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戏还在继续。
晴朗的天气和吴梓没有半毛钱关系,他窝在封闭的小盒子里,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十分钟”这么漫长,像一直蜗牛,在逆向的运输带上爬行,一点点的前进。
“到底该怎么演呢......”
吴梓终于从抱怨中抽离出来,抱着手,思考起要怎么演戏。
懦弱,沮丧,这是人设,但剧中的吴梓的情绪更复杂,因为他经受了太久的心理折磨,所以根本不敢把自己的懦弱表现出来,只能麻木的坐在课室的最角落,日复一日的蜷缩。
“十分钟到了。”
吴梓松了口气,开始思考后,时间就过的快了不少。
“一镜二次......action。”
“张菲菲同学......”
吴梓伸出手,模拟出挽留的动作,随即深情的说道。
“你可以听我说几句话吗?”
这一次,吴梓有用心的去演,就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
这个办法真的有点用处,起码屏蔽掉外界的干扰,他能更贴合本就懦弱的人物。
说完最后一句台词,吴梓松了一口气,他觉得演的不错,便静静的等待张恩的评价。
“没演好,休息十分钟再来一条。”
声音从盒子外传来,吴梓笑容一僵,随即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
可能确实是没演好,毕竟这才第二条,很正常。
只是他扭了扭身子,开始觉得有些不适应,不舒服,他总有一种自己躺在棺材里的错觉,随即又连想起了活埋的场景,不禁让人瘆得慌。
别乱想了。
吴梓拍了拍自己的脸,随即放轻松,再一次开始了思考。
“十分钟到了。”
又一个十分钟,吴梓查漏补缺,又一次陈述台词。
“咔!再休息十分钟!”
"Click."
"Click."
*Click!!!*
“......”
“再休息十分钟。”
接连三次,张恩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只是重复“休息十分钟”。
而现在距离拍摄,已经快接近一个小时了。
吴梓扭了扭脖子,躺在盒子里并不好受,身子已经有些僵硬,但他连翻个身都做不到,逼仄的感觉让他额头不自觉的渗出冷汗,声音已经有些飘忽不定了。
“不是......你到底是想让我演成什么样啊?”
“我不比第一次演的要好吗?”
“可是你还没达到要求。”
“你要什么要求,你又不说?来来回回打谜语呢?”
“到我满意为止。”
张恩铁面无私的说道,冷漠的看着监视器,计划既然开始,半途而废就是最蠢的决定,等他出来了,发现自己没有一点改变,到头来还会怪罪张恩没用。
既然他的情绪这么难平衡,就只能全凭理智行事了。
"Damn it."
吴梓猛地一锤铁板,他心里有一百个想从铁盒里出来的想法,要不是张菲菲的转变还历历在目,他早就开骂了。
“张导演......这会不会太过了啊?”
“怎么过?躺着演戏不好吗?”
张恩笑着回应,但显然没有答到点上,刘姐攥了攥暖水袋,脸上流露出紧张:
“可是这样会对他心理造成伤害吧?”
“放心吧......”
“拍戏的哪个心理没点伤害?”
张恩淡定的说道,让刘姐打了个寒颤。
What kind of fierce words are these?
不过刘姐也是明眼人,她看的出,吴梓的演技是在一次次的变好,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这是毋庸置疑的。
她一边担心吴梓的感受,怕他禁不住考验,一边又期待着吴梓的变化,希望能看见一个“奇迹”。
因为这是吴梓最后的机会了。
想到这,刘姐的眼神坚定了些,倚靠着后椅,没有再出声干扰。
最后一次了。
“十分钟到了。”
“一镜六次,action。”
吴梓攥紧了拳头,但没有再多说,而是老老实实的继续演戏。
一次,两次......五次,十次,二十次......
吴梓和刘姐都没有想到,张恩居然这么狠。
已经快三个小时了。
吴梓躺在那个封闭的小盒子里,足足三个小时。
前几次,吴梓还能提起精神不断演戏,可到后面,他的嘴唇干裂,声音沙哑,浑身都黏糊糊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到极限了。
他越想演好,他越演不好,越想出去,就越出去。
“休息十分钟......”
