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向阳红孤儿院

‘叮！’
‘支宝宝到账，12000元！’
江寒看着支宝宝余额，脸都融化了。
我靠，不愧是事务局，别的公司都是签合同第二月甚至第三个月才发工资，可韩一诺却是当月就发了，还他妈不用扣五险一金。
发财了发财了。
好一会后，江寒才颤抖着将钱转入花呗借呗，扣掉利息和罚金后，居然还有两千块钱剩下，撑到下个月发工资绰绰有余。
他奶奶的好日子总算来了。
匀出生活费和应急钱后，江寒决定做一件这辈子从没做过的，最最最奢侈的事。
他翻开支宝宝通信录，找出一个名字叫‘向孩子献爱心’的好友，一顿猛如虎的操作后，转过去整整50块钱！
靠，太豪气了，江寒对自己说。
仅仅五秒钟后，电话响了。
江寒看着来电显示，眉头紧皱。
“喂，姚院长...你每天的工作就是盯着支宝宝到账记录么？”
电话里，一道油腻的声音传了出来：“小江啊，别人转钱我可以不留意，你破天荒转个钱，我还不得来个电话正式感谢一番吗？毕竟跟你差不多的孩子里，就你还没表示表示了，虽然这个金额...有点易守难攻...”
江寒巴不得立刻挂电话，但总觉得面子上有点过不去，只好岔开话题道：“院里都还好吧？”
“不错不错，爱心长廊又加长了，回头你多表示几笔，我把你的相片也放上去...”
江寒呵呵了两句，此刻他已经一万个后悔，干嘛要手贱转那五十块。
“...小江啊，你也挺久没回来看看了，现在好歹也叫献过爱心了，来一趟呗，我绝不给你摆臭脸。”
“哎，我也想啊，不过现在生意忙实在抽不开身。”江寒看着空荡荡的书屋，眼角渐渐湿润。
不过这本来就是托词，一想到姚院长那样子，江寒便浑身不自在，怎么可能真的去看他。
想不到在一旁静静听着的小倩突然幽幽来了一句：“去吧...”
江寒惊问：“去什么？去孤儿院吗？”
“对啊！”电话里的姚院长兴奋道，“我就知道你也想来了，现在就出发，我等你吃中饭。”
不等江寒解释，电话已经挂断。
“靠！搞毛啊！小倩，你明知我不想去，还怂恿我干嘛？这一下好了，不去都不好意思。”
小倩看江寒一脸不爽，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坚持道：“那里毕竟是你唯一可以称作家的地方，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叫人根本无法拒绝。
“可是...现在大白天的，我离开了，这一屋子妖魔鬼怪不得渴死饿死？”
小倩轻轻一笑：“你没发现我们对你的依赖没那么重了吗？”
一屋子妖魔鬼怪纷纷点头附和。
“真的吗？”江寒惊喜道。
“就是这样。”大侦探凑过来说道：“而且说实话，你最近把我们弄得有些撑了，我也支持你离开一两天，我们好消化消化。”
江寒只觉自己刑满出狱了，至少是假释出狱。
“所以，出发吧，向阳红孤儿院！”小倩积极地给江寒收拾挎包，脸上写满了兴奋。
江寒轻叹口气，没办法，院长都在那等着呢，不去怎么也说不过去。
于是挎上包，从书架上拿下《聊斋志异》，叫来辆滴滴向南而去。
走着走着，江寒突然觉得沿途的风景很熟悉，仔细一想才发觉昨晚去探望杜长青的时候刚走过这条路，
原来孤儿院和杜宅都在南郊，只是尽头左拐和尽头右拐的区别。
高楼渐渐隐去，绿意悄然而生，汽车一个急拐弯，一间破旧的大院在转角处展开。
不管多么不待见姚院长，江寒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大院，心中仍不免感慨。
I'm home.
小倩握着江寒的手开心道：“墙上的裂缝有不少是你的杰作吧？”
“瞧你说的。”江寒微微一笑，“我碰过的墙早就倒了。”
在门前下车后，小倩惊奇地发现这大院并非全是破旧，至少门口的长廊是崭新的。
再走近一些，才发现这长廊是以四个字开头的：
爱心长廊
四个字的后面是各种照片加各种介绍，内容无非是谁谁谁在何时向孤儿院捐了多少多少钱，建这长廊的人很用心，捐越多的人照片颜色越鲜明，文字介绍越详细。
江寒看着一张张形象高大的照片以及他们的捐款金额，不禁真心希望院长不要把他的照片也弄上去，否则铁定是张黑白照，下面再来一句‘生而为人，我很遗憾’。
“呦，小江，你来了啊。”长廊的尽头，一个身形和声音一样油腻的中年男子不停挥手，
挺正常的一句开场白，可飘到江寒耳朵里后，听着总像是‘你真有脸来啊’。
“嗨，院长。”江寒走上前，跟院长交叉着又握手又招手，两人的手就是碰不到一起。
最后还是姚院长一把将江寒搂过来，带着他往食堂走去。
“怎么样，最近在哪发财？”
“嗯...在市中心西湖路那块...”
