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医生，厨子，与小雨

小孩子对饮料的渴望程度可不算低。
尤其是看着一大箱当着他们面开封的饮料时，心中的戒备便更小了。
于是医生说开盖有奖，饮料可以让他们喝，但是盖子必须留下。
借着这个借口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了饮料，同时悄悄地放好了些安眠药。
孩子们的注意力不在这，就没怎么发现，毕竟箱子都是当着他们的面拆的。
那天天气很好，没下雨。
精力旺盛的孩子们玩闹了一阵后，声音逐渐小了，没了动静。
医生这才拿出针管狠狠的扎进去抽了不少血，然后灌入保温瓶里。
八个孩子总共贡献了一瓶500ml饮料的血。
但是兴许是安眠药融化的快，饮料喝的也不多。
一个小女孩睡得不死，清醒了。
她睁眼就看见医生正在用针扎着她的胳膊抽血。
她哪里懂得自救，只是哭道：“叔叔饶了我，叔叔饶了我。”
那天他们所在的地方很偏僻，是个小仓库。
女孩儿的声音慢慢变得无力，紧接着也不出声了。
医生吓了一跳，赶忙朝着脉络摸去才发现女孩只是因为失血多了点晕厥过去。
医生也逐渐的放松下来，还好终究是没出人命，出人命他可担不起。
就在这时医生听到了不远处的脚步声。
他内心慌得一匹。
要是叫人看见了可怎么得了，就不说别人看见他喝血，就单单是有人看见他抽这些孩子的血，那都跑不了一个故意伤害。
苍天有眼，事有巧合。
这八个孩童开始进仓库的时候被一个人看见了，但那人并没有看到先进来的医生。
一个厨子。
中年厨子，他的面容憨厚老实，一看就不是能惹事的，反而莫名有亲和感。
带着孩子来仓库本来到也没啥，但若是时间久了难免引起人的怀疑。
如果没人看见也罢了，那些个安眠药的量也不算多睡两三个小时还行，反正早上也没什么人。
可是被人注意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憨厚的中年厨子掂着刀，一步一步地赶来，医生没法只能在仓库里乱翻，终于找到几个乱布，还有一个方形的铁架子往后面一躲，身子一蒙。
进来的中年人看到小孩儿往地上一躺，一动不动的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又往旁边地上看了看，喝饮料给人喝醉了？
先下奇怪往仓库四周扫了扫。却没有鉴别的人影，恰巧就是自己先前见的那八个孩童。
先入为主的意识让他没有细查。
发现八个孩子躺在这里睡，憨厚中年厨子动了心思。
他先是走了出去，左右观察了一下又回来看看八个孩子的大小。
然后脚步声慢慢远离。
医生半天没敢乱动，直到脚步声确确实实消失了很久才从布下出来。
轻吐出一口气，擦了擦闷出来的汗，正准备离去却又听到了人的脚步。
这次还不止脚步声，好像还有两个食堂经常用的推餐具的小车。
这声音按理说是挺普通的，但听在医生耳朵里就像是能把他运进监狱的警车在鸣笛。
将布再次扯到那，也不嫌闷。
躲在犄角旮旯里一动不动，犹如万年老鳖，绝地老六，不露出一丝声响，一点脚步。
……
孩子们死了。
说死了不太确切，对于大众来讲是失踪了。
No bones remain.
警方动用了很大的力量去排查，在学校的仓库里找到过孩子们的痕迹。
再然后就没有了。
周围的地都被刨开过，也没有见哪里有新鲜的八具尸骨。
医生想离开，他觉得和他多少有点关系。
不过不行。
但凡他漏怯，这团火就会烧到他的身上。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离开这里辞掉待遇不错的工作，一定会引起警方的警觉，偏偏他自身又不干净。
那天开始到晚上，他都以为自己才是最大的犯人，下午校方领导的正式演讲后学校食堂请的饭，那天有粥。
皮蛋瘦肉粥。
味道不是很正宗，却别有一番香味。
好像也有那种让他上瘾的感觉。
在他得知八个少年的失踪的事前，他还想着有机会去食堂多喝几次，说不定就把喝血的怪癖给戒了。
可惜，刚开始的几天还有那种味儿，后来就没有那种让他上瘾的感觉了。
他怀疑是不是换了厨师，特地找人打听。
食堂说没换。
当警方不断的开始了解情况，他也从周围人嘴里听说那个少年的失踪后，他突然就悟了。
一股冷气一下子升腾在脊梁骨上，头皮发麻。
那一瞬间，他全明白了。
后来他暗暗的观察食堂那个做皮蛋瘦肉粥的师傅，果不其然，正是那天带走八个孩子的憨厚中年人。
离开的心越加强盛，偏偏这案子却也越来越大，那可是八个孩子，八个家庭，社会舆论也在疯狂地跟踪着这件事。
他不能动。
医生的心思终究还是比较缜密的，他明白这时候但凡有任何的异动都无异于向警方自首。
自己胆子本来就不大。
缜密的人胆大那叫胆大心细，大将之风。
但缜密的人小心，那叫谨慎稳健。
他比较稳健。
孟墨在旁观者的视角冷冷地观察着，眼神从漆黑如墨没有一丝温度。
自己的推理和想法出错了。
他一直认为所谓的梦魇其实就是鬼怪。
No, it's not.
“人知鬼恐怖，鬼晓人心毒，梦魇是人。”
他知道这是梦魇卡牌里的事情，和现实世界无关。
明明知道那不是真实的，但不知为何心里还是涌上了一团邪火。
他的性格是温和中带点小皮的，甚至有些欢快，可现在却充斥着暴虐。
身前出现一个小女孩的身影缓缓凝结。
女孩看起来胆子不是很大，有些怯懦。
她抬头看着孟墨，有些焦急有些胆怯的问着。
“大哥哥，你能帮帮小雨吗？”
“小雨离开家好久了，妈妈一定担心小雨，我是趁着妈妈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才跑出家玩儿的……妈妈生病了，我现在好想知道妈妈的病好了没。”
“爸爸也是，我好想爸爸……爸爸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了，他一定能找到小雨的对嘛？”
孟墨身前，第一个被他加进黑书里的小女孩站在地上，揪着他的裤腿。
短发女孩穿着蓝色的小衣服，粉色蝴蝶鞋，此刻抬着头，怯怯的说着，像是认识到自己做错事了。
“大哥哥，能不能帮我告诉妈妈，我知道错了……让他们别不要我……我再也不乱跑了。”
孟墨鼻子微酸，弯下身子，轻轻地抚摸着女孩的小脑袋，他张了张嘴又闭住，反复许久才吐出了两个字。
"I'm sorry...'"
不知是为刚才敲女孩的那下道歉还是因为无法让她在见一下父母而抱歉。
“不是你的错。”
清冷悦耳的声音传来，一个女孩推着送餐车。
车上一个中年人的尸体无力地垂在那里。
中年人的表情不再憨厚，反倒是错愕中缠绕着一丝丝惊恐。
像是到死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孟墨沉默的盯着尸体，良久，轻吐出一口气。
“死的太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