“不......我不演了,我不演了!!”
"Bang bang bang!"
铁板第一次传来剧烈的声响,这是吴梓猛踹铁板的声音。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你们是变态,这不是演戏,这是虐待!”
"Bang bang bang!"
这声音一突一突的,让刘姐又忍不住起了身,着急的看向张恩。
“张导演,要不我们......休息一会吧?”
“就休息一会。”
"Rest?"
张恩看向刘姐,平静的说道:
“当时我就跟你们说过,一旦出来,就前功尽弃,你想让他的三个小时白费吗?”
“还是你打算敷衍着拍完这部戏,连带着拖垮我的作品?”
"But..."
面对张恩这样的咄咄逼人,刘姐依旧保持着自己勉强的微笑,她压抑着心头的愤怒,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
“可是,他总该喝一口水吧?”
“他已经三个小时没喝水了,他会扛不住的......他我最了解了。”
“你看,他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刘姐的声音有些卑微,看得出她的真诚,张恩看着这双眼睛,叹了口气,点点头。
“盒子专门做了一个小孔,你可以打开上面的口,把水倒进去。”
“但是他不能出来,他一旦出来就前功尽弃了。”
张恩一再叮嘱,不断的强调“不能出来”这件事。
"Okay... Okay."
刘姐看向了盒子,哪怕只是一口水,也可以。
她拿起矿泉水,小跑着走到了铁盒边上,而张恩看着这一切,眼神闪烁。
一切就只能到这里了。
常规的办法对他这张肮脏的纸没有任何办法,画上去的一切笔画,终究要被那层灰掩盖。
唯有一个办法。
便是激发他内心深处的自卑,放下他身上的枷锁,而也只有用这种办法,才能迸发出这种效果。
Without success, there can be no sacrifice.
......
......
刘姐跑到铁盒边,跪在地上,
“吴梓,我是刘姐,你别急。”
“刘姐......是刘姐吗?”
听见刘姐的声音,吴梓猛地激动,操着沙哑的声音,追问道:
“刘姐,我不演了,我要出去,我要告他,我要告他虐待!!”
"Let me out!!"
Crack.
刘姐找到了那个孔,她哆嗦着掀开盖子,翻开后正好露出了吴梓的脸。
夕阳的光照在吴梓的脸上,他稍稍眯了眯眼睛,又很快充满了疑惑。
“这......这是干嘛?”
“你不是要放我出去吗?”
"A child."
看着这张憔悴崩溃的脸,刘姐颤巍巍的说道:
“孩子,喝点水吧,我们再坚持一会,不然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我们再坚持一会。”
听见刘姐的话,吴梓先是愣了愣,随即不可思议充满了整个脸庞。
“你就让我喝水??”
“狗屁,狗屁!!坚持狗屁!你给我滚,你给我滚啊!”
他猛地怒吼,脸上爆出一条条青筋,随即猛烈的敲着铁板,不断的骂道:
“放我出去啊!你们这群变态!”
“刘姐,我一早就知道你不想带我了,你要是不想带我,那你解约啊,让我走啊!”
“为什么还留着我,你要毁掉我吗?”
“你在毁掉我啊!!”
原本刘姐只想默默的喂水,可是这句“毁掉”,让她的手一颤,水倒在地上,浸湿了盒子边上的土地。
"I'm... I'm sorry."
刘姐抬起头,紧张的说道:
“我,我去重新拿一瓶水,你等会,等会我。”
刘姐站起身,想要回身。
“刘玲!!!!”
吴梓嘶吼道,让刘姐的脚步一顿。
他从未直呼过她的名字,这一声让她觉得有些生疏。
“放过我吧,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演了。”
那打开的孔将吴梓丑陋的脸拍下,他的脸因为流泪而扭曲,他一抽一抽的,全然没有刚刚的气势,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哀求。
“求求你们了......放我出去吧。”
“我真的不想演了。”
“......”
Step, step.
刘姐停住了脚步,她回过身子,脸上闪烁着两行泪痕。
“你真的不想做偶像了吗?”
