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规矩、秩序

昏暗的房间里，坐着十二位青蛇帮大佬，他们各个面色严峻，却没有一人开腔说话。
直到帮主杜潮生将三炷香插进关二爷面前的香炉中，拜了三拜后，宣布会议开始。
姓卓的师爷立刻汇报道：“一周以来我们共损失了一百四十七位弟兄，全部是被无声无息杀死的，凶手至今身份不明，但我想，他应该是个魂契者。”
杜潮生点头同意道：“肯定是这样，普通人不可能有如此可怕的身手，一百多个弟兄没一个能看到他的脸，恐怕是哪个帮会被我们逼的狗急跳墙了，想雇个魂契者来翻盘。”
“太操蛋了。”右首的大佬猛拍桌子，“是哪个帮会这么不要脸，请外人来帮忙？”
其他大佬纷纷附和。
“帮会有帮会的规矩，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自己打自己的，绝不能招魂契者来助拳，到底是谁在发疯。”
“没错，抢地盘、搞走私，大家都是各凭本事，赢的留人一线，输的心服口服，打不过我们青蛇帮，找魂契者来帮忙算是怎么回事？”
“就是就是，警察我们还能打点应付，要是招来了魂契者事务局，大家都没有生意好做。”
离夏的帮会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能招募魂契者。
普通人武装械斗破坏力有限，所以帮会争端基本都在可控范围内，可如果仗着有钱招魂契者助拳，打起来可就是毁天灭地了，大家一起没饭吃不说，还会引来事务局的清查，立这条规矩，也是各帮会出于自我保护。
“好了。”杜潮生轻轻敲了敲桌子，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回到他的身上。
“说气话解决不了问题，我们要想办法。”
所有人的沉默了，要是有办法，还会等到这时候说吗？
“杜老大，长青少爷怎么样了？”左首的中年女子柔声问杜潮生，她外号美妈，是屋子里唯一的女性大佬，追随杜潮生的时间也最长。
杜潮生脸色一暗，摇头道：“哎，还在昏迷中，要是他醒了，说不定能告诉我们凶手是谁。”
美妈安慰道：“千万别勉强，少爷伤的这么重，能休息就让他休息吧，我们一定有办法找出那凶手，和他幕后的老板。”
“谢谢。”杜潮生轻轻握了握美妈的手，“这个仇我们是一定要报的，就看怎么报了。”
又是一阵沉默，找不到凶手，谈何报仇。
良久后，还是卓师爷提了个建议。
“杜老大，你说...我们能不能也找外援呢？”
出奇的，师爷这犯忌的话没有遭到一人反对，包括最讲规矩的杜潮生。
当然，也没人敢立即附和。
卓师爷没有明说，但大家都知道他口中的外援指的是其他魂契者。
离夏国要钱不要命的魂契者一抓一大把，只要青蛇帮愿意坏行规，出手又大方，自然会有够资格的魂契者响应，就算离夏没有合适的，还可以把招募范围扩大到全世界。
只是...开了这个先例，以后怕是再没有人守规矩了。
师爷接着分析道：“是别人先坏的规矩，我们只是不得已为之，再说，如果我们倒了，其他帮派也没法幸免，最后整个宝塔市都会落入坏规矩的那个帮派手里，所以我想其他帮派不会反对的。”
这话分析的在理，但这么大的事，杜潮生还是不敢自己抓主意。
“你们有谁觉得不妥？”
没人说话，等同默认，规矩固然重要，但身家性命更重要。
杜潮生又考虑了好一阵才做出决定。
“这样好了，我们先将招募魂契者的事知会其他帮会，讲明是别人先坏了规矩，我们才不得不跟进，但只此一次，事情解决后，我会召集所有帮会，当着他们的面将凶手和他的幕后老板就地正法，让他们知道，坏了规矩，就是这个下场。”
众人就等杜潮生这句话，纷纷拍手叫好。
接下来就看找谁来助拳了。
杜潮生了解卓师爷的为人，他能提出这个建议，说明心里早有合适的人选。
"Go ahead."
