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自毁

天地如镜，一向只是比喻。
但在这瞬间，天地确实如一面镜子。
一面不停破碎的镜子，分裂成无穷个断面，时空像是折叠，又像延展开来，从一个整体分散为一个个面。
五维力量，在此展现的明明白白，是时空的分割，可以说是“粉碎空间”、“撕裂时空”。
这是将世界作为画布，将之狠狠撕裂。
画布一碎，不管上面是何物，自然都粉身碎骨。
就算四维存在，将身躯无穷叠合，也在此地与空间同碎。
无数巨蛇在断裂的时空中消散，巨大的蛇球归于虚无。
在镜面破碎后，其下露出难以形容的天地，似乎有无形之物在震荡。
在水面上斩开缝隙，很快就被流淌而下的引力弥合，只在原地留下一点时空错乱的痕迹。
“进化者”艾博鲁特被彻底灭去，浮云道人运气天人感应，摄取相关气机。
不一会，他朝远方望了一眼，淡淡说了一句：
“嗯，还有残余？”
但转念一思索，那已不成威胁，便先放过不管。
确认完战果，他目光一扫，望向欧罗巴大陆中央的神殿。
神殿中，两位神域也发觉外界战斗的结束。
“艾博鲁特被击败了？”阿米加眉头紧皱。
他心中翻涌了一瞬，才默然道：
“想不到那群人还有此等力量，恐怕连我都难说可以战胜，艾博鲁特倒是败的不冤。”
他叹息一声：“真是可惜，他是我唯一完成的天谴魔兽融合体，未来可期啊。”
摇摇头，他把注意力转回前方：“为了不要辜负他的牺牲，我只能加快脚步了。”
在他面前，本来带着无数时空压迫的神殿，已经整个碎裂开。
不是神殿本身裂开，而是神殿所处的空间炸开无数缝隙，像是一面破碎的镜子。
整个神殿，似乎也如浮云道人那一击，变成万华镜般的碎块！
唯有教皇站在中央，身躯化作无数光晕叠合，正在奋力抵抗。
阿米加看着强自支撑的教皇，眼里情绪莫名：“我本不想杀你，但事情有变，只能速战速决了。”
他伸出手，那碎裂的空间便纷纷震荡起来。
阿米加的力量，竟也是五维层次！
下一瞬，教皇便要如艾博鲁特那团蛇球，被粉碎至虚无！
就在关键时刻，一个带点憨厚意味的女声响起：
“抱歉，打扰了。”
阿米加听到声音，眉头一挑，却没有回头，也不作理会，手上继续一引，做出一个打响指的动作。
不论来人是谁，只要不是那名击败艾博鲁特的家伙，他就有自信无法伤得五维之身的自己。
于是，他背对外边，依旧打算摧毁教皇，执行原先计划。
看见这一幕，刚落到神殿前的奥鲸深吸一口气。
她此刻已不在维持表面的变化，而是重现虎鲸少女的身姿。
因为对抗巨蛇，楚悠、谢小娴与浮云道人便算足够，大武小队就让奥鲸隐于一旁，随时以应不测。
在玉微传讯之时，奥鲸也第一时间收到，趁着浮云道人解决艾博鲁特，自己先行一步到此。
她来此的目的也很简单，便是阻止阿米加想做的事情。
现在看见对方行动，立刻神情一肃，伸拳击出！
奥鲸在心底低喝一声：“终极力量，给我出来！”
一拳出，一股浩瀚无匹，难以想像的力量轰然炸裂！
那是毁灭一切的力量，毁灭敌人，毁灭物质，甚至连自身都毁灭的终极之力！
奥鲸所修的武道体系，是以心气驱动天地磁场的变化，让万物与己心呼应的纯粹之道。
这是一种极其唯心的力量，攀升到巅峰，还有终极、黑洞白洞、无我乃至最终的“不可说”境地！讲究把本心去到尽头。
其力量之特殊，只要心中意志足够坚定，“本心”足够汹涌沸腾，便能无视各种境界差异。
展现到极致，摸到五维力量的边缘，倒也有几分可能。
她配合一门无上神魔武学，可以再现一位神魔天尊的力量，打出一股大破灭！
这一击下去，甚至奥鲸自身都瞬间崩散，法体自毁，化作一道漆黑的力量洪流。
洪流奔腾而过，十方具灭，天地破碎，在五维力量干涉的时空中，硬生生打出一股空间粉碎的景象。
这让阿米加顿了一下，下意识念头一动。
奥鲸自毁的一击，对他称不上大威胁，却令其分心了一下。
在他身后，一片空间突然碎开，变成一个华美的万华镜，黑色的洪流与其一触，便像印入画中，直接变成镜中一景。
不论其力量再强，疯狂冲刷万物，都无法脱出镜面，只能在破碎的空间中消失。
空间的裂缝向前延伸，印入所有的力量纷纷破碎开来，毫无抵抗之力。
而在这一击轰出的原地，一点气息转动，从微尘一般凝聚为奥鲸的身影。
仙道法体，说起来也是如魔兽一样的不死之身，经过以太魔素的转换，也能搞出自爆攻击。
但虎鲸少女身上气息低落，明显只有只有一击之力，眼下时空破碎而来，她已无力阻挡。
可奥鲸却露出一个大大笑容。
这一击，对她来说便足够了。
给自家队伍的“最强者”争取时间。
一道人影披着血光，穿透中央教团神殿的各种防御措施，施施然踏空而至。
神殿外的重重魔法矩阵、防御屏障，对于高次元将下的存在毫无作用，轻描淡写的被穿越。
道人一挥袖袍，正向奥鲸蔓延的破碎空间，以及教皇周身的断面时空，都像真正的镜子碎片，纷纷汇入他袖中。
