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道德

轻微的恶意，坏了仙人的好心情。
就像美丽的山水画，滴下一点难看的污墨，变成一个显眼的错误。
这下，仙人就不高兴了。
玉微眯着眼睛，缓缓想道：
“有错误，就应当排除。”
他心中一冷。
玉微可不止是救世的仙人，还是维持天条的天兵！
天兵的理念很简单，有不好的东西，铲除就是了！
玉微思索了一下，放任那股恶意，只是断去对方的感应。
毕竟都是仙道中人，若发觉自己针对的人有能力反杀，天人感应便会自发示警。
但玉微藏神法运起，把对方的气机感应遮蔽，稍微做假，让他感应不到丝毫危机感，只会觉得这目标毫无威胁。
然后，玉微面色淡然的行走，开始离开人群。
就好像好奇的年轻人逛够了，想去其他地方看更多东西。
玉微离了广场，便是无数条大道。
树枝一样的大道在地面延伸，质地如玉，互相分歧，通向成千上百个方向。
不过这些大道不通向远方，而是去往一个个青铜门，每扇门旁边都有光影变动，显示无数地点说明。
玉微看见有一名修道人走过去，对着青铜门上光影一点。
门后本来是一片海洋，景色瞬间变化，化成一座城市。
那人满意的走进去，瞬间出现在门后地点，融入城市之中。
显然，这是无数道“传送门”，能助人跨越空间，通向太皇天各个地方。
诸天中的修道人出行，不用徒步，也不用像武道世界搭马车，甚至不需要自行飞遁，只需要运用各处的传送门，就能自由来回。
除非要跨越星域，才会搭乘那些神凤真龙的世界舰，否则平时出行都能用随处可见的传送门。
这也是绣衣玉女介绍过的“道用设施”之一，传送皆由太上出力，就算没有修为也能一瞬穿梭千万里。
更重要的是，完全免费。
一切费用，皆有太上负责。
凝视青铜门良久，玉微双眸一闪，感应“传送门”运转时空的波动，捕捉到一丝熟悉。
他目光一扫，已经大致认出那传送门的技术：
“这传送门，挺像当年的天庭神通“鹊桥渡”。”
玉微若有所思。
鹊桥渡，乃西昆仑一脉的遁法神通。
传说牛郎与织女在凡间相爱，令白帝陛下心生不满，因此这位天仙一巴掌把牛郎打到银河系外围，发配边疆，接着向天一划，分出一条天河，阻止牛郎织女相会。
天河贯通整个猎户座悬臂，针对两人气机进行封锁，阻碍他们进行一切超光速移动，让两人无法相见。
幸好织女求到娲皇处，让其以大法力造化一种喜鹊，连成拱桥。
这每一头喜鹊，都天生洞开时空，身负挪移之能，能自由穿梭到虚空，变成一个门户。
门户之中，再有喜鹊飞出，洞开时空，如此首尾相连，硬生生在天河压制下建立桥梁。
两人花费一年时间放出喜鹊，终于七夕之时相会，以喜鹊连成拱桥，跨越银河两端，让这对分隔两方的恋人能相会。
白帝见此，方承认两人情意为真，也成就了这门神通“鹊桥渡”的美名。
喜鹊拱桥的本质，正是能穿梭银河两端，跨越光年的虫洞。
提坦神群中的某位大神，更因此悟出“森罗桥”理论，号称乾坤穿梭两端，无处不可去。
玉微看着青铜门，很快就把其原理看的七七八八。
真说起来，这门神通他也很熟练。
虫洞时空门，也是天兵常用的挪移手段，只要立下就能来回银河两端。
以玉微对此法的理解，就算当前修为，照样能进行虚空挪移。
不过有现成的挪移设施，他也不会弃之不用。
天人感应了一会，确定没有危机感，玉微才找到一扇青铜门，一步踏进去。
青铜门上光影一闪，有一道神念接入玉微意识，发出询问：
“当前地点为天乙丙飞升广场，请选择前往之地。”
随着声音，一大片光影出现，有山水相依、有现代都市，旁边还有密密麻麻不同的场景。
