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 敌人要做什么

“什么东西，开火，快开火——”
随着迷雾慢慢稀疏消散，还未升空的战舰有不少提前观察到了蜘蛛军团的靠近，战舰的指挥官们很多无法再冷静半点，下令开火。
他们使用了舰体武器，虽然着陆前及搜索时主力舰上的师长严禁他们过度破坏星球地表。
舰体武器的确强大，一炮下去，相应地表很大一块儿面积直接消失乃至汽化了，原本在其范围内的那些各类怪物，乃至是机甲、人类士兵都消失一空。
但舰体武器装填需要时间，哪怕轮换装填也不可能持续开火，一般是需要交叉火力来弥补空白的，现在各战舰之间距离遥远，视野方面依旧有阻隔，无法和其他战舰配合交叉射击，于是出现攻击间隔。
但怪物们，尤其那些新出现的蜘蛛们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破绽，也会对吃过一次的亏有所防备，接下来星际人类的武器扫射，根本没能阻止蜘蛛大军的整体前行，很快的，还未升空的战舰们普遍遭了难，被蜘蛛军团近身。
这些蜘蛛非常精通于攀爬，很快布满在每一艘战舰的外壳上，导致舰体武器无法使用，它们似乎有着针对厚重装甲的特别攻击方式，并找寻到了战舰用于出入的舱门口，随着后续的破坏将舱门硬性突破，然后一个个闯入，进行舰内战斗。
遭到蜘蛛们内部入侵的战舰，大多数都没有好下场，要么来不及反应直接被蜘蛛们占领，要么在舰内和蜘蛛们僵持，要么在升空的过程中体表依旧爬满蜘蛛。
那些大号儿的头目蜘蛛更加强悍。
尤其那头体格庞大到超出常规的巨型蜘蛛怪，一跃能到数百米高远，它只使用物理攻击，用大长腿就能将战舰破门，并攻击战舰的舰外武器槽口，它还会喷吐腐蚀性液体，喷吐蜘蛛丝强行拖拽小一号儿的战舰，甚至一跃跳上战舰背部，造成战舰升空困难。
小一些的蜘蛛怪会通过大号蜘蛛怪喷吐出的蜘蛛丝形成的绳桥，过渡到被蜘蛛丝黏连着的战舰上，使得哪怕升空以后战舰也没有好下场。
战舰普遍块头庞大，不可能火箭那样以高速发射出去，只能通过慢慢提升的方式突破星球引力圈，所以蜘蛛们只要爬上了战舰外表面，就有足够时间来破门，击落战舰。
——
统计了下成功升空的战舰数量之后，冯师长心情沉重。
本方只有一半的战舰完好地脱离了地表，没能升空的战舰，下场可想而知，这其中还包括另外两艘已确认被占领的主力战列舰。
这个损失不可谓不大。
脱困后的战舰开始请战，想利用舰体武器，在半空中轰炸地表，夺回一城。
但冯师长严格禁止这么做，他依旧没忘记真正目标，他命令所有战舰向他的坐舰靠拢，改变成稍微密集的阵型，在继续升空的过程中，做好防范，先守不攻。
此刻，一名副官亲自过来附耳汇报了什么。
现在战舰内几乎所有人之间都可以通过作战平台的通讯功能直接或间接连通上，副官这么来汇报很明显是无比机密的事项。
冯师长点了点头。
参谋长廖武知晓是什么事，低声问：“师座，真的要这么做吗？”
冯师长脸上比之前更沉重了：“为了任务，我没有别的选择。”
廖参谋长：“可是还有那些地面部队，那些没能升空的战舰怎么办？咱们……真的要全部放弃他们吗？”
冯师长：“这也没有办法，那种大杀器针对生物的杀伤力你也知道……我们没能力甄别性地选择攻击目标。”
那是一种超大范围的杀伤性武器，原本就是针对星球级别的武器，可以避免过多物理伤害，只用毒性物质杀死星球的动植物，乃至是所有生物。
——包括全大陆及海洋的生物，自然也包括那些过半（具体说是一万多）被滞留在地表的人类部队。
这是个残酷的选择。
冯师长低声对廖参谋长和副官们说：“等会儿终极杀器发射之后，集体敬礼，默哀三分钟。”
"Yes."
