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h ah ah ah!"
一声尖利的惨叫之声,让我耳中发出嗡嗡的响声。
那黑气从殿下身上散去,发出一阵冷笑。
“杀了她,否则,你没了我这邪灵,该如何入地府?
真为了一个女子,便要随着这肉身,腐于俗世之中?”
天师的声音,好似从极为遥远的地方飘来,而我字字句句却听的无比真切。
太子殿下的脸颊,也在这一刻,开始腐烂。
不过,哪怕如此,他依旧是冲着我,扬起嘴角笑道:“我舍不得,舍不得你。”
说罢,他便抬起一只手,轻轻点了点我的眉心。
仅此一个动作,却让我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无数,熟悉的画面,那些人和事,一幕幕从我的脑海之中闪过。
“颜儿,有你,这地府也并非寒凉之地了!”
“颜儿,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可有什么喜欢的,只要你喜欢,我便寻了赠予你。”
“颜儿!颜儿!颜儿!”
那一声声颜儿,在我的耳畔回荡。
殿下的笑脸也在我的眼前,不断的闪过。
“阎哥哥?”
我看着她,尘封的所有记忆,在这一刻,被唤醒。
他的身体往下落去,腐烂的脸颊上,淌出了鲜血,无数红鸦,急切的叫着,却束手无策。
“阎哥哥?”
我唤着他。
他微微侧目,看向身下,便要将我推开。
我们身下的邪阵,因为步阵的天师消逝,阵法溃败,而这反噬,却落到了与天师本为一体的殿下身上。
殿下推开我,本是想让我全身而退,而我却瞧见那邪阵迸裂,出现了一条极为幽深的入口。
那入口就像是深渊巨口,要将太子殿下吞噬。
我赶忙死死抓住他,他先是一怔,便再次挣扎,要将自己的胳膊,从我的手中抽出。
“你不能随我一道,颜儿,今后你要自己珍重!”
他说罢,便是拼尽全部的气力,将我推开。
只是,一切,都不能如他所愿,也不能如我所愿。
我救不了他,亦救不了我自己。
那“深渊巨口”带着一股劲风,将我和殿下,一同卷入其中。
“排啊排,入黄泉,黄泉有座奈何桥,奈何桥边是孟庄,庄中孟氏美如画。”
熟悉的歌谣之声,不断传入我的耳中。
我隐约瞧见一个美妇人,对我吟吟一笑,然后冲着我,便伸出手来。
"Mother!"
我开口喊着。
只是这一声阿娘后,她那上扬的凤眼之中,却沁出了血来。
“阿娘?”
我惊呼着,猛然睁开双目,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挂着红色幔帐的软床之上。
床榻一侧,背对着我,坐着一个身着紫色烟纱裙衫,青丝高挽,满头金翟凤珠冠的女子。
“阿娘?”
我又低吟一声,但转念一想,阿娘从不穿这般华贵的衣裳,她向来素净,却又能将那些个素净衣裳穿出娴静大方之感。
"Are you awake?"
幔帐外,那人立刻侧过脸来,望向我。
隔着这薄纱帐,我盯着她这张明艳,却极为熟悉的脸,顿时有些恍惚。
下一刻,薄纱被挑起,那张面容变得清晰,近在咫尺。
“师?”
我顿了顿:“阿姐!”
“你都记起了么?”
师姐那殷红的唇微微张着,眸中带着泪光。
我只觉得脑中眩晕,往事却是一幕幕纷至沓来。
眼前的女子,名唤孟华琅,是我的亲阿姐。
孟氏一族延续血脉,靠的是入俗世,渡红尘劫,待有孕,便会被阴使点醒,怀着身孕回到阴间,产下将来的黄泉之主。
并且,孟氏一族,向来独生一女,但阿娘当年却在初入俗世时,动了长相厮守的心思,觉醒之后,非但没有回到阴间,还躲避阴使,在凡间生下阿姐。
不过阴间有阴间的规矩,阿娘最终还是被阴差带回到了地府,只是,凡间诞下的孩子,失了大半灵气,不能为少主。
阿娘却固执,不肯再去俗世历劫,阎君便索性派阴差将阿姐带走了。
阿娘无法可想,最终再次历劫便生下了我,阿姐也回到了孟庄,母女三人相依为命,日子倒也颇为和美。
不过,阿姐三百岁成礼后,便被天帝指给了阎君为正妃,只是阎君推辞,最终为侧妃。
那时,我才知晓,孟氏的根基,本就在天庭,后不知何故,被天帝指派,到了阴间,辅佐阎君,管理这寸草不生的黄泉。
“阿姐无用,最终,你还是带着身孕回来了。”
阿姐说着,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
“阿娘?”
我望着阿姐,嘴唇颤了又颤,孟庄被屠,鲜血满地的画面,再次印入我的脑海之中。
“是那妖神入了黄泉,杀了阿娘,屠了孟庄,颜儿啊,如今,你却怀了他的骨肉。”
阿姐说着,眼泪夺眶而出。
我听着阿姐所言,脑海之中,浮现出了被血雾笼罩的孟庄。
冥北霖浑身是血,执着长剑朝着孟庄走来。
只是,也仅此而已,接下来,依旧什么也记不起。
“如今,你回来了,必定能想起,当时,你就在孟庄之中,一切,你都亲眼所见!”
阿姐说罢,紧紧抓住我的手腕。
我则是用力的摇着头,仔细回想,总觉得,自己少了某些记忆,最关键的一部分,好似被抹去了。
“那日,你没有见到他?”
阿姐凝眉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Me?"
我拼命回想。
“颜儿,你不能因为爱他,而将这一笔血债抹去,他是我们孟氏一族的仇人!血债是要血偿的!”
阿姐面色阴沉,眼中流露出了一抹腾腾的杀气。
“可?”
我微微眯起眼眸,脑海之中,便迅速闪过了那个困扰了我十几年的噩梦。
我用力的摇了摇头,感到脑海之中,一阵剧痛,抬起手,按住自己的耳侧,嘴里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罢了,罢了,你先歇着,别再想这些了。”
阿姐心疼的拥住我。
“他,他如何了?”
我记得,冥北霖还在至阴邪阵之中。
“你不知,祸害遗千年之理么?
他竟然没有死!”
阿姐说这话时,言语之中满是怨恨而我却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还想再追问,浮游他们的情况,结果一个身着黑裳的阴间婢子,便微俯着身子,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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