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高贵

千道清光照亮了幽深黑暗的洞窟。
空旷的洞穴中，上千金盔星甲，姿态威武的神人站在虚空，一个个周身光芒缭绕，确实有那无数天兵出行的感觉。
在“天兵”的围殴下，每一位左家老祖都被消灭殆尽。
玉微收敛起清光，众多神魂面色平淡，就像刚做了一件简单的小事。
这时，他眼中流光闪动，有无数画面闪过。
消灭左家老祖的同时，他也没忘从其意识中读取情报。
待光芒回归神魂，“左禅”的记忆尽收眼底。
至少七百年份的记忆，在玉微心头流淌过。
左家老祖的一生，可谓漫长又精彩。
这位世家的老祖宗，存世数百年的秘藏宗师，那浩瀚的记忆写成传记也是充满高低起伏。
落魄过、骄傲过、悲伤过、风流过，甚至曾与叶家那位祖母，有过一段复杂的感情。
说来有趣，左禅的一生，充满暗中害人、阴谋诡计，甚至把自家族人当成消耗品，制造成兽化兵，对于非世家的平民更肆意欺压屠戮。
几百年下来，手上的人命没有上万也有数千，若加上其动用左家力量，以一方势力为祸天下，所害之人怕是要以万计数。
但在左禅眼中，自己是正确的。
他知道自己杀人、奴役人、做人体实验、改造族人，但他觉得自己是好人。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道，反而所谓“东煌”，甚至“始皇”开始的一切武道强者，都是错误的存在，是窃据大地的叛逆者。
世界真正的主人，属于“十二神”与其后裔，属于当今的神宫。
这个观点，源自他的出生。
当今世上再无几人知晓，左家至高无上的老祖，并非嫡系的纯血。
他出生低微，只是具备一丝旁系血脉的，而且经过一番变异。
这也算是血脉返祖，却让他身形怪异，本就低下的身分更受歧视，甚至被族中厌恶的当沙包击打。
受尽鄙视与压迫，让他对自己充满自卑，对那些高贵的公子们更加羡慕。
但这一切，在他少年时改变了。
某一天，左禅被同族当作沙包，一击打飞，落到地面居然砸破地板，落到一个坑洞内。
跌落深坑，在重伤状态下，他的血液浸染周遭，机缘巧合唤醒一颗珠子。
那珠子是一种类似人造大脑神窍的结构，里面藏着一道神意，脑波中充满残破记忆，自称是左家古时的宗师，在百圣之战中陨落，死前留下后手，以一缕神念残存。
而那珠子中，除了承载强者脑波记忆，更藏有一粒真元种子。
强者的记忆搭配真元种子，让左禅走上一条全新的道路。
强者的神意中满是高深武学和修炼经验，打通炼窍之上的真元种子也向他敞开大门。
就像话本人物一样，他开始崛起。
正因生而卑微，所以才追寻高贵，拥有比任何人更强的动力。
而人生中的苦难，又磨砺其心志，让他心智坚韧。
动力与意志，搭配足够的机缘，让卑贱的孽种脱胎换骨，成为一名强者。
但只有力量，在讲究出身的世家没有用处。
所以，他从记忆中取得一种“魔功”，在一位嫡系公子出游时，以炼窍境界将之击杀，吞噬其大脑，夺取其面孔，获得这位公子的身份。
那位公子本来不受重视，因被当时的另一大世家之女，他自小便有婚约的叶家大小姐退婚，正心灰意冷出外消愁。
哪知这一去，回来便换了一个人。
之后，这位左家公子展露天赋，在年轻一辈中获得第一，开始压榨更低层的人，甚至可以虐杀曾打他当沙包的同族。
叶家大小姐也对他重新倾心，更受到当代家主的大力栽培。
左禅享受到“高贵”的生活，但这仍不够。
他自认比任何人更理解左家的宗旨。
他们有着翅膀，就该飞向更高的天空！
身处再高的地方，仍不满足，就算登上最高峰，也要仰望苍穹，振翅飞翔！
即使是左家嫡系，甚至是家主，依然不是世上最尊贵的身份。
左禅寻求着让自己更加高贵。
而世上有什么，比“神之后裔”更高贵？
因此，当杀光族中阻碍者，继任家主，明白左家是天降神人后裔时，左禅是欣喜若狂。
他更在之后发现，有一组织名为“神宫”，正是遵循神之教诲的仆人。
他积极接触神宫，和其合谋，要唤醒一族的荣光，重拾过往的高贵。
他从典籍中理解，在始皇之前，大地上的一切都属于神魔。
十二神从原始诸神的血与骨中诞生，来到大地上，分化出人属众生。
那时的人尚未开化，只是蛮荒之民，幸得诸神带来秩序，制定上下尊卑、礼祭活祀，让人团结在一起，并得到牧兽之法。?