整个神殿霎时一晃，万华镜般破碎折叠的空间复归原位，只是多出一名血光罩身的道人。
正是解决了艾博鲁特的浮云道人。
阿米加的面色终于变化，转过头来望向背后。
浮云道人步入大殿，挡在虎鲸少女身前，视线准确的落到中间，凝视阿米加，淡漠道：
“危险的家伙，便是你吧？”
他身上血光灼灼，五维力量弥散，时空震荡不已，让全场目光都投注其上，神情都变化不已。
但这一群人中反应最大的，却是同为大武小队的奥鲸。
虎鲸少女目光一动，在队伍频道中发出一声惊问：
“浮云，你居然用到二重天了？”
她语气中不由流露一丝担忧。
身为生死之交数个世界的队友，她对浮云道人这秘法有几分了解。
“上帝”立足的层次确实很高，可其正体便入天地大道被人格化，纳入一个容器之中，实际上力量皆取自天地，只是以人性进行牵引。
倘若那上帝若失去人性的维系，便直接道化天地，一身存在完全融入宇宙之中，可以说死的不能再死。
浮云道人以此获得超越本身的力量，堪称是在万丈悬崖边走钢丝，若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听闻奥鲸的担忧，浮云道人面上没有变化，只在队伍频道说了一句：
“不用担心，我还撑得住。”
他道：“你做的很好，剩下就交给我，先离开这处吧。”
奥鲸目光一闪，本想说什么，最终一点脑袋，身躯飞速退出神殿。
浮云道人见奥鲸已离去，双眼依旧注目在阿米加身上。
阿米加也凝视着浮云道人，神情无比认真，凝重道；
“你杀了艾博鲁特？”
浮云道人面色漠然，语气淡漠的回答：
"I could say that."
阿米加眉头一皱，似乎在思量敌我差距。
双方互相凝望，空气一时陷入凝滞。
两人周身，时空似乎都在变化，隐隐形成一种碰撞。
他们的对峙，反倒让教皇眉头直跳。
老者在心中感到棘手：“这可更麻烦了。”
浮云道人剑斩艾博鲁特，眼前看更指名找阿米加麻烦，似乎是来相助中央教团的援手。
但教皇可未忘记，这名道人乃是白金巨神的同伙，眼下白金巨神还与教团的那位真神抗衡，无法草率归于友盟之中。
而不论阿米加还是浮云道人，都是五维层次的神域，比起他更胜一筹，若真打起来，遭殃的还是中央教团。
于是，教皇谨慎的看着浮云道人，开口试探：
“这位阁下??”
话都还没说完，就听浮云道人淡淡道：
“我们无意与中央教团为敌，我只是来制止此人危害世界。”
他一摆手中血剑，眼中依旧如神一样空无，淡淡道：
“若是不方便，就换一个地方对战吧。”
一语毕，他直接展开血光，向着阿米加卷去。
这一卷动间，时空被割裂，成为千万散落的断片，似乎要将他切成无数段。
阿米加一沉吟，身上有无数重叠的魔影显化，往外挡住血光。
但血光再一缩，居然没有运起五维力量，而是转而用了一手四维跃迁，依靠重叠时空将阿米加送走。
或许是战斗经验不足，阿米加一时不慎，遭血光一卷倒真被挪移去远方。
浮云道人送走敌人，对教皇一点头，道了声：“告辞！”，便一步缩地而去。
在伊舍世界外，空荡荡的虚空突然破碎，一个身影伴随血光跌出。
阿米加白袍罩身，在宇宙空间稳住身子。
他面前虚空一晃，浮云道人的身影很快浮现，用以太光传讯道：
“到了这里，就能放心对战了。”
阿米加望了他一眼，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也想保护伊舍世界？”
他在虚空中一笑：“可惜，你走错了一步。”
“既然无法直接摧毁机神盖亚，我还有迂回手段。”
阿米加被带离神殿，却没有一点沮丧，反而一派本淡然道：
“你知道———这个世界，天谴魔兽足有九只吗？”
“而我，控制住了他们全部。”
“其中每一只，都有艾博鲁特那等能量，只是无人夺其意志，很难操纵。”
阿米加说到此，伸出了一只手。
“但———自爆只是一个简单的指令。”
在虚空中，他打了一个响指。
这个响指在虚空毫无声音，却发出某种讯号。
伊舍世界各处，都有一头头庞大无比的巨兽沉睡。
此时，总共九头巨兽突然睁眼，眸中闪过一丝抗拒与凶暴，身躯却陡然膨胀！
“轰！”的一声，无穷魔素汹涌炸开。
天谴魔兽，自爆了！
天人感应动荡，浮云道人目光一动，居然都无法保持淡漠，闪过一丝不妙：
"Oh no!"
他身影一动，就想落回伊舍世界。
与此同时，阿米加大笑一声：“来不及了！”
“如果你选择待在星球上，运用五维力量，搞不好还能挡住，但我们都在星空中，便看着星辰破灭吧！”
他伸手，无数破碎的时空变化，飞速罩住浮云道人。
这虽是五维手段，可自然难不倒同一层次的浮云道人。
他血光一闪，面色严肃的破开空间，却因此被阻挡了一会。
而这一阻，脚下的伊舍世界顿时一震！
整个星辰，在浮云道人眼中炸开一大片亮光！
遥远天外，一尊巨神忽然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