所有人都知晓这很虚伪，所有人也不得不虚伪。
——
地表，随着迷雾的逐渐散去，整个大地战场、天空的情景大致清晰了。
同温迷雾颗粒制作出的炸弹已经损耗殆尽，越往上由于风力等原因这种炸弹迷雾越难形成，所以敌人的视野、通讯都无法再屏蔽了。
那些升空的战舰群在逐渐向中心聚集，并在聚集过程中持续抬升高度。
长乐作为战争领袖，心有些抽紧。
按照最基本的战斗智慧，那些战舰获取了高位优势，获取了清晰的视野之后，该利用各类轰炸、直射来轰击地表，轰击他们这些“怪物”了。
这也是长乐在最早制定的战略中，尽量多地获得对方士兵作为人质这个必要方针的存在理由，只要人质多，你总得小心些动武吧？
而此刻，地面上和那些人类队伍（机械化步兵和机甲兵）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对方除了战死的，依据他的“视角”能力统计，总得接近一万的人类吧，这还不算那些战舰里的战舰兵。
这么多的人作为人质，按说对方绝对投鼠忌器，但谁又知晓敌人的指挥官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最起码从敌人果断撤退，没有在地表上和他们缠斗这点判断，敌人指挥官相当果决。
那么刨除感情因素，如果敌人的指挥官不想被人质束缚，并认为那些人质无法用武力解救回去的话，有可能直接敌我不分地大规模使用舰体武器来轰炸地面，地毯式的那种轰炸（焦土策略）。
果不其然，长乐通过超距离视野，看到了那些成功升空的战舰在聚集过程中，舰体武器在一点点露出，恐怕相应的阵型完成，就会集中性轰炸地表。
集中性炮火轰炸可以让敌人躲无可躲，获得最大杀伤力。
因此，长乐利用生命桥接网，让所有本方生物选择就近的地下防空设施来躲藏（带着俘虏）。
——为了应对此类的轰炸，长乐方面一早就在大陆很多地方的地下制造了粗糙的防空设施，之前他们就是事先躲藏在防空洞里，突然出现来攻击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的，现在不过是回归那里。
至于那些蜘蛛军团，数量太多，也无法及时回返大裂谷内，但可以借用那些俘虏的战舰来作为掩体，再不济可以藏匿到各处都有的森林里。
Thud—
Thud—
Thud—
地面震动中，陈方驾驶着机甲来到了长乐一侧，蜘蛛娘则来到了另一侧，三人一同抬眼看着那些高空中的战舰。
陈方作为前联邦军战士，很快警惕地说：“大人，有点儿不对。”
“大人”是星际联邦势力内部一些自认为自己是贵族阶层的权贵们最希望下人对自己的称呼，有点儿仿古的味道，长乐并不很喜欢，但陈方如果称呼他主上、主人他更别扭。
长乐：“哪里不对？”
陈方：“他们不应该还不开火的，其实要是我是指挥官，在之前的地面战斗中，不论是支援自己人，还是防范我们这些敌人接近他们的战舰，都会一早开火拦截的，但他们却很少这么做，这过于保守很不合理。”
星际间的战斗中，很忌讳被敌人近身，因为敌人接近后可以执行豋舰操作，让你的舰体武器无处可用，哪怕使用了，也可能伤及自身或者被爆炸产物的碎片影响视野和射击线。
所以都争取毙敌于安全距离外。
但敌人到现在为止明明具备火力优势，却基本没这么做，防守远多于进攻，这太诡异了。
另一侧的蜘蛛娘也歪着脑袋，她现在基本听得懂长乐和其他人类说的话了，看着头顶高空的那支舰队，她冒出一个古怪的说法：“母虫……产卵？”
母虫产卵？
长乐看着那些战舰，理解了意思。
此刻敌人的舰队只剩下一艘主力战舰，这战舰比其他所有的战舰都要大，而且不止大了一号儿。
敌人的聚集行为，也就是以这艘主力舰为核心，四面的个体往中心靠拢，形成围拢形态。
这和虫群里比如白蚁群里工蚁和蚁王以蚁后为中心聚拢有点儿类似。
所以按照蜘蛛娘的思路，是那艘主力战列舰要产卵？
产卵……
长乐面色一变，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旁边的陈方很显然也想到了。
长乐：“敌人恐怕要释放一种很大威力的攻击，恐怕是想一次性地解决战斗，你觉得会是什么？”
陈方：“我暂时想不出来，大杀伤力的武器弹药太多了，或许他们之所以飞那么高，就是怕那种武器发挥效用的时候波及到他们自身，这武器的威力恐怕空前绝后。”
长乐心头抹上阴影。
此刻，大裂谷那方面由于迷雾颗粒的散去，信号畅通地链接上了，通讯频道里是胡斯顿的声音：“大人，陈方，前线战斗怎么样？用我提供后方支援吗？”
陈方吐槽：“你那里还有什么能支援的？那种铁罐头一样的机器兵？还是对空导弹？”
胡斯顿：“我还有人啊，就是那些基地人类，他们被我全部唤醒了。”
陈方吃惊问：“那些人不是才治好了一半吗？”
