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雨夜

和外面的马路比起来，第四街到了晚上，便冷清的不像样。
夜晚的街头寒风萧瑟，路边树上的枯叶被风吹的哗哗作响，天空中隐约传来了轰隆雷声，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要下雨了。
想起刚才的新闻，陆昭下意识裹紧外套，走得也更快了。
然而事与愿违，伴随着一声惊天般的炸雷，豆大的雨点淅淅沥沥砸在了地上。
陆昭出门的时候没来得及拿伞，雨中，他一路狂奔，想要赶快回到大厦。
暴雨越下越大，倾天而泻的雨水抽打着地面，沙飞水溅，迷蒙一片，蒸腾的雾气令陆昭几乎看不清周围的景象。
他一路狂奔，可在经过一条漆黑的巷子时，陆昭忽然听到那里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动静。
陆昭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望向了自己右手边的方向：那里是一条狭窄幽长的暗巷，巷子的宽度仅可容纳一人通过，黑的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巷子外堆满了垃圾，空气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怪味。
雨滴拍打着垃圾袋，发出噼里啪啦清脆的声响，但自己刚才听到的却不是这个声音。
陆昭站在雨中，目光死死锁定着前方的巷子。
雨水混合着菜叶残渣，顺着地面缓缓往下水道方向流去。而就在这时，陆昭却赫然发现，其中竟然夹杂着一抹刺眼的猩红。
"Save me..."
一阵微弱的呼救声钻进了自己的耳朵，刚刚他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
陆昭颤抖着打开了手机电筒，视线中，一个浑身是血的白衣女人从垃圾堆里抬起了头。
她的衣服上血迹斑斑，黑色的头发如海草般贴在了脸上，一双嘴唇被冻的青紫。
陆昭俨然失声，大脑的血管像是要爆裂，浑身血液倒流，连筋骨都在发颤。
十分钟前，自己还在新闻上看到过女人的照片。
自己果然又见到鬼了！
“好冷，好痛啊……你帮帮我吧。”
在陆昭的注视下，女人慢慢爬到了道路中央，雨势将她断腿处的血水冲刷的到处都是。
“如果你能提供关于凶手的线索，我可以将它转达给警方。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也可以跟我说，我会尽力帮你。”陆昭深吸了一口气。
雨水流进眼里，陆昭不舒服的揉了揉，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原本距离自己三米开外的女人，竟然一下子出现在了自己的前方。
闪电划过，将四周照的亮如白昼。女人缓缓抬起头，脸色陡然变成了浆糊般的青灰。
“把你的身体给我！”
此刻，女人的双眼完全被一片漆黑所取代，周身上下所散发出了阴毒气息令陆昭感到遍体生寒。
虽然生前是无辜的受害者，但死后，女人却已经成了一只恶灵！
意识到危险的同时，陆昭不断后退，从口袋里摸出了黄符。然而在暴雨的冲刷下，黄符竟已失效，朱砂染红了他的手掌，乍一看，就和女人身下的血一样触目惊心。
陆昭撒腿狂奔，眼看着那女鬼匍匐在地上，像是一只断尾的壁虎，以极快的速度爬向了自己。千钧一发之际，陆昭忽然发现，右手无名指上的玉戒散发出了一道嫣红的光。
红光亮起的同时，那女鬼的身躯像是触电般猛的一震。她渐渐放慢了速度，和陆昭保持着不到一米的距离。
对方机械般僵硬的抬起头，贴在脸上的黑色头发下，露出了一双充满怨毒与不甘的眼睛。
陆昭不敢多停留，加快速度逃回了大厦。
浑身上下早已湿透的他狼狈的回到家中，反身立刻锁上了门。
陆昭心有余悸的摸了摸右手的戒指，知道刚才一定是孟琦彤救了自己。
“是你对吗？刚才真是多谢了……”陆昭转着戒指，期待对方的回应。
然而五分钟过去了，孟琦彤依旧没有出现。
自己浑身上下已经湿透，雨水沿着裤腿，流的地板上到处都是。陆昭想了想，还是摘下戒指，回到浴室洗了个澡。
从浴室里出来，看着桌上的戒指，平复了心情的陆昭打开了桌上的笔记本，开始在网上查找关于孟琦彤以及百丽舞厅的线索。
孟琦彤生前工作过的百丽舞厅，曾是上世纪六十年代香港规模最大的舞厅之一。
创始人赵崇宗在1965年与朋友合资开设了这家舞厅，直到1997年才结业。资料显示，当时这家舞厅规模之大，光是舞女总人数就已经超过了两百名，是当之无愧的“百丽”。
关于创始人赵崇宗，资料显示，他在60年代几乎同时涉足了娱乐、餐饮和房地产行业，是香港知名实业家，银瑞财务集团董事长。不过此人在2003年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如今旗下全部产业由长孙赵霖俊及其夫人打理。
不仅如此，六十年代初，在百丽舞厅唱歌需要8美元，足足是其他夜总会的4倍，在那里消费两个小时的开支，差不多是当时一个普通人的月薪。
所以当时能在百丽舞厅自由出入的，大多都是些上流社会的权贵人士。
看到这里，陆昭不禁感到头疼万分：像赵霖俊这样背景显赫的富豪，自己这种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
更奇怪的是，根据孟琦彤的自述，陆昭并没有在网上找到任何关于叫作“绮梦”的舞女的任何资料。
按说以孟琦彤的美貌，在那个年代，应该是鼎鼎有名的交际花。如今一切迹象表明：就像自己开始所推测的那样，孟琦彤全部存在过的痕迹，都被人刻意抹除的干干净净，就好像从来不存在过一样。
而更让人头疼的是，死亡后，孟琦彤几乎失去了全部关于百丽舞厅以及后续的记忆。除了与爷爷相关的回忆外，她甚至无法记起自己生前究竟接触过哪些人。
想要将创始人包括曾经与孟琦彤有过交集的人调查清楚，并且从中找到杀害孟琦彤的凶手，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即便希望渺茫，他也必须追查下去。
毕竟当年的爷爷被卷进了这场无妄之灾，而自己的叔伯、父亲、哥哥，也全是受害者。
如今的陆昭已经完全见识到了诅咒的可怕，如果没有孟琦彤的庇佑，估计他早就被刚才的恶灵杀死了。
“这个发光的东西是电视机吗？里面怎么还有文字的？”
陆昭对着电脑发呆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孟琦彤一脸平静的站在自己身边，她弯着腰，眼睛紧盯着电脑屏幕，那张美艳苍白的脸距离自己只有不到二十公分。
尽管对方的模样与常人无异，但对于刚刚死里逃生的陆昭而言，这一动静着实将他吓的不轻。
“你……你能出来啊？”
陆昭猛地站起身，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陆昭还以为孟琦彤只是在戒指内附着了一部分气息，可未曾想，她竟然能像林月娥一样，以完整的灵体模样现身。
“抱歉，忘了跟你打招呼。因为从未尝试过分离自己的意识，之前的我一直以沉睡的状态附着在戒指内，到现在才完全适应。不过，我还是能感受到你周围的气息。刚才你去了哪？周围怎么会出现那么重的阴气？”
孟琦彤收回视线，望向了陆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