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扈从

冰龙扬起修长的脖颈，冲洞窟顶部喷出一口冰蓝的龙息。
它到了一生中的关键时刻，更宽大厚重的鳞片取代旧鳞，骨骼嘎嘎作响地生长，线条优雅的龙翼不自觉地展开，且生长地越发宽大。
冰蓝竖瞳绽放炽亮的光芒，和周围晶体形成了一起一伏的明暗变化，整个岩窟就像跳动的心脏，一层一层的光圈自底部的苍白巨龙身上散发出来，在嗡鸣中裹挟寒气喷向天空。
活火山已经变成冰山了。
来自地底实验室的幼胚给了冰龙更多启发，除此之外，处于蜕变中的它已经能模糊感受到那个人的存在了。
但它没有时间去找他，尽快提升能力进行蜕变是当务之急，一旦那个伪同族回归，就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变得强大了。
整个洞窟的晶体都开始颤鸣起来，每一轮光圈闪动都变得黯淡一分，虽然变化极小，但迟早会彻底黯淡下来，耗尽能量。
……
……
林初墨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一把大理石铸就的王座上，微微低垂着头颅。
他第一反应是伸手摸了摸耳朵，很好，已经变回来了。
接着他拔下一根头发，看着乌黑的发色，他开始怀疑自己智商下降了。
之前银发的时候头发变长，但现在变短显然是恢复了，可自己还是拔了头发来看，实在是脑袋短路。
接着林初墨往下瞧了一眼，只见一个腰配刺剑，金发松散地扎在脑后的男人斜靠在门口。
他穿着白色贵族收袖丝绸内衫，披着棕红外套，胸口纹着金色族徽，黑裤皮靴，衣物上的褶皱让他显得有些疲惫。
林初墨张着嘴，好半天才想起来这个人的名字，“拉斐…利昂？”
Bang!
靠在门口的人还没完全把头抬起来，房顶突然掉下来一个女人，白底红纹的修身长裙，正是玫泽尔。
“主人……”一男一女抬起头，神色惊惧又疲惫地露出两双黑眼圈。
“……”林初墨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下巴，解释道：“我貌似没有这种爱好……”
玫泽尔愣了一下，随即脸色扭曲地道：“你醒了？”
“……啊……嗯……”王座上的某人忽然有了不大好的预感。
“你真的清醒了？”拉斐俊美的脸浮现标准的贵族笑容，但也没能完全掩饰他眼神的狰狞，尤其是他手把在剑柄上之际。
“……呃……也许没有？”林初墨眼神东张西望，试图寻找逃跑路线。
蠢蠢欲动的两人同时僵住，然后下意识低头，紧接着发现自己被耍了，而大理石的王座上，已然空空如也。
“尼德霍格！！！”来自南部最强家族的顶级骑士们同时咆哮起来。
追逐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体力和精力远超常人的骑士绕着德海群岛狂奔了五圈，而且还是以极限速度。
每个目睹了狂奔三人组的人都以为自己花了眼，或者以为一股魔风刮了过去，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饶是出自五大家族的骑士，也扛不住这样的持续爆发，尤其是整整三天没休息，拉斐两人的体力几乎见底。
“别……别跑了，我们又不会吃了……你！”拉斐喘得像头牛，完全失去了贵族优雅的风范，只是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扭曲得厉害。
“那你有本事，别追了。”林初墨也有点喘，但比其他两人好得多，只是一种来自骨髓的疲惫感让他有点不解，按理说自己应该睡了两三天，不至于这么累啊？
“喂！站住……再跑我弄死你……”玫泽尔就直接多了，反手摸出一把餐叉，噌地从林初墨肋下飞过去。
当然，要不是这厮躲得快，这一叉子肯定扎肾上了。
“有话，能不能好好说？我可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林初墨边跑边喘，他累的太厉害，忍不住威胁后面的人道：“再追我，我就把我的伙伴叫出来了啊！”