玉微看了一圈，很快目光一亮，手指点向其中一个场景。
场景放大，青铜门之后的光影随之改变，玉微见此一步踏出，整个人步入门后。
玉微的身影消失，在人来人往的传送门道路上毫不起眼。
但落在某些人眼里，却是猎物落单的征兆。
一个黑影见此一笑，轻声道：“好，有机会了！”
他身形一闪，很快跟上玉微，踏入同一道青铜门。
踏入青铜门，玉微眼前的世界一阵光影变化。
刚一进入，玉微的“真我”就全神戒备。
有过飞升天光的前车之鉴，他也提起了心，防止在穿梭间又看见什么恐怖的场景，动摇他心神。
就算以看出传送门背后神通，也不免小心再小心。
万一这门又经过什么无限的时空，无穷信息一瞬间塞爆他的脑子就不好了。
或者这个传送门为了减少成本，每次都把人原地分解，只传送意识过去，再原地塑造身体。
那样的话，失去武道身躯遮掩，有什么秘密也该全暴露出来了。
甚至干脆没有送灵魂，只是把人在两个地点克隆一次，原主直接死了。
幸好，这传送门很普通，真的和“鹊桥渡”一个原理。
在他谨慎的注视中，视野飞速变化。
时空在此收缩扭曲，两个不同的座标飞速聚合，连接在一起。
从更高时空层面下，无数里的距离被忽略，天涯两端被收束在同一个点，贯穿合一。
然后，他一步踏出，来到新的地方。
人潮涌动的广场不再，变成一处空旷的荒地，放眼望去没有人、没有建筑。
玉微看向周遭，满意的想：
“不错，这个地方足够空旷。”
他刚这样想，背后就传来一个和善的声音：
“嘿，小道友请留步！”
听见这句话，玉微的眉头就是一动。
但他不动声色，面色淡然的回头，就见一名身穿黑袍的中年人，一脸微笑的出现。
中年人也踏出青铜门，面上挂着和蔼亲切的笑容，眼里却闪烁不已。
玉微更清晰感应到一股恶意，从对方身上散发，明确指向自己。
中年人对着眼前“神魂”境界的小修士笑的很灿烂。
玉微也向他一笑，只是这个笑容没有温度。
“小道友，第一次飞升诸天吧，想必有许多事情不理解的。”
他指了玉微一下，接着用力一拍手：“算你运气好，贫道齐马，在诸天生活了很长时间，又乐于帮助新人，愿意为你做一番导引！”
玉微歪了歪头，轻声提问：“导引？”
中年人重重的点头：
“是啊，诸天要生活，门道很多，若没有人教导，那是要处处碰壁的。”
玉微望向他，再次问道：“你为什么想导引我？”
中年人一愣，思索了一下，突然露出一脸诚实样，认真的说：
“实不相瞒，贫道刚才见你受了绣衣玉女的接待。”
他拍了拍手，目露赞叹：
“那可是飞升时，获得上佳评价才能得享的待遇！”
“于是，我立刻知晓，小道友不简单！”
中年人一脸倾佩，大肆吹捧：
“贫道再一观，看小道友年纪轻轻，却修为不凡，有一股神气从天灵盖涌出来，未来大有可期，便想和你结个善缘！”
中年人一句又是一句，但对话间隐约散发一股力量，要让人心智沉沦。
那是一股“支配”的力量，要不知不觉渗入意志，控制人心。
恍惚间，理智退去，整个人要变得迷迷糊糊，打从心底开始相信中年人说的话。
玉微脑窍内的神魂都不由一滞，只有仙人真我冷漠的运转，让玉微目光更冷。
随着中年人滔滔不绝的话语，天地间的迷惑力量越发强烈。
他见玉微面无表情，也不说话，也拿不准是否成功，于是又道：
“?你刚来诸天，贫道也不匡你，担心的话，我们可以立个契约。”
一边说，他一边变戏法似拿出一张朴素的羊皮纸。
玉微扫了一眼，见上面用神州文字写满帮助新人、互相助力，充满正能量。
可惜，玉微轻易便看出这是一张不平等的法契。
神州文只是表相，整张纸看着朴素，没有花纹，好似没有任何手脚。
