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乌姆蒂蒂伯爵

黄昏时分，乌姆蒂蒂伯爵的城堡前，一名乌姆蒂蒂伯爵的后裔被押到城堡大门前的广场上。
欧雪城内的罗族特别是那些无所事事的流民，一早就围拢过来，等待着他们一天之中唯一的消遣和精神娱乐。高高在上的伯爵大人的后裔，再过不久就会被咔嚓一下的砍断，然后像是一个人头大的西瓜一般滚下刑台。
每当这时，那些终日面无表情呆滞的罗族流民们立即就像是被钢针扎刺了一般，陡然的兴奋起来手舞足蹈，浑然暂时的忘了疲倦和饥饿。
云笑天也跟在这群愚昧毫无希望的罗族流民中间，虽然看起来表现得和他们一样，但却实际上是在暗中寻找这围观的流民之中可疑的罗族。
他认为乌姆蒂蒂伯爵大人也许很有可能就躲在这些围观的罗族之中，前几天他已经发现和排查了不少可疑的家伙。今天他的目标是一名浑身酸臭的罗族老乞丐，云笑天总觉得他的目光和自己一样的不真实，行为太像一个循规蹈矩的老乞丐，反而让他感到一丝的不正常。
一天最后的消遣结束，散落的罗族流民们渐渐离开，开始一晚上忍饥挨饿的生活。
云笑天偷偷跟在那名罗族老乞丐身后，那罗族好像也并未发觉。
不知过了多久，云笑天发现自己渐渐走到了平常很少去的偏僻地带，心中迟疑想要退却。
看来，这名老乞丐也许就是他想要寻找的目标，即便不是可能也同样没有他想象的简单。
只要在这欧雪城，机会还多得是，云笑天打算原路返回。
可就在这时，那名罗族老乞丐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笑道：“小友，别急着走。我想我们也许可以合作！”
云笑天心中顿时大惊，估计着自己能否打得过对方，以及周围可以用来逃生的路线，口中却面不改色的问道：“你知道我的身份？”
那名罗族乞丐模样的老者，恢复了严肃认真的神态，答道：“我不关心你的身份，也不在乎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想我们也许可以合作。”
“告诉我，你偷偷混进欧雪城又跟在我身后，究竟是想要什么？”
那名罗族老乞丐话音未落，便瞬间拉近距离，想要擒住云笑天！
云笑天哪里肯受制于他，手中握拳，攻向老乞丐，实则手掌内侧中藏着锋利的原能匕首，真正的目标其实是想要用匕首切断那名老乞丐的手腕。
罗族老乞丐没想到这名其貌不扬的瘦弱罗族青年竟然如此奸滑，立即退后，顺势同时用另一只手刺向云笑天的胸腔。
云笑天对此早有防备，前臂回挡，借力同时瞬间拉开与这名危险的罗族老乞丐的距离。
“你是人族？”
那罗族老乞丐似是确认了云笑天的身份，停了手，面色复杂的看着他。
云笑天乍然被叫破身份，心中又是一惊，却没有回答罗族老乞丐带有自信确定的疑问。
这罗族老者太可怕了，他们从头到尾不过交手了一两下，竟然就能够确认他的人族身份！
“想来你也已经猜出来我是谁。”
“不错，我就是他们要找的乌姆蒂蒂伯爵！”
云笑天其实不敢肯定，这时浑身酸臭的老头，无论从哪里来看，和他以前见过的乌姆蒂蒂伯爵大人没有一点相似。若非他曾经近距离的见过乌姆蒂蒂伯爵，倒也不至于直到现在仍然不太敢相信。
但云笑天的直觉告诉他，这名落魄不堪的罗族老乞丐，就是曾经风光无限的乌姆蒂蒂伯爵大人。
自称乌姆蒂蒂伯爵的罗族老乞丐并不关心他眼前这名伪装成瘦弱罗族青年的人族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接着道：“说吧，我可以和你们合作。你们费尽心机的找到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云笑天不清楚那晚他离开之后的事，并不知道还有一伙儿人族高层的精锐武力介入了对金枫大公的围杀。
可这并不妨碍他狐假虎威，沉默良久后，道：“我们需要一艘飞船，能离开丰林星进行长途星际航行的那种！”
云笑天没有骗他，他的目标就是位于乌姆蒂蒂伯爵大人城堡内正在整修的那艘罗族战舰。况且，对于他对面的罗族老乞丐来说，这也是一个很合理的答案。不过这样的回答，同样透露出的消息也证实了他对面罗族老乞丐的猜测，他确实是一名人族在罗族丰林星中的内奸。
实际上，这位自称为乌姆蒂蒂伯爵大人的罗族老乞丐其实同样也无法确定他就是人族，可他的回答几乎可以说是自认了。
相比于这名罗族的老乞丐的狡猾，云笑天显得还是青涩年轻了一些。当然这也与他们之间的实力的强弱有关系，云笑天刚才一与对方接手就知道自己应该不是对面罗族老乞丐的对手，至于能不能逃脱也还是个未知数。
按照功法，他虽然才达到了高阶原能神将的层次，但是一身精粹的《太上星光诀》原能，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对比那些巅峰的原能神将甚至是刚刚突破的星士也并不会逊色多少。
可面对这名罗族的老乞丐，云笑天明显感到自己处于完全的下风，若真是毫不退步的拼死而博，先死的十有八九一定会是他。
在云笑天的分析中，几乎已经认定了对方是一名经验老道的罗族原能星士水准的高手，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他想要找的乌姆蒂蒂伯爵。若是他是一名星师，云笑天自认绝无可能是对手，对方也不会和他谈什么合作，直接出手擒住他便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这偏僻黑暗的街巷之中，云笑天伪装成的瘦弱罗族青年与罗族老乞丐诡异的对峙着，良久都没有打破这份阴冷空气中静默的尴尬。