姚院长的双眼开始绽放。
“...开书店...”
姚院长的双眼瞬间枯萎。
“小江啊，不是我说你，你小的时候我就经常教导你，要挣大钱，一定要有眼光，这话你还记得么？”
“不用记，你在每张床头都刻着。”
“光记得还不够啊，你还得照着做啊，这年头谁还买书看啊，你在市中心开书店跟开棺材铺有啥区别，不对，棺材铺好歹还能赚两钱。”
江寒越听越不爽，不过，他这次敢来，也是做足了准备的。
“额...院长...类似的话地产中介差不多天天跟我说，就不劳烦您再重复了。”
“地产中间天天找你干嘛？”
“问我那铺位卖不卖啊。”
姚院长的双眼再次绽放，而且是光芒四射。
“那铺位是你的？”
“对啊。”江寒略骄傲地扬起鼻子。
八个月前，上任店主是把书屋连着铺位一起过户给江寒的，手续齐全，合归合法，写着江寒名字的房产证现在就放在仓库里，所以严格来讲，江寒是个千万富翁。
只是这资产...没法变现，只能拿来装装逼。
姚院长不自觉地将身子放矮一些，眉毛上弯，鼻孔收拢，一脸的皱纹也随着笑意夸张地裂向两边，这样的五官拼在一起，怎么看也是个‘钱’字。
一旁的小倩差点没笑趴下。
“哎呦，小江啊，我经常跟院里的孩子说，有个叫江寒的大哥哥可有出息了...等等...我还是没弄明白，位置这么好的店铺，你开书店干什么？”
“非遗，文产，物质化，你不懂。”江寒随口胡诌道。
姚院长确实听不懂，不过在他的理解中，听不懂就等于牛逼，还以为江寒卖的都是能上《天下鉴宝》节目的东西，身子弯的更低了。
“饭堂的萝卜青菜咱就算了，我请你去附近农庄吃点好的，听说那农庄最近刚从一对老夫妇买了两百只羊，一只比一只肥啊。”
江寒一百个愿意，可一旁的小倩却轻轻说了句我想看看这里的小朋友。
“还是去饭堂吧，温故知新...不对...忆苦思甜...也不对...总之你懂得。”
姚院长看不用多掏腰包，自然更开心了。
现在正是午饭时间，饭堂里，大大小小约三十个孩子整齐站成一排又一排，正排队拿饭呢，看到姚院长和江寒后，纷纷招手，脸上的笑容能让花儿绽放。
“院长好，哥哥好！”
小倩乐坏了，赶紧凑到孩子们的脸蛋前，就差伸手去捏捏。
“很好很好，大家好好排队吃饭。”姚院长威严地下完指示后，带着江寒来到角落里，还特意吩咐厨师去开个小灶。
江寒看着狼吞虎咽的孩子们，好奇问道：“人数比我离开那时好像少了啊，是领养的多了吗？”
“都有，一来领养的人多了，二来也是咱们国家越来越富，观念也越来越正，养不起或者看不上的孩子越来越少了。”
“这是好事啊，你以前不是说过，你爸爸当院长室时，这孤儿院孩子多到挤都挤不下吗？”
“那可不一样，那时候咱们还在打仗呢。”
“也对，嘿，照这个趋势下去，你搞不好要失业了呢。”
“哎，怕是不至于，孤儿确实越来越少，但恐怕还不至于绝种，毕竟有的孩子...算了，不说糟心事。”姚院长厌烦地甩了甩手。
“对对对，我同期的孩子们怎么样了？”
“嗯，都不错。”姚院长如数家珍般一个一个说着，不过内容总离不开谁在哪当高管，谁赚了多少钱，那眼神跟爸爸夸儿子时一模一样。
败家子江寒只敢闷不吭声地听着，厨师端出一碗辣椒炒肉，他都只敢吃辣椒。
吃着吃着，墙上的卡通挂钟突然发出断断续续的滴答声，一点到了。
如果江寒没记错的话，这是午觉时间的闹钟。
孩子们果然齐刷刷站了起来，但不是走向卧室，而是搬着板凳围成一个大圈。
各个表情木然，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小倩也露出警觉的表情。
“他们干什么呢？”江寒问道。
姚院长撇了撇嘴：“投票。”
“投票，投什么票？”
“我也搞不清楚，这几天他们都是这样，一到午睡时间就不约而同地玩起了这个游戏，不过这游戏既不暴也不黄，所以我没阻止。”
说话间，孩子们已经依次举手，将神圣的一票投给某个同伴，十分钟后，年级最大的孩子起立宣布：
“今天得票最多的，是林小凤。”
没有鼓掌，没有感言，孩子们的脸上回复了神采，纷纷将凳子摆回座位，接着便去睡午觉了。
“得票最多的有什么奖励吗？”江寒问。
“没有，什么奖励都没有，什么惩罚都没有，投票结束，孩子们就散了，这正是我搞不懂的地方。”
顿了顿后，姚院长又飒然道，“不过就像我说的那样，这游戏不暴也不黄，他们爱玩就玩呗。”
江寒和小倩对望一眼。
Something is not r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