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火锅

“我只是想……呃，买几斤鱼肉？”拉斐抱以苦笑，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不卖。”林初墨非常干脆。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只大鱼？”拉斐并不气馁，语速飞快地道。
他看起来似乎真的只是嘴馋。
“剔刺、扒皮、取肉。”林初墨同样飞快地道，“取鱼肝煎着吃，鱼肚涮火锅，鱼鳍煲汤，鱼肉无论怎么做都非常好吃。”
拉斐愣了一下，强者往往都擅长战斗，而在厨艺方面并非每个人都说得如此头头是道。
即使他听不懂涮火锅是什么意思，但并不妨碍他知道这个男人对美食的了解。
“听起来……非常棒，你觉得鱼肉刺身怎么样？”拉斐打算找点自己能听得懂的话题。
“不安全，可能有寄生虫，虽然概率小但不能免除。”林初墨神情严肃。
“……”拉斐张了张嘴，他有点不知道如何形容，“大家都是骑士，不会受到寄生虫影响。”
“你怎么知道？做过研究？进行过专项调研还是有学者为你统计过？”林初墨摁着硕大鱼头，比划着打算从某个部位下手。
“……都没有。”拉斐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
哪位骑士会闲的没事干研究这些，或者请学者来研究骑士级生灵身上的寄生虫？
林初墨点点头，“所以你们打算来抢我的鱼？”
“没有这回事！”凯西第一个高呼起来，少年感的声线给他平添了几分无辜之色。
“他说得对，我们只是……只是和玫泽尔姐姐来看看而已。”凯里很快找到了合理的借口，并且拉着自己的孪生兄弟坐到玫泽尔旁边。
酒红眼睛的男人也随之坐在他们旁边，有些放荡不羁地斜靠在一块碎石上，敞开的衣领露出结实的胸肌。
玫泽尔哼了一声，抬手在双胞胎少年脑袋上乱揉，直到他们的头发混乱不堪。
林初墨的眼神从四人身上挪开，盯着拉斐。
这个优雅的男子叹了一口气，醇厚的嗓音趋于中性，既具备男人的磁性又包含女人声音的悦耳动听。
“好吧，就算不卖，我总可以给你一些建议……我没有指挥你的意思，只是，你看，鮟鱇鱼肉处理不好会很腥，你总需要一些佐料和帮忙处理边角料的人手吧？”
“佐料……”林初墨摸着下巴，“如果你负责提供所有的佐料和餐具，那么也许可以享用一份晚餐。”
“没有问题。”拉斐露出温和的笑容，轻轻鼓掌，远处一个身穿燕尾服的管家收到信号，默默转身离开。
“太幸运了。”莱伊发出感慨，“这个家伙真的很会吃，圣枪家族拥有最广泛全面的食材佐料，大概会铺满整条街。嗯……但是呢，这么鱼肉一次肯定吃不完，也许你需要一个装满了冰块的储藏室，听说某些非常不错的风味做法里，冰镇是必不可少的步骤。”
听着这么拐弯抹角的说辞，玫泽尔直截了当地翻了个白眼。
林初墨却非常感兴趣地点点头，“你也可以享受到晚餐。”
莱伊酒红色的眼睛就像高脚杯中澄澈的葡萄酒，充满了得意，他炫耀似的看了看玫泽尔和双子。
“嘿！霍其人，我们可以帮忙切割鱼肉。”左边的少年脆声喊道，他脑后绑着一条细小的发辫，扎在左侧，上面是和领带搭配的红色蝴蝶结。
“不需要。”林初墨拒绝道。
右边的少年眼睛一闪，他的发辫扎在右侧，搭配有和领带一致的金色蝴蝶结，“我们可以提供给你全套刀具！”
话音刚落，其他几人同时露出恼懊之色，霍其人虽然强悍，但赤手空拳，没有能锋利切割骨头的刀具。
“成交。”林初墨的确很缺这些东西，鱼肉储量显然绰绰有余，他也乐得完成这样的交易。
这下轮到玫泽尔发愣了，她嘴唇微动，轻轻地哼了一声，并未开口。
林初墨没空顾忌这些人的互动，他当着众人的面，单手拽住灯笼鱼的小“提灯”，硬生生将之完整地拖上岸。
