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血肉之路

听到江寻的话，张九君有些心里发凉，倒不是因为这株植物鬼怪有多大强大，而是它太容易让人忽略了。
一株不起眼的植物，一枚鸽子蛋大小的果实，沾上了就让人粉身碎骨。
莫说普通人了，就是他这样的猎鬼人，也很可能不明不白的死掉。
张九君明白，这一群盗窃犯的死亡只是一个开始，后来死的人会越来越多，这注定是一场地狱之旅。
几千人浩浩荡荡的前进，队伍极其散乱，如果他们都躲起来还好一些，但现在乌泱泱的一大群人，目标如此明显，引得怪物蜂拥而至，如同狼群扑杀羊群一样。
死亡很快在各处上演。
普通民众根本没有组织纪律可言，尤其当恐怖的死亡就发生在他们身边，而且严重威胁他们生命的时候，他们很容易精神崩溃。
只是十几分钟，逃难的队伍就全乱套了。
有人瘫倒在地，有人尖叫哭泣，有人慌不择路的奔逃。
凯撒此时已经焦头烂额，到处都是混乱，到处都在死人。
“凯撒将军，救命！救命！”
一些千岛国民众身后带着怪物就向凯撒跑了过来，这是一头全身长着红色长毛，像是猩猩一样的异形生物，它力大无穷，被它抓在手里的人类就像是纸片一样，被轻易的撕碎、分尸。
“食物”太多了，这异形生物不急着进食，而是沉浸在杀戮之中。
眼看这些千岛国人把怪物引来，凯撒眉头直跳，其实这种看起来像只是力量型，能力也不怎么诡异的怪物，已经算是怪物中比较好对付的了，如果凯撒出手，他有信心将这头红毛怪物击杀。
然而，凯撒知道，在这个环境下，一旦他出手与红毛怪物激战，就可能吸引更多怪物的注意，到时候他就算实力强大，也可能被怪物围杀，陷入泥沼之中，死无葬身之地。
怪物越引越多，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光是这条街道上，已经出现了三个异形生物。
“这帮愚民！！”
凯撒额头上跳出几根青筋，他不得不承认，带上这些民众一起逃亡的做法很蠢，他应该只带联合军队的人，悄无声息的离开。
原本凯撒以为，这些千岛国人带上也无妨。
如果逃难队伍真的遭遇怪物袭击，他也只是能帮则帮，不能帮也就只能看着他们死，他并不损失什么。
可是现在，这些人因为目标太大，又乱喊乱叫，四处奔逃，吸引了数目众多的怪物，简直火上浇油。
再这么下去，他们联合军队也要陷入怪物的包围之中。
“凯撒将军，救救我们啊！”
“打开车门，打开车门，让我们上车！”
在绝望之中，民众堵着凯撒的车队，敲打着玻璃，要求上车。
联合舰队一共开了几十辆车，其中有运送物资的卡车，有运送千岛国权贵的大巴，也有凯撒等人坐着的军用suv。
这些军用suv，都是联合舰队自己带来的车子，用的都是防弹玻璃和防爆轮胎。
千岛国的难民们也不太敢扑打这些军车的车窗，他们更多的是围堵巴士，吓得巴士上的名媛们纷纷尖叫。
“我们也要上车！打开车门，车上还有空的位置！”
有手脚灵活的人已经爬上了巴士，趴在车顶，还有人试图砸开玻璃。
这一刻，凯撒有一种感觉，眼前把他们围到水泄不通的人不像是被怪物屠杀的民众，而是一群感染了病毒的丧尸。
他看过很多末世电影，十部电影里有九部是丧尸题材，而丧尸围堵车子的经典镜头几乎每一部里都有。
凯撒没想到，自己遇到的末世，围堵车子的竟都是活人。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我们走不了了。”卡兰特一边鸣笛，一边对凯撒说道。
凯撒闭上眼睛，他沉寂了好久之后，再度把眼睛睁开。
此时他的目光，已经变得冷如寒冰。
“油门踩到底，冲过去。”
凯撒毫无感情的说道。
“这……”卡兰特听到这个命令有一瞬间的迟疑。
“我叫你冲过去。”凯撒皱眉，显然不想再说第三遍了。
卡兰特握紧方向盘，作为白鹰帝国的军官，他亲身经历了战争，也杀过不少人，但直接开车碾向手无寸铁的平民，还是第一次。
深吸一口气，卡兰特把油门踩到了底。
大概是为了让自己的愧疚感减轻一点，卡兰特一边鸣笛，一边前进。
然而因为人群的拥挤，车前面的民众根本无处可避。
“What are you doing?”