后面两人同时来了个急刹车，警惕得像两只受惊老鼠，四处张望。
林初墨见状也停下来，他刚清醒没多久还搞不清状况，莫名其妙就被追杀，下意识就想着逃跑，连威胁也是现在才反应过来。
“呼——你们到底有没有准备好解释，没有我就走了。”林初墨对这方面并无所谓，德海待不了，大可以换个地方。
“用不着……”拉斐神情又扭曲了一下，“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林初墨回答得真诚又干脆。
玫泽尔面无表情，摸着袖子里最后一把餐叉有些犹豫，到底瞄准哪里合适。
“你要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我们还能谈谈。”拉斐终于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毕竟你可是目前已知的，唯一一个龙骑士。”
“那我们找个地方谈谈？”林初墨出了口气，脑子仍旧有些浑沌。
……
利昂家族大厅。
坚实的红木餐桌上铺着花纹精致的桌布，酒肉一样不少，都放在瓷器餐盘里。
“我这两天究竟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林初墨一边将一块香煎鳗鱼塞进嘴里，一边打量两位可怜人的表情。
直觉告诉他，这俩孩子没少受折磨。
“没什么。”拉斐无意间用餐叉扎通了瓷器餐盘，顿时露出心痛的表情。
来自东方的瓷器价值连城，凑齐这套瓷餐具险些掏光了他的私人金库！
玫泽尔露出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娇笑，就像玫瑰把刺都塞进了花瓣里，直接往人脸上糊。
“叫我一声主人，我就告诉你。”
林初墨微笑，不语。
啪！玫泽尔把餐叉丢在桌上，咬牙切齿地道：“你刚刚苏醒的时候，是听见我们喊了的吧？”
“什么？”林初墨开始装傻。
拉斐第二次扎穿了自己瓷盘，羞耻心让他从脖颈红到了耳根。
“你这个变态！”玫泽尔再也受不了了，起身丢下拉斐离开，似乎再看他俩一眼都让她难以忍受。
“……”林初墨看着仍在坚持克制自己的拉斐道：“我真不记得……”
哐！拉斐撞开了桌椅，人也消失在门外。
茫然的情绪几乎将林初墨淹没，他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离开德海。
这时，天花板上传来一阵叽叽咯咯的憋笑，林初墨将手中刀叉丢了上去，顿时掉下来两个一模一样的大男孩来。
“呃……早上好啊，尼德霍格先生。”凯西尴尬地抬了抬爪子，绑在左侧的小辫被他的孪生兄弟压在身下，他一抬头就啊地叫了一声，使劲把自己兄弟推下桌子。
“偷听到什么了？这么高兴？”林初墨脸上也挂起了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没什么……没什么。”凯里谄笑道，被霍其人的眼神盯得直发毛。
“给你们一次机会，说说你们藏在这里等待的事。”林初墨抬手摸了摸这孩子的脑袋，“拉斐说我的房间是我的领地，任何人进入我都有权击杀他们。”
“可利昂说二楼才是你的领地……”话刚出口，凯里就是一愣，他脸色剧变转身就想从桌子上逃跑，被林初墨牢牢拽住后衣襟。
凯西也没跑掉，被霍其人抓住脚踝，嗷嗷叫着求饶。
“这么说，我刚到利昂家族你们就已经开始监视我了？拉斐他们有参与吗？”林初墨的声线已经变得冰冷，双子大感不妙。
“没有！我们只是好奇，再说，整个德海被我们看过的人多了去了，凯里都存在魔晶球中，你问他要！”凯西毫不客气地出卖了兄弟。
凯里大惊失色，正要挣扎，林初墨豁然起身，一侧胳膊夹着一个人往楼上拖。
爱德华兹家的兄弟顿时嗷嗷叫着不要，但奈何大厅隔音太好，躲在外面的仆役谁都没有听见。
林初墨面无表情地将两兄弟捆成粽子，从凯里身上搜出一只剔透的水晶球。