接着一大群仆从急匆匆地跑来，飞快地清理了街上的残渣以及倒塌的楼房，燕尾服的管家就像在指挥一支交响曲，安排不同的男仆女仆做不同的事。
身强力壮的负责抬走重物碎石，手脚麻利的负责清理街道，形象气质极佳的女仆们将整个大街铺设红毯，推着银光闪烁的餐车，将上百种香料调料佐料整整齐齐地依次摆好，并留出足够通行的空间。
就在林初墨把大鱼完整地拖到陆地上之际，已经有人在地面铺好了用于清理的棚布，好让解剖时的血水不会乱淌。
而另一边，一群穿着极为考究的仆役同样推着银色金属餐车到来，而他们餐车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华丽刀具，从大到小，款式造型用途，各有奥妙。
紧接着是第三批仆役，他们清一色的黑衣，神情冷酷淡漠，运来整洁透明的冰块，安安静静不打扰任何人地放在角落，就像一群无声无息的刺客。
林初墨目睹这魔幻的一幕，那些自称什么什么家族的人，他们的语言仿佛国王的权杖，话才出口，一切都想被灯神允诺一样，飞快地实现了。
事实上，他一直有看见凡人在附近晃来晃去，没想到都是这些家族的人。
他们恳切地聆听主人的命令，一旦有确切的消息就立马去实现，以便彰显主人的身份和权威。
林初墨不光不觉得奇怪，甚至还有几分享受，就像一曲盛大的音乐会即将展开，而他就是站在台前最瞩目的指挥家。
他先挑出一柄狭长的，足以和拉斐佩剑媲美的厨刀，沿着深海鮟鱇唇边流畅又圆顺地滑过一圈，几乎没有遇上半分阻碍，简直让人以为自己在切空气。
长满狰狞獠牙和外呲尖刺的鱼嘴掉下，这部分是毫无用处的。
几个身强力壮的仆役上前将之抬起丢进海里，他们早有准备地带着结实的橡胶手套，放止自己的手被刺穿。
接着，林初墨又从大鱼两腮处各自切了一刀，去除表面的一块鱼皮和怪异的尖刺，同样丢在地面用来盛放下脚料的棚布上。
这部分是过滤脏物的鱼鳃皮，且布满尖刺，无法食用。
作为骑士级生灵，深海鮟鱇的鱼皮看似和果冻一样柔嫩，但经过常年的生长，真正的鱼皮切割和撕扯起来相当坚韧，简直比水象皮还要夸张。
林初墨虽然只初步丢掉一部分鱼皮，但他心底已经有了扔掉整块鱼皮的打算。
他怀疑这玩意就算放在高压锅里压个七八天也没人嚼得动。
然后他从大鱼侧腹开了一条口子，这鱼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又滑又黏，软趴趴地在地上就像一坨鼻涕，根本翻不过来。
林初墨只能退而求其次，从一滩粘稠的鱼腹开刀，拉开一道足有两米的口子，色泽略暗的肠肠肚肚非常自然地从鱼肚里滑出来，粘粘腻腻的一滩。
但他一点都不嫌弃，从旁边一位眼力见好的仆役手中接过一双深至大臂的手套，结实地扎紧，然后握着一柄短厨刀深深地掏进鱼腹，轻巧地割断内脏，而又不破坏它们。
到此时，玫泽尔已经忍不住捂起鼻子，这玩意味道实在太腥气了。
林初墨的动作很老练干脆，他轻松地分辨鱼肝鱼肚，将二者从一滩腻腻滑滑的内脏里掏出来，清理干净，交给几个仆从冰镇起来。
深海鮟鱇的鱼肝是极品美味，价格昂贵难得，几乎能占到鱼腹的三分之一，非常庞大。
仆从们不得不合作，用数十片宽大的阔树叶将之抬起来，小心翼翼地在一片用干净的淡水冲洗，然后放在纯净的冰块上。
林初墨忙的没空顾及那些内脏，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将鱼皮整个扒下来，像扔垃圾一样扔在旁边，拉斐忍不住发出轻轻的叹息，就像怕吵到这位技艺高超的解剖师，又忍不住为珍馐被丢弃而惋惜。
“你喜欢的话尽管拿去。”
林初墨直接开口，他早就看见了摆满整条街的佐料和和各种半成品以及成品酱料，如此诚意足够让他释放一些善意。
