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世界的奴隶

遥望着远处平野上若隐若现的黑色庞然大物，和视野中来来往往如蚂蚁般涌动的行商过客，菲克一行终于松了口气。
从危机四伏的荒野中挣脱出来，他们终于来到了这片缓冲地带的人类聚集中心——黑水城。
远远眺望着这头盘踞在黑水河畔的庞然大物，菲克再度感受到了人类顽强不息的底蕴。
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依然有人在这个世界上顽强的生存下来，并创造出了这样宏伟的城池建筑。
缓缓来到黑水城前，磅礴高大的城墙逐渐带来了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望着眼前黑色的城池，莱特深吸一口气，虽然此前在记忆中曾经不止一次来到过这座城池中，但这此时此刻，却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这座黑水城的本貌。
凝视着眼前高大坚固的城墙，这种庞然大物给予的令人叹为观止的感觉，是记忆中画面所无法比拟的。
他几乎无法想象这里的人们是如何依靠自己的双手，一点一点建立起这座黑水城的。
轻轻触碰在黯淡的砖墙上，莱特眼中露出了一丝讶然的表情。
这看似黯淡无光的冰冷砖墙中，竟在他触碰的一刻，传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度。
这种温热的感觉，就像黯淡的火焰在熄灭后，灰烬中保有的一丝余温。
莱特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正当他想要继续感受那种温度时，前方传来了催促声。
“快点，快点，不要磨磨蹭蹭，赶紧的!”
城门外穿着盔甲，手持弓箭的士兵们正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催促着他们入城。
入城需要缴纳一定的入城费用，或是有城中常住的居民通行证作为担保。
而获得居民通行证的常住居民，都是需要定期在城中缴纳税金的，所以不论如何，只要进出这座黑水城，都是要直接或间接为其贡献一定的价值，作为从中获得便利保护的交换。
在缴纳了入城费后，菲克不禁沉思了起来，这样一座城池的入城费对于一般的人来说，着实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一般的寻常农民恐怕很难负担的起频繁出入其中的费用。
三人运输着货物行驶在城池中，城池中到处都是拥挤的建筑，狭窄的街道上到处行走着忙碌的人群。
在他们的脸上，少有见到安逸闲适的笑容，大多数人都是一副肃然压抑的表情，岁月在他们脸上留下了因劳作而产生的深深刻痕。
走在黑水城的大街小巷中，虽然黑水城内拥有为数众人的人口，菲克感受到的并非城池聚集人类所带来的热闹生气，相反这里压抑的低沉氛围，甚至完全比不上之前村寨里的热闹繁络。
这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一般，里面的人们都在得过且过的生存着，毫无希望与高光在他们的眼中。
虽然没有太多的了解，但菲克可以感受的到，这里生活显然没有他此前想象的那么美好。
坚固高大的城墙似乎并没有给人们带来安定美好的生活，大家虽然在这里得到了一定的安全保障，但生活的质量在有限空间的压缩下，却变得十分压抑起来。
这里的人们不像之前外面荒野中的村民一样，可以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耕地去耕作粮食自给自足，在城池中定居的他们只能通过出卖自己的劳动力，来换得少许的报酬，其中一大部分报酬都要用来缴纳居住在城池中的居民费。
剩下的那点钱，光是生存便已捉襟见肘。
在这样的城池中，大部分人的生活都处于紧绷的高压状态，只要生活中发生一些类似生病之类的状况，断了生计，整个家庭便会陷入到十分窘困的境地之中。
而在城池周边的村庄里，那些人们在田地里劳作着，却要面对着各种荒野中的危险。
时常会有各种异族劫掠者对他们造成巨大的危害，所以时常会有村寨中的人们进入城池中，为这座巨大的机器增添新的血液。