于是神人居上，凡人居下，神牧人群，人牧兽群，神以人为祭，人以兽为食，恒定而良好的发展。
因为凡人无力，因此无法反抗诸神，甚至要借助神力对抗凶兽，因此神的荣光坚定不可动摇，整个社会秩序井然，无有争端。
在仙人传法之前，蛮荒时代的上万年便如此持续，彷佛要持续到永恒。
而慈悲的诸神，见众生各司其职，融洽相处，便陷入沈眠，归还大地于众生。
这“真正的历史”震撼了左禅，他对比当时诸侯割据，还与其他大洲时有摩擦的世界，认为当今武道走上错路。
如今之世，有力量的人太多，因此陷入混乱，人人都想争上，却没有神的资格。
若回到过去，那才是真正的神人之治，永恒的和平。
所以才有翼侯这般神人，从天而降，要带领众生重回和平的时代！
可恨那些叛逆不愿重回神的时代，反而将翼侯击杀。
左禅因此醒悟，自已的使命，就是重建这样的时代。
到时候，他们便是全新的神，世上最高贵的生命，而万物都会在他们掌控下融洽生存。
“武”争杀将会被终止，大家和乐融融，就像牧场一样安详。
为了攀爬到更高的地方，这个疯子坚持了数百年。
直到死前，他最后一个念头仍在呐喊：
“我?要飞的更高更远！”
“比任何人都高！”
各种恩恩怨怨，最后在一道清光中消逝。
这些信息在玉微意识中回荡，似乎想留下自己的痕迹，却在远超其千百倍的浩瀚思维中迅速淡去。
“原来如此。”玉微轻轻点头。
对于左禅的人生，玉微倒没什么反应。
左家老祖认为自己是正确的，但谁还没个立场？
每个人都有各自追求并坚定不移的信念，不过是各有坚持。
玉微并不会去否认任何念头，只会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对玉微来讲，他就是以天条和仙道准则进行判断，然后实行。
传道如是，决意守护众生亦如是。
因为这是仙道的思想，是天条的规矩。
即使来到另一个宇宙，也是一样，该做的事情就做，该杀的人就杀。
所以，他不为所动，将左禅数百年的人生容纳，却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与之相比，他更注重的神宫与“翼侯”的信息。
翼侯是天降神人，武府并未有相关记载。
甚至大部分左家人，都以为翼侯是普通的君侯，只是在百圣之战中被击败，左家也因此失去霸主地位。
但他若真是天降神人，也许跟玉微在找寻的“神魔”息息相关。
玉微望向祭坛中央的羽翼，眸中一闪：
“左家的先祖，来自天之彼岸的神人，还有翼侯的神兵“逐风”?。”
神宫和翼侯，背后或许就是“神魔”。
沉吟了一会，玉微看向旁边动弹不得的左逍。
他伸手一招，左逍整个人漂浮起来，被神念移动到玉微身前。
神念此刻变成无形却具备力量的“念动力”，搬运着这位左家家主。
想到左禅记忆中一些秘法和隐密，玉微对着左逍道：“那么，可以试探一番。”
左逍无法动弹，也无法思考，瞳孔却莫名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