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抱歉，脚滑了。

迷蒙的白雾之下影影绰绰，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从里头走出来。腐烂的纹路顺着街道游走，拉扯出几道长长的黑线。
“好了，我们的通话该结束了。”
“嗯，祝你好运。”
“呵呵，也祝你好运。”
互相问候之后，两人同时挂断了通讯。
范晓东麻利地关上房子里所有的灯，并将窗帘全部拉开，把电台和食物垃圾也全部放柜子里锁上。
【末世生存法则其四】：怪物是有智慧的，过于安全的自保措施，约等于此地无银。
所以，不要把房子挡得过于严实。
“谭雅！”
范晓东跑进关着谭雅的房间里，却发现那家伙已经钻进了床底之中，地上满是面包的包装袋，不由得愕然道：“就这么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你全给我吃完了？”
为了堵住嘴，他塞给她面包的时候也没怎么注意，但那个量已经够自己吃一天了。要是下次一个不注意，让她呆在存放储粮的仓库里，这家伙怕不是要活活把自己吃到死。
猪一样！
Pa da.
棕色的黏块突然从天花板上掉落，散发出一股陈旧的灰尘味。墙壁如同被泼了一片酸液，开始腐蚀老化，并快速地向外蔓延。
“你在这呆着，不要乱跑。”
出了一身汗的她已经没了多少沐浴露的味道，但为了保险起见，范晓东在还是给她喷了点去除香味的调和水，减轻身上的气味。
“蛋糕？”
谭雅皱着眉头嗅了嗅，似乎是对这个味道不大满意。
“你就只会说这个词吗……”
范晓东无语，但也没时间继续交流，转身下了楼。
电台另一头的人说得没错，雾里的世界，两个人呆在一起要比一个人要危险得多，所以他决定分开躲藏。
万一谭雅真的和白天一样沉不住气跑了出去，他在另一头的暗处，也能想办法救一下。
当然如果敌人的数量或强度实在超出他的能力，也只能袖手旁观了。
【末世生存法则其五】：圣母病可以有，但不能犯得太重，否则会引火烧身。
更多的碎屑从上方掉落，有的如同粘稠的泥块，有的却在半空就开始燃烧，落到地面时便化成了灰烬。
没过多久，腐烂的部位开始发霉，掉落灰烬的地方也出现了烧焦的痕迹。整间房子就如同瞬间度过了百年的时间，变得无比老旧。
好消息是，它看起来依旧坚固，原本行走时在地面留下的痕迹也随之消失不见。
“唉，长夜……”
范晓东闭上眼，开始养神。
白雾降临时，整个世界都会发生变化。
雾里的怪物和白天看到的那些不是一个级别，就比如他昏迷前遇到的那个幽灵般的玩意，任凭身手再好，也无法捉摸。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被袭击之后没有死，但吃过那一次的亏之后，他在白雾里也变得老实了许多。
闭上眼后的世界，并没有平静下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响起，时不时还会传出特别刺耳的叫声，就仿佛出自一只被割裂了喉管的老鹰，如同链锯一般切割着耳膜。
范晓东不为所动，谭雅所在的房间里也很安静。看来那个家伙还保留着最基本的自觉，否则也无法存活到现在。
时间向后推移，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
地面微微地颤动起来，似乎正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朝着这个方向靠近。不过对于经历了三次白雾的范晓东来说，这同样是家常便饭。
阴凉的气息从窗外袭来，灌入了房间之中。干燥的地面受到湿气的浸染，在顷刻间变得湿答答的一片，如同回南天那般令人烦躁。
室外的震动停了下来，不用看也知道，那个大家伙停在了房子的外边。
随着地面的又一次颤动，一只眼睛出现在窗外，朝着房子里头张望。
眼睛的主人有着一张巨大的脸，宽度一米五的窗口甚至不能容纳他的鼻梁。他的皮肤宛若烂泥，漆黑中散发着阵阵恶臭，蛇形的藤蔓在面部的肌肉之间游动，如同钻入皮肤的蚂蝗，显得狰狞无比。
对此，范晓东安静得如同贤者，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末世生存法则其六】：白雾来时，不宜出门。
……
“这个世界真美好。”
和煦的午后，范晓东靠在校园走道的围栏上，双手间摆着一盒盒装的冰淇淋，吃得十分惬意。
“好个屁，都起雾了。”
舍友一脸烦闷的看向另一个方向，那里的白雾正覆盖着高楼，显现出一种不妙的颜色。
“起就起呗，空气污染指数那么高，三天两头就起霾，有什么好奇怪的。”范晓东看都懒得看一眼，专注于远处的江河。
“不是，这雾好像有问题啊……”
“然后呢？还能是世界末日不成？”
“异变！这是异变啊，旭东！”
舍友突然拍着他的肩膀大叫起来。
远处，那奔涌的白雾宛若狂暴的巨兽，无情地吞噬着沿途的一切。
“别叫我旭东。”
范晓东嫌弃地耸了耸肩，想要把好友的手给甩下来。可回头却发现，自己的身边已空无一人。
重新睁开眼睛，四周只有黯淡的微光。地面的水渍已经干了，而从窗外洒下的光影来看，那只窥探的怪物已经离开了。
于是范晓东又再度闭上了眼，若无其事的靠在墙壁上养神。
白雾往往要持续两三天，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时缺乏体力，入睡是必不可少的活动。
而能在这种恐怖的环境下入睡的，也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这一点，在他七岁那年赤手空拳打断了四个勒索自己的中学生的手脚开始，就已经意识到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和普通人之间的差别也越发的明显。
基于那恐怖的天赋，他能够轻而易举的在各项运动之中成为最显眼的那一个，让无数的少女为之尖叫。
然而面对众多女孩的追求，他却无动于衷。
他也能够轻松地理解课堂的知识，考取优异的成绩。但他同样也对此毫不上心，不思进取。
这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傲慢。
他认为自己的生命形态要高于人类，普通的人类在他的眼中婴孩没有区别。
他可以融入其中一起交流，但没有想过和普通人发展出进一步的关系；他并不需要通过枯燥的应试教育来改变自己的人生，于是对于埋头苦学这种行为不屑一顾。
所以，当曾经的朋友、老师、还有追过自己的学姐学妹们在一夜之中消失不见的时候。
除了感慨人类的脆弱之外，他心中的情绪也是寂寞，多过于悲伤。
Dong! Dong! Dong!
有节奏的脚步声突然变得急促，范晓东抬起头，便看到眼前的房子便被重物压垮，从中间倒了下来。
灰尘弥漫，碎裂的石头朝着四处飞射。其中一块砸在他用于格挡的手臂上，约有水盆那么大。
一头皮肤干涸如枯枝的巨大人形正趴在房子的上方，宽厚的手掌压扁了沙发，就摆在范晓东脚边两米外的地方。
“真是一群没脑子的家伙……”
范晓东只是闭上了眼，暗道一声倒霉。
巨人的腰部背对侧的墙撑着，整个身体呈一个倒w的姿势，像是被什么东西推到这里来的。
几乎可以断定的是，有两个该死的家伙，即将在他的家里打起来。
这就是操蛋的人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