“我们也许可以合作。”
“即使得到战舰，难道你们就能够逃出我们罗族的追捕吗？你也许不知道，罗族中所有的战舰上面都装有空间位置抓捕装置，而且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取出它，而且我也不认为你们人族潜入的这群人之中有谁能够有本事找到它！至少，以我多年来对罗族战舰的研究，根本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也就是说，即使你们得到了战舰，甚至让它启动逃出了丰林星，等待你们的也将会是我们罗族舰队布下的天罗地网，”
这名罗族老乞丐表明的意思很清楚，那就是无论他们怎么办，都不可能通过夺取罗族战舰而逃出罗族舰队的追捕。
云笑天的想法，其实毫无意义。
罗族老乞丐倒不是想特意提醒云笑天，而是他想知道这名人族派来的内奸到底有什么企图，因为他不认为对方会没有想到这一点。既然如此，那又为何要这样大费周章呢？
云笑天听到这名罗族老乞丐的话，方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天真的，他竟然出乎这名罗族老乞丐的意料之外，真的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对于一向做事力求谨慎的云笑天而言，这实在是难以想象的错误。
如果没有这名罗族老乞丐的提醒，就算他夺得了罗族的战舰，十有八九还是会死于罗族舰队的炮火之下。
云笑天仍旧面不改色，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这一点不需要你来操心。我说出了我的目的，那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不得不说他掩饰自己情绪的能力真的十分出众，那名罗族老乞丐竟然一点异常也没有看出来。当然这更多的是因为他此时看到的云笑天身上穿着生物伪装战甲，根本无从判断他的年龄大小，况且他刚刚与对方交手，下意识的就认为对方至少也是一名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多年的人族精锐，自然不可能会在这种关节上出错。
难道对方不是想要借助战舰逃离丰林星，而是有着其他的企图吗？那么对方究竟想利用战舰来做什么呢？
一连串的问题向着这名罗族老乞丐袭来，让他绝对对方虽然实力也许比自己差上一些，但心思诡谲越发的感觉到这名人族奸细的深不可测极其不好对付。实际上，这种想法，在他听到对方直接说出自己逗留在这里是为了城堡内战舰时，就已经种了下来。
“哼……！我想要的，和你不一样，这一点不用你来关心。既然我们暂时有着同样的阻碍，合作一番也不妨，但离开城堡后，我们便再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云笑天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好像比他还要急迫，一再的提想要和他联手的想法。即使这种关系和承诺十分的脆弱，甚至所谓的合作可能到时就是互相利用互相出卖，但对方的意愿太过强烈了，好像连一分一秒也不愿意多等，深怕会出什么问题一样。
“什么时候？你想什么时候进去？”
云笑天问的自然是他们什么时候潜入城堡。
那名自称乌姆蒂蒂伯爵的罗族老乞丐，没有出乎云笑天的意料，答道：“现在！”
阴暗的巷道，腐烂闷臭的空气，一名罗族老乞丐身后跟着一名瘦弱的罗族青年流民，活像一对刚刚从洪灾区逃难而来的罗族农民。
原本也许看起来十分怪异的组合，在这时的欧雪城即使不多见，却也无法引起欧雪城中任何罗族居民特别的注意或是兴趣。
……
……
深夜，位于欧雪城中央城堡中点亮的灯火比以前时候少了许多。
城堡中的护卫和仆役被遣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从风林都城而来的银月大公的部下，他们堂而皇之的占领了这座城堡，并且把其中所有的物品财富理所当然的视为他们自己的战利品。
阴森的城堡，来回巡逻的罗族精锐战士，云笑天当然没有办法偷偷潜入这里，只能看向了那名自称他同时也怀疑是乌姆蒂蒂伯爵的罗族老乞丐。
“跟着我，进到里面去，你我就分道扬镳，再无关系！”
罗族老乞丐使用的当然是罗族语言，并且声音之中毫无感情，与其说是在商量分工，还不如说是命令。这名人族内奸只是他用来分散城堡中银月大公守卫的工具而已，彼此都不曾把对方当成什么可以信任的盟友。
云笑天对此当然是心知肚明，实际上自从碰到这名罗族老乞丐之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脱身。这时候，其实即使他反悔了，不愿意和对方联手，估计对方也不肯同意。他们所谓的联手，其实不过是这名罗族老乞丐把他当成一个可供利用的诱饵罢了。
“Sure!”