果不其然，卓师爷立刻汇报道：“三天前有个魂契者来找过我，说想办个假护照，我调查过，她是事务局的重犯，现正戴罪立功，不允许离开宝塔市，所以才想办假护照。”
“叫什么名字，手底够硬吗？”
“绝对够，她叫莉莉丝，是个天启族人。”
杜潮生立刻动容。
欧洲区的天启一族举世闻名，族人清一色都是魂契者，而且平均实力在b级，随便一个都是狠角色。
屋子里本来还有其他大佬想举荐，可一听说师爷能找来天启族的族人，都识相地闭上了嘴。
杜潮生沉吟道：“天启族是国王亲封的贵族，用钱怕是买不动吧。”
“我还没问过她是否愿意助拳，以及接受什么样的代价，如果帮主允许的话，我今晚就找她谈谈。”
“不，请她来这里，这样才显得出我们的诚意，我先把话放在这里，只能能帮青蛇帮度过危机，她要什么我都给，哪怕是我的命。”
…………………
…………………
“莉莉丝？”
破旧的办公室里，韩一诺看莉莉丝推门而入，眉头大皱。
“我不是说了，平时以暗号联系，不要见面吗？”
莉莉丝好整以暇地坐到韩一诺对面，开门见山道：“有些事还是面对面说清楚的好，否则我没法判断你是不是在说谎。”
韩一诺立刻猜到莉莉丝要说什么。
“袭击青蛇帮的那个魂契者，是你安排的吗？”
韩一诺并没有立刻回答，两人就这么冷冷对视着，仿佛都想从对方的眼睛中读出什么。
好一会后，韩一诺才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
“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撂挑子不干了。”
莉莉丝耸了耸肩，这京津方言从她的嘴巴里窜出来，显得特别奇怪，“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勘察，我对青蛇帮有了非常好的第一印象，如果你为了让我顺利打入帮会内部制造这么多流血事件，抱歉，我接受不了。”
韩一诺的笑意渐渐扩大，最后竟变得灿烂起来。
“说实话，我确实计划找个魂契者来给青蛇帮一点颜色，好让他们不得不请你助拳，不过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那个凶犯就出现了，呵，我承认这人帮了我大忙，但他真不是我找来的。”
莉莉丝立刻追问：“那我替青蛇帮杀了他，你应该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韩一诺不假思索道，“我这边也在查询凶手的线索，有情况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又是一阵久久的凝视。
“好吧，我相信你。”莉莉丝站起身来，“青蛇帮的卓师爷刚刚联络了我，今晚我会去面谈助拳的事。”
“预料之中，切记，你的目的是让他们对你心服口服，这些道上的人，最看重的除了实力外，还有仁义两字。”
“Don't worry, I know my limits.”
“哦，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
韩一诺将角落里一个大包裹拿给莉莉丝。
"What is this?"
“江寒做的炸酱面，我本来打算让王海博给你送去，现在更好，你可以自己拿走。”
莉莉丝皱眉道：“你还没放过他啊，我都说了，他只是个普通的白痴而已。”
“我偏不信。”韩一诺边说边重新给包裹打结，“这辈子我是盯死他了，有本事他一辈子不露出马脚。”
莉莉丝是聪明人，知道越解释越显得像掩饰。
而且她心底里明白，像江寒这样独一无二的魂契者，是不可能藏一辈子的，这个不管是江寒还是莉莉丝都左右不了，现在能做的只是能拖一天是一天，让他的逍遥日子尽量长一点。
“随便你，不过我先把话放这，你可不能让他涉险。”
韩一诺郑重点头道：“那是当然，我只是邀请他来当个顾问，薪酬还很丰厚，在确定他的潜力之前，我是不会乱来的。”
“好，我先走了。”
莉莉丝不想多讨论江寒，韩一诺的眼力何其毒辣，不管她多么小心，总会有说漏嘴的时候，于是能不说就不说，拿起桌上的包裹美滋滋地离开了。
韩一诺说不会让江寒涉嫌，这是真心诚意的，不过她毕竟是人不是神，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刻的江寒，正自己往刀山火海里飞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