“Okay......”
"Okay."
Sure!" "
接连三个好说出,让吴梓的爆哭戛然而止,他透过窗口,看着刘姐,她擦了擦眼泪,便急冲冲的跑到了盒子边上,掰开了没有扣上的锁,一把掀开了整个盖板,吴梓躺在盒子里,不知所措。
“出来吧,我们走吧,我们不演了。”
刘姐伸出手,抓住吴梓的手臂,想要把他搀扶出来。
“刘......刘姐,你怎么了?”
吴梓怯怯的问道,以前的每一次,刘姐都不会顺从他,而是劝他,强迫他,让他继续坚持下去。
无论他说多重的话,她都拍拍自己的后背,然后安慰道,再坚持一下。
可是今天,她为什么变了?
“没什么,你不是说不演了吗?”
"Let's go."
刘姐抿着嘴,她攥着吴梓的胳膊,要将她扯出,可是她越这样,吴梓越害怕,越害怕,他就越缩着自己,越不敢出去。
“走啊,你干嘛不走,你走啊,你倒是走啊!!”
刘姐猛地一拽,将吴梓扯出了半个身子,盒子打翻在地上,现场一面狼藉。
"Wuwuwu..."
“我们走,我们不受这破气,我们回公司,再找综艺,再上节目......”
“走啊!!!!”
刘姐尖叫道,她披头散发,拽着吴梓就从地上起来,要逃跑。
“等一下,刘姐,我不是这个意思,等一下......”
吴梓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刘姐比往常要激动许多。
事出反常,让吴梓也冷静了许多,他意识到自己一定是说了让刘姐生气的话,于是他攥着刘姐的手,弱弱的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刚刚都是气话,我还可以演,就是不想在盒子里了......”
“那你到底想怎样啊!!!!”
刘姐尖叫着,一把甩开了吴梓的手,现场的所有人都被吓到了,怔怔的看着现场。
“我真的尽力了......”
刘姐跪在地上,她壮硕的身子,在这一刻却显得这么脆弱,她伪装出来的一切都被剖开,赤裸裸的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吴梓,你知道吗?”
“这是我们最后一个通告了。”
刘姐无助的说出这句话,这句话让地上的她瞬间沧桑了十岁。
“我们要被雪藏了,没有结果,这部剧拍的再好,也是最后一个通告。”
“我真的尽力了。”
“我有后悔,当初为什么要从大学把你拉出来,让你经历风雨,经历挫折,最后经历失败。”
“或许让你保持当初那个少年,才是最好的选择。”
刘姐的话宛如晴天霹雳一般砸懵了吴梓,他看着地上的刘姐,神情茫然。
“你是说......我被封杀了?”
“为......为什么啊?”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刘姐抱头痛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吴梓不傻。
他知道是他没有价值了,公司要冷藏他,只是这一切都被刘姐瞒了下来,直到拍完这最后的综艺,他才会知道。
```html"Why should I?"
“我也很努力啊......”
吴梓后退一步,没有稳住自己的身子,摔在了地上。
就只是因为自己演砸了一场戏吗?
这会不会太不讲理了些?
Can't be true?
他知道,刘姐不会骗他,刘姐说的一切都做到了,那雪藏也不可能是为了激他。
“吴梓......”
刘姐抬起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她站起来,拍了拍吴梓的后背。
“我们不能再被人看低了。”
“我们在高峰的时候进入,也要体体面面的离场。”
“刘姐从来没有求过你,但这次求求你了。”
“把这最后一场戏演完,好吗?”
吴梓呐呐道,又重复了一遍“最后一场戏”。
生活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出道远不是终点,只是一个还不错的起点而已。
是他的原因吗?
他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前程。
他咽了口口水,叹了口气,好似放下了沉重的枷锁,轻松了许多。
"Sure."
吴梓虽然笑着,却哭了。
他迈开腿,重新走进了铁盒里,然后亲手关上了铁板。
“扣上吧。”
“让我们为这段短暂的偶像生活。”
“画一个还算不错的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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