能够早一点离开身边这名危险的罗族老头，云笑天自然是乐意的，哪怕他们到时需要面对的是龙潭虎穴。
那罗族老乞丐不知道云笑天曾经伪装成城堡内的仆役，因此自以为到时对城堡不熟悉的他，肯定会比他更容易惊动城堡中的护卫，从而让他可以趁乱取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至于那艘战舰，其实也是他的目标之一，只不过是之后用来逃跑用的，用完便会被他遗弃，免得被银月大公手下的追兵追踪。
云笑天跟在罗族老乞丐身后，来到距离城堡有一段距离的茂盛花园中的森林之中。在这片荒芜的森林中，有一间破烂不堪的木屋，屋前挖有一口井，井水清冽悠悠的还倒映着皎洁的月光。
“跟紧了，密道在井水之中！”
老乞丐的话让云笑天几乎可以确定，这名罗族就是改换了容貌的乌姆蒂蒂伯爵大人，他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但如此隐秘的密道，除了乌姆蒂蒂伯爵大人本人，不可能还会有谁知道。
云笑天希望找乌姆蒂蒂伯爵联手的原因之一，也是认为既然连在风林都城的临时宅邸内都布有地下密室的乌姆蒂蒂伯爵大人，不可能不在他的老巢之中留下更多的隐秘手段。
潜入水中，那罗族老乞丐打开一道闸门，井水瞬间倾斜流出，一条涉水幽暗通道出现在他们眼前。
一前一后，没有任何的交谈。
通道的另一端，是同样也是一口水井。
爬出水井，云笑天才发现这一口水井正是位于乌姆蒂蒂伯爵大人豢养异兽的兽棚中央的那一口。他伪装成城堡的仆役时，便经常来此打水，竟然从来都没有发现它有任何的异常之处。
那名罗族老乞丐瞪了云笑天一眼，也没有开口，很快像一道黑夜中的影子一般融入了城堡的夜色之中。
云笑天没有急着离开，反而驾轻就熟的寻找起以前在城堡中简陋的住所。
他不清楚哪里有没有被新来的罗族士兵占据，因此一路上小心翼翼，如同幽灵游荡般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看着眼前熟悉的简陋的住所，云笑天从怀中的吊坠之中取出那把同样简陋锈迹斑斑的钥匙。
也许是这里太过肮脏，那些从风林都城而来的罗族战士并没有碰过这里。城堡内有足够的房间，即使不够，他们大不了改造一下乌姆蒂蒂伯爵大人的会议室等地方，对这些下等罗族仆役所在的臭气熏天的地方绝没有半点兴趣。
回到熟悉的地方，云笑天换上从前在城堡中穿的简陋仆役衣物，身形与面容随之而变，眨眼间便又变回了那个憨傻的城堡仆役莫兹多克·西科姆。
云笑天身上的生物伪装战甲一共有三种不同的罗族外表可供他自由切换，因此即使那名罗族老乞丐就是乌姆蒂蒂伯爵，也绝认不出来他就是曾经在城堡中唯唯诺诺的莫兹多克·西科姆。
城堡内的仆役跑的跑，逃的逃，还剩下来在这里的本来就不多，多一个少一个莫兹多克·西科姆也不会有谁知道。
至于现在城堡内为新来的银月大公手下服务的仆役，大多都是刚从欧雪城内廉价招来的流民，只要有一口饭吃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彼此之间更是毫不熟悉。
而那些原本就在城堡内的仆役，云笑天更不担心，像他们这种连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都没有办法知道，也不敢逃跑的苦哈哈，他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谅他们也完全不可能发现。
云笑天没有急着去偷乌姆蒂蒂伯爵大人的战舰，因为他心里也清楚那里肯定有重兵把守，他现在就随便接近，分分钟钟就会暴露，反倒是便宜了那名和可能就是乌姆蒂蒂伯爵的罗族老乞丐。
其实，本来云笑天并没有打算急着偷取城堡内的战舰。