“杀人了！杀人了！白鹰帝国军队杀人了！”
有人在疯狂的呼喊，然而他很快被碾在了车轮底下。
这辆军用suv拥有强大的全地形越野能力，爬陡坡，过沼泽都如履平地。
但事实上从这辆suv交付使用之后，还从来没有真正的开进过沼泽地，它的越野能力根本不曾得到体现。
而今天，它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只不过它越的不是泥浆，而是血肉沼泽。
随着车子的颠簸，以及民众的惨叫，卡兰特已经不知道轧死了多少人。
3.2米的车高，2.8米的车宽，加车上成员重达6-7吨的车体，以及六轮六驱的动力，让它很轻松就可以碾过那拥挤的人群，不至于被车轮前面尸体堵住。
继续前进的命令，通过对讲机传遍了所有的车子，随着打头的几辆军用suv开动，后面的大巴和物资车也跟着启动。
千岛国民众绝望的惨叫着，开始四散奔逃。
有人被车子碾死，有人被怪物屠戮，还有人在慌乱中被踩踏而死，这一条公路变成了名副其实的修罗场。
车子下面的人，面对的是无间地狱。
但车子上面的人也不好受，那些坐车的名媛们几时经历过这样的场景，她们有的吓得面色苍白，瘫软在地。
有人看着路上的被车子碾出来的血浆内脏，趴在车上呕吐。
"How miserable."
鱼冰凌远远的看着这一切，这是一场循序渐进的末世，一开始只是零星的私人，现在却越来越残酷，越来越绝望。
“凯撒这个家伙。”张九君皱眉，“他用隔空传音把所有人聚集起来，结果又没能力带他们走，现在不但要抛弃他们，还要在这些人身上碾过去。”
也许凯撒的初衷是好的，但结果却是酿成了一场更大的惨剧。
“嗯？江寻，你在干什么？”
张九君发现，江寻此时正闭着眼睛，静心感受着什么，他似乎已经将精神领域催动到了极致，难道有危险靠近？
张九君顿时警惕起来。
“不必紧张，我只是在侦查……我在尽量记忆这片城区每一种怪物的能力。”
江寻用精神传音说道，这片城区现在吸引来的大部分是低等级怪物。
高等级怪物很少有能力雷同的，但低等级怪物却有不少能力近似的，就比如那红毛怪物，江寻就在这片城区看到了足足四只。
这千岛国的数千普通民众，江寻根本没有能力去救，与其在这个时候悲天悯人，不如趁此机会记忆在场所有怪物的能力，这也是江寻与凯撒等人汇合的初衷。
这样才能在这场异界之旅中占据绝对主动。
“我们一会儿该怎么办？追上凯撒还是我们单独行动？”鱼冰凌询问江寻。
“我们就走凯撒走过的路，让他们走在前面，我们会安全很多……”江寻正说着，忽然神色一动，“嗯？那是……”
“怎么了？”鱼冰凌看到江寻的表情，心中有些意外，她了解江寻，她知道江寻这样的表情，恐怕是有了什么了不得的发现。
……
凯撒的车队就这样开走了，留下大量的千岛国平民四散奔逃。
他们拖住了怪物，自身沦为血食，也换来了联合军的安全撤退。
那些被放弃的平民也想启动车子，但是他们能找到的路边车子都上了锁，不是专业小偷哪有可能把这些车子开走？
人命贱如草芥，直到绝望的时候，有人忽然意识到，之前有什么人曾经建议他们不要跟凯撒出城，而是找地方躲起来，这样还有百分之一的概率活下来。
当时觉得这个建议简直是坐以待毙，可是现在看来，至少躲起来不至于马上死掉。
对，躲起来！
并不是每一种怪物都有无孔不入的侦查能力，躲起来能活下去的概率，总比四散奔逃强得多。
人们拼命的逃跑，寻找可用的藏身之处，其实逃命并不需要真的跑赢怪物，这本来也不可能，你只要跑赢了其他人就可以了。
此时怪物虽然从各地被吸引而来，但绝对数目还是远少于人类，所以，普通民众只要足够机警，加上一点运气，还是能苟活下来。