而想要进入城池贩卖他们的作物，获取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和帮助，也需要缴纳一大笔的入城费用。
这座城池就想一台不断吞噬劳动力的机器一般，在外部压力的推动下不断吸纳着各种各样人们的劳动价值。
外面过着不安稳生活的人们想要进入这座坚固的城池中，而在城池中困于生计的人们却又向往着外面自由惬意的生活。
这并非只是黑水城的个别现象，实际上，大多数人类的城邦地区，基本都是类似黑水城这样的高压生活状态。
人类的生活并没有因为坚固的城墙和完备的军队而得到改善，相反，在某些方面城池中的人们甚至还不如生活在荒郊野外的山野村夫。
行走在压抑的城市中，莱特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这种压抑低沉的氛围，他在前世的工作城市中早已习以为常。
失去灵魂与梦想的人们，精神的压迫与高度的剥削，无奈而不得不继续的生活……
两个世界是如此的不同，却又是如此的相像……
唯一让莱特感到欣慰的是，此刻他已经从这样的生活中脱出。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这个大机器中的一颗零件，他不再需要，也不会继续投入其中，遵循着机器的指令继续运转。
他已经找到了更崇高的生命意义与价值……
在灰黑的街道上，菲克三人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他们与这座城市的大多数人不同，他们的眼中虽然十分疲惫，却是闪耀着光芒的。
这样刺眼的目光，很快引起了某些人们的关注……
这一丝光芒是在那些忙碌的人们眼中找不到的东西。
……
在斯雷夫马斯特死后，道斯克一行向着圣鳞帝国的方向不断奔行。
在翻山越岭经历了漫长的跋涉后，它们终于来到了圣鳞帝国边界。
远远眺望着圣鳞帝国边疆，道斯克一时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为眼前宏伟的帝国感到叹为观止!
作为一名常年厮混在运输组织中的一名成员，道斯克也到处游历过不知多少人类国度。
在这些国度中，也有过像黑水城这样高大坚固的都城，由领主和军队坐镇。
但这些人类的国度，往往只有这样一座像样的城池，周围环绕着卫星般的一簇簇村落，为其供应粮食作物。
而眼前的圣鳞帝国，光是边界便能望见连绵不绝的堡垒城镇，各种高大恢宏的建筑群落坐落在广阔无垠的平野上，一眼望不见边际。
沉浸在深深的震撼中，道斯克这辈子都没见识过如此宏伟的帝国，它的双眼中露出了叹为观止的神色，不由再度燃起了对圣鳞帝国的向往。
这样的帝国，才是真正有前途能发展的地方，和圣鳞帝国相比，那些人类的城池国度根本就是一堆残垣断壁罢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斯克迈出坚定的步伐，向圣鳞帝国的国界走去。
“站住!你们是什么身份!”
正当道斯克即将进入圣鳞帝国的边界时，一道肃然的喝问声在它耳畔响起。
只见一队武装精良的狗头人部队，正在一名鳞片黝黑的高大生物的带领下，巡视着这段边疆领土。
为首的那名高大人形蜥蜴生物给予了道斯克莫大的压迫感，这种压迫不但源自实力，更源自于血脉中的上下关系。
道斯克立刻明白，眼前的生物正是一名血统纯正的圣鳞族!
虽然对方只是一名血统最底层的黑鳞族人，但对方的血脉却依旧能死死压制住道斯克体内的血统，让它情不自禁的想要卑躬屈膝对其屈服。
面对对方的盘问，道斯克条件反射般恭恭敬敬的回道。
“禀报大人……我们是斯雷夫马斯特大人赐予血脉的下属，斯雷夫马斯特大人……它在追查遗迹盗掘者的时候，与它们发生了冲突……”
在对方血脉压迫下，道斯克一五一十的将此前发生的一切全部说了出来。
随着道斯克的叙述，那名黑鳞族人冰冷的金色瞳孔微微缩起，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呵斥道。
“斯雷夫马斯特……居然是斯雷夫家族的人物!被遗迹盗掘者击败……呵，简直不可理喻!拥有如此高贵血统的圣主，怎么可能被区区几名盗掘者外加几名荒野村寨的人类击败!你完全就是在侮辱亵渎圣鳞族高贵的尊严!”