而这位优雅的贵公子却忍不住微微脸红，他并不以为自己能得到霍其人的回应，而出乎意料地得到回应时，反而显得自己有些不够得体。
就像过多干涉宾客发挥的主人一样，但他仍旧厚着脸皮安排仆从将鮟鱇鱼皮收好，同样清洗后放置在冰块上。
接着，拉斐也在近百种雪亮的厨刀中挑了一柄，走向长着小刺的、滑溜溜的鱼皮。
林初墨将鮟鱇简单淋洗一遍，以暂时去除上面残留的鱼皮上的黏液，他从大鱼脊椎和脑袋连接处下刀，轻松分离了占据一半身躯的大脑袋，然后将之肢解成上下颚以及鱼脑鱼鳃等部分，并剁成小块。
“都冰镇起来。”他嘱咐旁边的仆从，于是来自三个不同家族的仆役再次忙碌起来。
林初墨瞧着鱼身，他先切下近似脚蹼的鱼鳍，一共四只，两大两小，最小的也堪比半个人，都被拿去仔细清洗，然后冰镇。
这能让鱼肉更加紧致鲜嫩，口感爽脆。
紧接着，林初墨剔下一块晶莹剔透的锥形鱼肉，这是鮟鱇身上贴近脊椎的最棒的鱼块。
拉斐此时也放下手中厨刀，神情颇有些眼巴巴地望着那块肉。
作为一个爱好美食之人，骑士级食材简直少得可怜，就算是他自己也不可能这样随意地处置一个骑士级生灵，无论是为了家族还是充实自己的势力，他都只会把深海鮟鱇交给熟练的人驯养，以期在未来派上用场。
这种光明正大地享用骑士级食材，还不用受到家族元老非议的机会，简直太难得啦！
而此刻，林初墨面前那块长龙似的鱼肉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最好的刺身食材。
霍其人当着所有人的面，依旧是让仆役将之冰镇起来。
接着他拿起厨刀轻松地将剩下的肉以及骨架剁成小块，要求仆从们进行清洗，并安排了一口相当大的锅，点起火开始烧水。
他把所有的肉块都进行了焯水，彻底断掉了拉斐的念想。
于是这家伙只能可怜巴巴地回头，又开始对付那块结实又坚韧的鱼皮，现在连他身旁忠心耿耿的仆从也不认为这丑陋的鱼皮能吃了。
所有的鱼肉都煮了一遍，玫泽尔几人适时地露出几分疑惑，霍其人似乎不打算留下些鱼肉储存起来享用，但就算加上他们五个人，也绝不可能吃完这些鱼肉。
但林初墨不闻不问，焯水完毕后，他又讨来一个大锅，烧起热油，里面加入了非常夸张的油脂块，以及辣椒花椒八角桂皮香叶等等各种调料香料，并且另外支起一个大锅，开始熬制高汤，用的就是现成的鱼鳍和鱼脑。
林初墨打算弄个火锅，解解馋，顺便还做点别的美食。
就在等待的过程中，他又连续要了好几口大锅，都用油脂块将锅底浸润，烧热时散发出阵阵馥郁的香气。
一口锅用来煎制鱼肝，一口用来炸，其他几口用来腌制鱼肉鱼。
在这一过程中，拉斐直接叫来数名大厨协助林初墨，这让过程加快了很多，也做了更多不同的口味。
等到这道晚餐快要完成时，一条漂亮的红木长桌被搬到街头，铺上桌布，摆上蜡烛和餐具。
爱德华兹家的两个小子和莱伊以及玫泽尔直接上桌乖乖等着，他们都馋得快不行了。
林初墨走过来，丢掉身上围裙似的厨袍，单手摁在桌子中间对玫泽尔说道：“谁邀请你来共进晚餐了？”
女人妩媚一笑，“当然是你咯。”
When did you figure it out?
“就在我不打算以查尔斯家族的名义报复你的时候。”
林初墨挑了挑眉毛，默许了她的行为。
他抬起手，昂贵的桌面被他摁出一个规则的大圆，他让两个仆从放上烧好的火炉，将盛满了辣椒红油，散发着迷人香气的大锅架在桌上。
切好的鱼肉早已放进锅里煮得差不多了，此时小火微醺，锅里的气泡慵懒地沸腾着，时不时在艳红的汤里露出雪白的鱼肉，就像诱人的女郎撩起衣裙下摆的一角，展示神秘的一面。
浓郁的芳香吸引众人的心神，但他们还不能确定这个真的可以吃。
多疑同样是贵族们的特点，哪怕所有的东西都在他们眼前展示，材料也来自他们的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