刚触摸上球面，就如同知道他心思一样，水晶球开始放出相当长的一段画面。
从他处理深海鮟鱇开始，一直到进入利昂家族，视角都是以双子其中一个为视角，偶尔会换人。
“两个偷窥癖。”林初墨给两兄弟下了评语。
“呜呜呜……”凯西挣扎着哼哼，他想说水晶在他兄弟身上，为什么还要抓他。
而林初墨已经盯着水晶球出神了。
画面已经走到了他第二天早上苏醒，赶走被窝里两个利昂家的小辈，然后下楼。
此时他最剧烈的变化已经产生，银发落到膝盖，面孔俊美如神灵，源自龙的特质在他身上展现，尤其是那双酷烈的冰蓝色眼睛，威严又肃穆。
被注视的拉斐一点点低下头，就像在和无形的力量抗争一样。
林初墨看见自己说，臣服还是死亡，属于龙的威严覆盖整个大厅，拉斐噗通一声跪地，浑身僵硬。
接着他用尽最后一点力量，捏碎了衣襟里一块红水晶。
威压依旧持续地笼罩大厅，门口却传来惊疑不定的敲门声，林初墨看见自己手指一抬，大门骤然打开，露出玫泽尔和莱伊的身影。
两人先是震惊地看着跪地的拉斐，接着就像被巨力摁住脑袋一样，同时低下了头，像提线木偶似的，一步接一步走进大厅，大门嘭地关紧，然后两人和拉斐一样跪了下来。
“王理应有宫殿，以及王座。”银发的林初墨冷酷地宣誓。
接着拉斐就像木偶一样出门，然后带回来大批仆役当场改造了一把王座，将整个大厅装饰得像宫殿一样豪华，整个过程中，忙碌的仆役们仿佛完全看不见玫泽尔和莱伊，更别说林初墨本人了。
而林初墨本人此时也差不多明白了当时的状态，他受到所谓伙伴的影响，只觉得征服欲完全碾压了理智，看见谁都想让他们跪下，让他们称呼自己为主，还想修建一个属于巨龙的大殿往里面装满金银珠宝，再征服整个王国，让所有人都匍匐在他脚下瑟瑟发抖之类……
这居然是自己伙伴的欲望，不如杀戮凶狠也不如爱欲变态，总的来说，在林初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但对拉斐这些贵族们而言，这些举动足以让他们羞耻到发狂吧？
接着林初墨在水晶球里还让三个贵族喊自己主人，让他们先后宣誓，自愿成为自己的仆从，让他们挨个高呼白王万岁如何如何……
其中一些内容让林初墨自己看了都尴尬至极，幼稚且对人心是种折磨，尤其是三位贵族每每挣扎的眼神，简直悲切得像只被丢进公牛圈里的小母马。
他们显然是清醒的，但在龙之威压下，身体源自血脉压制的本能替他们做出了一切羞耻的举动。
难怪玫泽尔他们追着自己跑了那么久。
林初墨很想说自己也是受害者，但看着水晶球里，自己耀武扬威指挥他们的画面，实在是说不出口。
但接下来他看见的东西就更加令人吃惊了。
银发林初墨忽然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然后命令拉斐三人对自己宣誓效忠，并成为扈从，而水晶球里也传出两个少年的声音，显然爱德华兹家的俩兄弟也被他影响了。
接着银发林初墨对着空气拨动着什么，然后说什么忠诚度太低如何如何……
这些言辞简直像一道惊雷击中林初墨的脑袋，他突然学着水晶球里的人开口，“打开扈从版面。”
面前陡然弹出一个淡蓝色的半透明屏幕，上面有三个的头像以及名字，拉斐?利昂，玫泽尔?查尔斯，莱伊?贝利。
忠诚度全都是零，名字后面有个括号写着强迫认主。
林初墨莫名觉得好笑。
即使没有相关记忆，他也觉得这个屏幕非常熟悉，而且一点都不担心爱德华兹双子看见，仿佛本来就知道这些东西只有自己能看见一样。
接着他将目光持续注视在拉斐的头像上，又看见一行小字。
“是否获得扈从技能？”
“是。”给予决定性的命令后，林初墨在拉斐头像下看见一行蓝色的字体。
【金色圣枪】技能发动前提：忠诚度10（注：已完成扈从仪式，无需忠诚度前置。）
技能描述：抽取力量之源——骑士级生灵【金剑旗鱼】，发动刺击，自动追寻弱点，可完成三倍击破，产生致命一击效果，或三秒内完成百次刺击，扇形范围270度，形成锋锐气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