听到对方震耳欲聋的呵斥，道斯克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疯狂跃动起来，奔涌流淌在体内的血液近乎要将血管涨破。
它疯狂的喘息着，双腿一软，跪伏在对方脚下，战战兢兢的说道。
“不……大人，小的句句属实绝无一句谎话，请大人明查啊!”
道斯克周围的一众狗头人感受到那名圣鳞族身上散发的威压，纷纷跟着道斯克一同倒在地上求饶誓忠。
对方看到这些奴才如此模样，感受到了它们身上完全没有任何与圣鳞族挑衅反抗的意图，略微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好，如果你们所说属实，说不定斯雷夫家族会收纳你们继续为它们效力，但如果你们是在撒谎……哼哼!”
“跟我来吧，这些东西你们需要亲自向斯雷夫家族的人当面叙述!”
终于，道斯克在听到这些话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从对方的口吻中，它不难看出斯雷夫家族应该在圣鳞帝国中也是颇有权威的存在。
如果能依附在这样的家族上，那么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跟随着那么黑鳞族人，道斯克一行终于顺利进入了圣鳞帝国内。
在进入圣鳞帝国后，道斯克发现一路上除了身上散发着强大压迫感的圣鳞族和与它们相似的劣鳞族外，还有大量的人类出现在国度中。
甚至从数量上来看，人类的数量远远大于圣鳞族和劣鳞族的总和。
这些人类全部都是圣鳞帝国击败其他上等种族国家，或者人类城邦国度缴获的奴隶。
他们在那些圣鳞族眼中，就像财产一样被物尽其用，做着各种辛苦的工作。
在帝国中，这些人类做着九成以上的基础工作，他们日夜不休的建设着城邦，耕种着土地，制造加工着各种器具，他们几乎做了这个国家中的所有工作，但这个国家却并不属于他们。
他们是这个帝国中基石一般的存在，尽管整个帝国的繁荣完全建立在这些人类的辛勤劳动之上，但享受那些劳动成果与荣耀的却是这个国家的真正主人——圣鳞族。
这就是血统决定的命运，掌握资本的上层生物奴役着下层生物，它们从一出生开始，就站立在了这些下层生物永远无法抵达的顶峰。
而在圣鳞帝国中的人类，虽然被奴役被迫工作着，却个个卖力拼命，高强度工作。
因为还有一丝缥缈的希望在他们心中留存。
在这些为数众多的人类中，总会有少数几名优秀的人类能够脱颖而出，成为荣誉帝国人，得到血脉加持，完成阶级跃迁，晋升为劣鳞族。
正是因为这一丝希冀的存在，这些被奴役的人类争先恐后的卖力干活，疯狂为奴隶主们工作着，去争取那一丝虚无缥缈的晋升机会。
他们像是蓄电池一样，疯狂释放着自己体内的能量，为这个帝国供应劳动力，而且彼此之间竞争激烈无比。
很多人类都因为工作过度负荷，早早耗干了体内的能量，成了废旧无用的垃圾电池，被帝国抛弃。
而这些人类只有工作足够卖力，且足够强壮能够坚持过繁育期的人，才能顺利繁衍后代。
所以不知不觉间，这些被奴役的人类一代比一代生活的更艰苦，干活更卖力，形成了dna双螺旋般永无止境的内卷。
然而这些人类不论卷的多么激烈，多么卖力，到了最后也只能当一名劣鳞族人。
能够成为劣鳞族，就是它们的终点，通往圣鳞族的通道是不存在的，早在很久以前，这一种族就已形成，且越发牢固。
看到这些人类愚蠢滑稽的样子，道斯克越发庆幸自己的抉择与机遇。
它已经依靠自己的气运与把握时机的能力，成功站在了这些奴隶累死累活卷来卷去一辈子所能抵达的顶峰。
来到一座城堡前，那名黑鳞族人恭恭敬敬的跟城堡外驻守的门人进行了一阵交谈，随后对道斯克说道。
“好了，跟这位先生进去吧，好好交待事情，不要有一丝作假，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