但玉微目光一动，仙人真我悄悄进入微观层面，立刻看到密密麻麻的文字。
文字刻在一个个基层物质上，分明是把大量的契约，打印在原子上面！
这上面还留有一点法术仪轨，无数契约是由原子运动来排列，一但被神念观测，就会自发消失，彷佛永远测不准的电子。
但仙人真我的窥探，绕过法术的感应，立刻暴露出大量不平等契约。
将道德转移、为齐马进行传道任务、所得完全上缴?等等，一签下去，整个人都变成奴隶。
“好家伙。”玉微在心底哼了一声：“不讲道德啊。”
他看着中年人，没有上前签契约。
这下，中年人也觉得有些古怪了。
神魂层次的小修士，他“支配魔鬼”的魔言一出，通常很快就无法控制自我，身不由己的签下契约。
但这一次，他说了这么久，玉微还是不为所动。
齐马皱眉，眼睛隐隐生出一圈一圈的异变，露出非人之貌。
他再次道：“小道友，来签了这份法契吧。”
玉微依然没动。
这时，两人身后的青铜门闪烁了一下。
一道高大身影出现，刚踏步出来就大吼：
“老齐，你这个蠢魔鬼，搞定那个刚飞升的乡巴佬了吗！”
齐马一愣，目光露出无奈，微微侧头：
“即使本来快搞定，你ㄧ来也不行了。”
刚来的高大身影向前，是一名身披道袍的大汉，一身仙人潇洒的服装都被肌肉撑得鼓起。
他目光凶狠的扫了玉微一眼，不满的开口：
“什么，你还没搞定啊，大哥都不耐烦了。”
大汉先向齐马说了一句：
“那三个肥羊又来了，快点搞定这边去宰他们一波，就让我来加快速度。
他又看了四周一圈：“倒是跑到一个好地方，方便动手。”
说完，他手上摸出一个东西捏碎，玉微隐约察觉时空变化，当前身处的地点和外界被隔开。
只是那事物品级明显不高，没有玉元道人那种画地为界、自成天地的力量，生效十分缓慢。
他沉吟一会，没有立刻打破，只是出声：
“听起来，你们想要控制我、夺取我的道德？”
“诸天不是不能掠夺道德？”
大汉轻藐的望着他，哈哈大笑：
“哼，法誓契约、惑心神通，仙道之奥妙又岂是你这下界土鳖能理解。”
“我们要让你转让道德，你就转让，天宫都挑不出什么错处！”
“诸天也有你这等道德败坏之辈？”
那大汉闻言一愣，似乎没想到对方还有闲心询问这种东西。
但他也在等自己捏碎的“封锁乾坤”法符完全生效，于是冷笑一声：“道德败坏？哪来的事！？”
他一挥手，豪气道：
“大道有限，仙道贵争！”
“在我们那，争寿命、争灵石、争法器、争福地、争灵气、争功法，当然也争生死，一切唯有争才能向上！”
“而在这诸天，便是争道德！”
大汉嘲讽道：
“辛辛苦苦在万界穿梭，进行传道任务，也没办法挣多少道德，还浪费修行时间！”
“太皇天接引的诸多宇宙，大都没什么灵气，甚至不少是无灵气的，修行者去了，不只传道困难，还影响自己修行。”
“这证明一人之力，寸步难行！”
“与此相比，“吸收”一些人，为我们提供道德，让顶部的人更好的修行，才是“集众”的大道。”
“这样的道德运用，才算合情合理，有道有德。”
玉微听着大汉满口说着“道德”，却全无一丝道德，脸上露出不高兴。
大汉见他面上不满，反而嘲笑道：
“还不高兴啊，你很快也是那等贡献者了。”
说到这，他突然目光微妙的扫了玉微的面庞，嘲笑了一句：
“搞不好你这姿态，也能吸引不少人，卖一点道德！”
中年摇摇头，但也没有反对。
玉微看着两人，目光渐渐冷起。
“你说得对，“道德”在诸天确实很重要。”
他接着道：“可惜，你们不知道，出门在外有三不能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