那些人类全都换了某类冠状病毒，需要基因改造，长乐现在还做不到大范围多批次地同时改造其他生物的基因，战前一个多月里，他也主要是改造了部分强大堪称精英头目们的生物的基因，所以这次诱敌的时候，使用的人都是那些倒戈过来的人类，没有使用基地人类。
胡斯顿呵呵笑了：“我可没说过，那些人只有治好了才可以利用……我埋头基地实验室里那么久可不是全无收获的，我研制出了一种设备，可以佩戴在他们身上，暂时操控他们的行动，这还是大人的能力给我的启发和数据支援呢，他们数量不少，足以组成一支庞大军团了。”
陈方撇撇嘴：“没用，那些人能战斗也起不上大用场了，现在地面战斗快完结，敌人不顾及自家的队伍，升空了。”
陈方将机甲取景到的空中录像传输过去，并讲述了和长乐乃至是蜘蛛娘的讨论。
那边胡斯顿沉默了会儿，忽说：“关于敌人接下来所要动用的武器类型，我有个猜测。”
长乐：“什么？”
胡斯顿：“大人稍候……陈方，你出自于军方，应该知晓军方面对强大敌人，却不使用大规模杀伤武器，譬如炸弹之母炸弹之父之类，那多半是有所顾忌，不愿意造成过大的物理性破坏，譬如想避免对敌人的基础设施产生大的伤损，这样占据好以后可以照单利用——”
陈方打断：“我们这里又没有什么基础设施，有的只是地下防空洞，要说基础设施，只在地下基地里。”
胡斯顿：“你仔细听我说——”
“陈方，不知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曾经供职于军方，协助军方研究生物科技，具体说就是生化武器，这也是后来那个叫罗浩勇的人类——”
陈方：“你原先的老板。”
胡斯顿：“我供职过军方生物科技部门，是罗浩勇请我到他家集团当顾问的原因之一，他想我帮他照看他那些行星动物园里的动物乃至植物，我在照看那颗行星动物园的过程中，时常使用一些军方的手段，好防范动物们暴走，或者是更好地约束它们。”
“对付大型动物，以软杀伤或者催眠为目的，无非就是那些。”
“病毒或细菌，用毒，用一些电磁波声波等催眠瘫痪麻醉手段，甚至是重金属辐射等。”
长乐：“那你认为敌人会使用哪一种？”
胡斯顿：“我说不好，病毒细菌具备传染性，长效性，但是传播过程其实没那么迅速，而且要保证病毒细菌对所有生物都起效，以及考虑生物们产生抗性、变异的可能。”
“催眠瘫痪麻醉的手段是短期的时效性，一般是为了捕获对方，效果也难料。”
“辐射的手段最为恐怖，增大辐射和辐射范畴，很少有生物能躲过伤害，被辐射侵害的地区或许数十上百年不适合居住，需要时时刻刻穿戴防护服。”
“现在我们的敌人如果想这么做，我觉得辐射比较可行，因为我们这方面基本都是各类常规生命，抗辐射能力很低。”
陈方：“所以敌人憋大招是想释放核弹那类武器？”
胡斯顿摇头：“核弹威力你比我懂，除非是一颗战舰那么大的核弹，否则只靠着那一艘主力战舰作为核弹库，很难将辐射覆盖到整片大陆，更别说还有范围更大的海洋了，除非所有战舰都携带核弹头。”
陈方果断摇头：“不可能，要是都要释放核弹，它们根本不会汇聚起来保护主力舰，而且被我们击溃的战舰里也没发现此类东西。”
胡斯顿：“是啊，所以只剩一种可能了，用毒。”
长乐：“你是说，他们是想释放毒性物质来对付我们？”
胡斯顿：“是的。”
陈方立马不认同：“虽然我在军中主要研究机械，但也知道，毒气弹那类东西在开阔空间里作用不大吧，再说我们还有地下防空洞呢，什么厉害的毒单靠着一艘战舰来释放？对象可是整个大陆的生物啊。”
胡斯顿：“能不产生大的物理性破坏，针对有机生命的大规模杀伤类毒性物质太多了。”
“简单的如vx神经毒剂，二噁英就是橙剂，炭疽毒素，肉杆菌毒素。”
“然后还有钋210，钚元素。”
“后面这两类都是重金属，还具备放射性，一克都可以杀死很多人了，人类开拓星际过程中，又发现了不少的新型元素，得到了更多的有毒性物质，这些对于一般的星际人类来说都是机密，甚至在普通的盟邦战争中，都是默契不会动用的东西。”
“但如果是咱们这个偏远星系，用了也不会被知道，这类毒性武器足以杀死这颗星球的全部生物，包括陆上生物，海洋生物。”
随着胡斯顿的推测，长乐心思沉重到了极点。
他看着那支逐渐在抬升、聚拢的战舰，压力如山。
或许，那些战舰在足够脱离大杀伤性武器的波及范围之后甚至之前，就会进攻地表。
到时候，整个陆地，不，整颗星球恐怕都会变成死亡之地，这颗算是刚刚重新诞生了生命与文明曙光的星球，将再次沉寂下去。
他必须击败敌人的图谋！
但是他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将那些战舰给击溃。
The distance is too f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