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恶神

人们羡慕伊裴塔尔至高无上的权利与神明般的享受，却不知道他们所羡慕的半神，此时正陷入了无尽的苦恼之中。
最初之时，伊裴塔尔只是觉得自己的实力已经变得足够强大，于是他来到外界，将自己以前所渴望的却没有能力去办到的事情都体验了一遍。
他杀死了自己的仇敌享受着巫师们的崇拜，他位居于皇权与神权之上，只要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就可以抢过来。
但很快，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厌倦了。
财富、享受，一切他想要获得的都变得唾手可得，那些曾经在伊裴塔尔心中占据重要地位的东西，在这样如此轻易就能获得之后，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因为厌倦而从享受中醒来的伊裴塔尔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些他认为是伙伴的巫师眼神中只剩下了厌恶和仇恨。
他带着不解与迷惑找来一位曾被教廷迫害过的三月书会的同伴，向他询问原因。
“你根本不是神！”那位巫师在伊裴塔尔的大殿中痛骂：“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吧！你吃的每一片面包都沾满了穷苦人的鲜血，你饮下的每一杯美酒都写满了无尽的冤屈！王国已经不再是曾经的王国，所有人都是你这恶魔的奴隶！”
那名巫师死在了伊裴塔尔脚下的土地之中。
他的斥责并非没有效果，伊裴塔尔决不允许任何人诋毁神的荣光，于是他暗自离开了自己的地下神国，决心去看看外界人到底如何评价自己。
只是刚离开自己的地下神国，伊裴塔尔就被自己所见到的一切给震惊了。
外面的世界不知何时发生了改变。
一种长相丑陋凶残的兽人不知何时遍布于大地之上，那些可怕的怪物就像是蝗虫一般，贪婪的啃噬掉每一处有生命存在的地方。
看来一切都是因为这种怪物的过错。
伊裴塔尔抱着这样的想法，来到了一处城池与怪物对峙的战场上，向世人展现他身为半神的伟力。
那些兽人或是被沼泽吞噬，或是被巨大的岩石挤成肉饼，他用最快的速度杀死了战场上所有的兽人，并来到了那座城池面前，准备接受胜利的欢呼与崇拜。
可迎接他的，只有冷眼注视与某个大胆的乞儿扔出的粪团。
“就算是死在兽人的手下也比被征税官用皮鞭抽死要好！”
“我可怜的女儿被你这个无耻的强盗夺走了！”
“你才是真正的恶魔！”
世人用这样的话语评价他，甚至就连死亡也不能使他们退却半分。
伊裴塔尔当然不知道他的存在意味着什么。
自他摧毁教廷，要求王国必须满足自己的每一个要求时，一个超脱于世俗之上的剥削者就这么出现了。
以国王为首的权贵恐惧于他强大的力量而不得不满足他的要求，但要想让这些权贵们拿出自己的财富去满足伊裴塔尔又怎么可能呢？
所有的消耗都被分摊到了最底层的人民身上，王国开始征收“地神税”。
那些传达他的意志，受到伊裴塔尔庇护着的人则借机牟利，伊裴塔尔每提出一个要求，所需要供奉的食物，牲畜与美女的数量便会以数十数百倍的数额放到权贵们的面前。
权贵们也参与到了这一场彻底榨干底层民众的盛宴中，到征税官来到人民面前时，所需要的物资与金钱的总额又翻了数十倍。
每一个从上到下参与这场瓜分盛宴的人都是如此说的：
“你对于这些要求有任何不满的话，就去找那个名叫伊裴塔尔的地底之神吧，这些东西都是他索要的，如果交不出来我们所有人都会被他杀死。”
甚至为了让这一场瓜分盛宴持续得更久一些，国王与贵族还稍微减少了一些胃口，好使那些泥腿子能多活上几年，为他们贡献出更多的财富。
后来，兽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与伊裴塔尔共同吞噬这片大地上的生灵。
到现在，就连王国的权贵们都已经开始惴惴不安，甚至减少了对人民的剥削。
人都死完了，那他们手中的权利还有什么用呢？
只有那些居住在地底之国的人还看不见外面的贫穷与困苦，依旧沉迷于地底神国的丰饶与美丽之中。
伊裴塔尔当然不知道这些，他理所应当的将这些人当成是恩将仇报的人。
幸好他还留有作为人的基本底线，没有展开一场大屠杀，而是去往了其他的方向。
伊裴塔尔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开始在王国的土地上巡游。
他每到一处地方，便会清理掉那些罪恶的兽人，可人们一旦认出他的真实身份，便会立刻将仇恨的目光投向他。
直到有一天，一堆相貌不似的兄弟来到了他的身前，告知了伊裴塔尔这一切的经过与结果。
伊裴塔尔，这个名字不再作为身披荣光的伟大半神而存在，他成了公认的一切罪恶的源泉，被称为“此世一切之恶”
伊裴塔尔当然不能接受。
他向着天空发出愤怒与不甘的号叫：
“不，这不是我的错，是那些可恶的国王和贵族打着我的名义去掠夺，他们才是真正的罪人！我，我要杀了他们！”
“伊裴塔尔，你被自己强大的力量所蒙蔽了。”那对兄弟对他如此说道：
“你只是人，而且只有一个人。就算你杀掉了那些国王和贵族又有什么用呢，人们只会更加痛恨于你。没有了国王与贵族，就再没有人会组织起军队驱逐兽人，没有了国王与贵族，人们只会变得如你一样，开始仗着力量去掠夺他人。”
“那么成为神还有什么用呢？我这么努力的冥想与修炼就是为了被人咒骂、怨恨而存在的吗？”伊裴塔尔陷入了深深的疑问。
那对兄弟这一次没有给出答案，他们同样也不知道答案。
三个人站在一起，陷入了沉默。
能够将能量的运用推进到如此程度，这足以证明伊裴塔尔并不是无能之辈。
很快，伊裴塔尔想清楚了这一对兄弟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
他们是来杀死自己，夺走天命石板的。
这也意味着……他们的身上或许有另一块天命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