此时，凯撒的车队，已经开到了城区边缘。
再往前，城市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雾蒙蒙的荒原。
这将近四十辆的车队中，一共有三辆大巴车。
每一辆大巴车里都乘坐了三十几人，包括司机在内，全部都是千岛国人。
大巴车早已经开过了那条被尸体铺满的地狱街道，从车窗往后看去，能看到两道浅浅的车辙，就像是车子刚刚开过下雨天的地面后，又走在干燥路面上留下的水印。
然而，这并非水印，而是从轮胎纹理中的血迹和肉泥。
车上三十多人的乘客们，这时候都呆呆的，一片鸦雀无声，只有发动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着，像是一个得了哮喘的老人一样。
千岛国虽然是小国，但也能勉强聚集一批猎鬼人用来维系统治阶层的安全，这辆车上坐着的都是社会名们，此前他们哪曾经历过如此惨烈的场景。
“这发动机的声音怎么不太对……”
就在这时，有个中年人说了一句，在场众人都是愣了一下。
的确，这发动机的声音很不规律，排气沉闷，动力不稳，感觉就像是没油了。
“司机师傅，这车是怎么回事？”
“不……不会没油了吧。”
人们正说着，这车子猛地向前蹿了一下，晃得人都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然后就……熄火了！！
车速越来越慢，直到停了下来……
车上的人都懵了，司机也懵了，他拧动钥匙，尝试再次打火，然而任凭他怎么努力，发动机就是转不起来。
“大……大哥，你……你别开玩笑……”
众人的声音都有些抖了。
车子抛锚了？
老天，你要玩我们，偏偏在这个时候抛锚？
“发……发生什么事了？”
车上的人都站了起来，这一车人有七成是女眷，她们都是之前参加宴会的名媛。
这车子一停，所有女孩都吓得面色苍白。
司机这时候满头是汗，他本来就是千岛国际大酒店的职业司机，车子也是酒店的，平时都有检修的，怎么突然就出故障了？
再次尝试启动车子不成，司机慌里慌张的拿起对讲机：“39号车呼叫支援，我们的车子出问题了，现在被困住了……”
“……启动不了，我已经试过了。”
“……我也不知道原因，请求使用拖车钩。”
当司机说出这句话之后，对讲机那边沉默了。
“请求支援……”
司机弱弱的又说了一声，然而对讲机那边依旧没有给出回答。
这样的沉默，让全车人的心都揪紧了。
难道他们要见死不救？
寂静的等待中，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直到半分钟后，白鹰帝国联军终于回话了：“已经帮你们通知37号车，希望他们去救你们吧。”
说完，他们就不再多言。
37号车也是一辆酒店大巴，上面的乘客也是千岛国名流。
人们通过巴士的挡风玻璃看向前方，视野所及只能见到远处朦朦的灰雾，前面的车子因为他们刚才的抛锚，早已经消失在灰雾中了。
白鹰帝国联军显然不打算管了，他们把皮球踢给了37号车。
37号车的人跟38号车的人都是同胞，里面的人相互认识，有些人甚至还是好朋友。
然而对38号车的求救，37号车根本连回应都没有。
如果要救，他们就要折返回来，而且挂拖车钩还要下车操作。
“他……他们会回来救我们的……对吧……”
一个年仅十八九岁的女孩，声音颤抖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