“好吧，我去试试，不知你口中说的解放组织是在哪……”
看到对方终于下定决心，莱特松了口气，开始跟对方交流起自己知道的情报。
他的记忆中经验十分丰富，什么乱七八糟三教九流的人和组织都有接触，只要和钱沾上关系，他基本都了解一些。
随后民兵队长便带着手下的民兵开始打扫战场，收缴起了那些可以作为今后生存物资的东西。
突然，有人惊怒的大喊道。
“不好！这里有个家伙装死！”
伴随着惊叫声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狗头人突然从地上暴起，向着村寨外的方向逃去。
这名狗头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在村寨门外叫嚣的狗头人领队。
它此前杀戮时入阵太深，在菲克突然爆发后担心遭到对方重点打击被干掉，于是干脆在大军崩溃后彻底装死，等待逃跑时机。
此刻众人打扫战场准备割狗头人的狗头去换钱，它眼看再也装不下去，只能暴起逃窜。
这名领队比起一般的狗头人，自然是有些本事，几名民兵的堵截被它轻松化解，一路飞窜到村寨外。
眼看它就要逃走，只见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它身后，如影子般鬼魅无声的追上了它。
心中陡然一惊，狗头人领队突然哀嚎道。
“等等，先别杀我！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跟这些下……这些人类有关！”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原本趾高气扬的狗头人领队立刻低声下气，像条狗一样讨饶起来。
它们不像那些上位种族拥有极高的种族尊严感，为了保住自己的狗命，基本无所不用其极。
在狗头人领队被制服后，众人纷纷围上前来，不少人眼中露出极度愤怒的神色，义愤填膺道。
“不要跟它废话，这畜生杀了不少我们的同胞，让我们把它碎尸万段，祭奠那些逝去的人!”
“没错，杀了它!这畜生死有余辜!”
“去死吧，圣鳞族的走狗!”
听到众人愤怒的话语，狗头人领队连忙说道。
“真的！如果你们如果不想死的话，听我把话说完……”
菲克冷冷说道。
“你最好能说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否则……”
很快，狗头人领队像个卑微的奴才一样，一五一十的将整个事情的过程和盘托出。
这些附属种族对于上位种族的忠诚，往往是建立在生命的基础上，只要生命受到威胁，这种忠诚随时都会瓦解。
听到对方的描述，众人脸上的神色变得迟疑起来。
在当时，众人都以为这场劫难是圣鳞帝国势力扩张的必然结果，没有细想对方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这里地处偏远，如果不是通晓这些隐蔽的通商路径，没有人带路，外族人很难找到这里。
而此刻在对方详细的供述下，大家终于明白了这场灾劫的缘由。
此刻众人看向菲克和狄戈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感受到周围氛围的改变，狗头人领队缓过了气，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知道了吧，原本你们是不用死的，还可以为圣鳞帝国效力，但你们包庇了重罪犯人，虽然这一次你们侥幸逃过一劫，但斯雷夫马斯特大人还会派遣其他更可怕的部队，甚至亲自出动灭杀你们，你们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听到这些话，菲克沉着脸色冷冷道。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在菲克面前，狗头人领队的气焰一瞬间低了下去，讷讷说道。
“如果你和另外一个同党愿意自首，说不定斯雷夫马斯特大人会开恩，赦免这些包庇犯的罪业，让它们能为圣鳞帝国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