在他的想法中，最好还是要等银月大公的怒火减退，城堡中的守卫也减少松懈之后，在徐徐图之，即便是最后无法成功，也能把风险降到最低。
然而，前几天他意外收到了上级长官发出的消息，命令他们寻找离开丰林星的方法，如有可能驰援西林大漠被罗族大军围捕的人族小队。
云笑天至今对丰林星上其他的人族情况几乎可以说是一点也不清楚。
但他也明白，那只需要他们驰援的在西林大漠的小队里面要么有什么重要人物，要么就是他们身上就有着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如若要不然，发出消息的长官不可能冒着暴露丰林星上所有人族精英的风险，作出这样冒进的决定。
对于决定去不去救他们，云笑天心里也是很犹豫，毕竟他和那些人未必有什么很深的联系，好像也犯不着冒着生命的危险去营救他们。
但无论如何，他都决定尽快把他唯一知道下落，并且只要计划得好同样也有可能获得的星际战舰先弄到手。
至于最后去不去救他们，到时候再说吧。
比起这件事，云笑天现在更加在意和关注的是乌姆蒂蒂伯爵返回城堡的用意。
他不觉得乌姆蒂蒂伯爵大人是那种会为了营救自己的后裔而舍生忘死的罗族，那么他回到这里来，一定是为了什么东西。
但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云笑天躺在满是汗臭酸腐气息的硬木床上，布满灰尘的暗灰色粗麻床单被他随意的垫在脚上。
……
暗夜下，在城堡的某处，那名与云笑天一起进来的罗族老乞丐这时躲在城堡宽厚的城墙中间一处隐秘的夹层之中。
他也在等待机会，等待着他带进来的人族内奸制造混乱的时机。
这名罗族的老乞丐，就是乌姆蒂蒂伯爵大人本尊。
密室之中，他看着镜中丝毫看不出往日神采的陌生丑陋的面容，因为愤怒和仇恨的扭曲而浑身发抖。
现在的他，憎恨一切，尤其的憎恨那些高高在上的罗族的王公们，若非是他们的内斗和争权夺利，他何至于沦落到如此的下场。
经历了罗族内部的残酷的争斗，让他越发不可能升起丝毫为之而牺牲的情感。
曾经还年轻的的他，也曾像无数刚穿上铠甲的罗族战士一样，憧憬着在战场上杀敌，哪怕身死也是因罗族而死，即便是死也拥有无尽的荣光。可众位统领的背信弃义，同僚的相互攻讦，家族的背叛，一点一点的在腐蚀他也曾经青春热血的心。
乌姆蒂蒂伯爵因此变得越来越冷酷，越来越像一名真正的罗族的伯爵贵族。
一个越来越不择手段的他，也越来越不像原先的他。
良久过后，乌姆蒂蒂伯爵大人的情绪方才平复过来，安静的坐在密室中的石床之上，手中握着一块光滑的石子，艰难的维持着身体中不断流失的原能与新吸收的原能之间的平衡。
自从心脏受损严重后，被迫只能不断更换后裔的心脏后，乌姆蒂蒂伯爵的身体就仿佛一个破了一个小洞的漏斗。无论他如何的努力，仅仅只能大致上维持住身体中原能的平衡，并且越是激烈的战斗，身体中原能流逝的的速度也就越快。
若非如此，凭借他的努力和天分，这么长时间的水磨工夫，早就已经是一名大星士了，何至于在罗族之中处处受气！
在这座密室中，乌姆蒂蒂伯爵大人可以监控城堡中绝大多数的地方，只是可惜等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找不到那名人族奸细的踪影。
对于现在的乌姆蒂蒂伯爵而言，人族、罗族并没有像以前他还没受伤之前有很大的分别。
无论任何生命体以及任何事情，对乌姆蒂蒂伯爵而言，它们的意义都是一样的。
乌姆蒂蒂伯爵唯一关心的，只有它们对他会有什么帮助，有什么好处！
如果那名人族奸细能帮他得到他想要的好处，若果整个罗族能够卖一个好价钱，他不介意出卖罗族。
他不介意把自己的灵魂卖给魔鬼！
为了活下去，他可以牺牲任何的东西！
即便如此，乌姆蒂蒂伯爵还是回来了这里，因为在这里有着他唯一还不想失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