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小女孩（修）

车子从启动，行驶了半个小时，便再也没有停过了。
虽然是公车，但是去往郊外并没有多少站台，半夜站台边也没有什么人，所以公车师傅也就没有停站，只是问有没有人要下车。
此时已经驶出了中山市，进入了郊外，路边上的灯也变得稀少了起来，基本上已经遇不见其他来往的车辆了。
"Cough..."
方源睁开了眼睛，有些疲惫的看了一眼不断咳嗽的中年男人，感受到方源的目光，中年人带着歉意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被吵醒以后，中年人咳嗽不断，方源也是无法再入睡，索性看起了手机，搜索起了中山市灵异事件，不过可惜的是，一件都没有搜到。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昨天哪位名为童倩的女子一看便是什么神秘组织的人，想要压下这些事情，很简单。
一般人就算是经历了这些事情也不会到处乱说，别人信不信是一回事，万一直接给你来个封建迷信，送你进去坐个几年，得不偿失。
“大兄弟这是要去哪儿啊？”
中年男人紧了紧外套，搓了搓手问道，似乎在这八月的天，穿了一件棉衣还感觉到冷。
“西北行居。”
方源抬起头扫了一眼中年人，心不在焉的回复了句。
毕竟鬼这玩意，平时就算是在电视里看到，都瘆人得慌，更不要说亲身经历了。
“西北行居。”
一听，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激动的神色。
“我在西北行居修过房呢，那个地方，都是有钱人住的地方。”
中年人语气中透露着羡慕。
“呵呵，还行吧，几年前房价不高的时候家里分期付款给买的。正好空着没人住。”方源呵呵应了一声，看了一眼中年男人，明明是夏季却穿着一件有些单薄的蓝色羽绒服，甚至还依旧有些冷的模样，手来回摩擦着。
心中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毕竟每个人身体体质不一样，有的人坐车都要打个伞，比如说最后一排的老太太，虽然有些诡异。
他上车的第一眼其实也想等下一辆车或者打辆出租车，不过回头一想，西北行居距离市区有将近两个小时的路程，而且沿途基本上荒无人烟，想必出租车司机也不愿，而且这是已经是最后一辆了，再等得明天了。
“是啊，前几年房价跌的厉害，早知道回涨得这么快，给家里贷款都在那西北行居凑上一套了，可惜了。”
说着，中年人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沉吟一会后才说道：
“西北行居虽然现在价格高啊，但是曾经也出了一些事情，我劝你啊，还是早些把那房子卖掉，重新买一套。”
方源一听，精神微微崩紧，他不用过多猜想就知道，这西北行居应该是出现过什么重大事故或者有一些什么古怪灵异的事。
对于西北行居，他当初买房的时候，并没有过太多了解。
不过面上还是笑笑道：“大哥你可别开玩笑了，这西北行居的房子可算得上是中山市最好的一批了，哪能卖啊。”
“唉，有烟么。”
中年人叹了口气，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方源，问道。
"Snap."
方源打火机的声音响起，火苗在空中跳动，中年人贪婪用力的吸了一口，似乎暖和了一些，这才说道：
“好久都没抽到香烟了，真是怀恋。我还记得那时候，西北行居还是一片工地，遍地都是工架，有个姓周的工人，在家里和媳妇吵架，闹着要离婚，干活的时候心不在焉，从架子上掉了下来，右手被钢筋直接割了下来，然后人掉进了和泥机里面，一瞬间整个机子都变得血红了。有人说他中了邪，有人说他是被下药的，总之说法很多。”
方源一听，脑中顿时有了画面，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然后啊，工地就经常那啥了，我不说你应该也懂。抽你一支烟，我也没什么好帮你的，奉劝你一句吧，再过四个站，你就下车吧，车过会会换司机，四个站之后不会再停了，西北行居的房子，也尽量少住。”中年人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扔在了地上，起身走到了最后一排坐着，和那名打着伞的老太太就隔着一个位子。
过了这个站？
方源有些疑惑的扫了一眼公车上的人，此时并没有多余的人上车，也没有人下车，依旧是和当初上车时一模一样，车厢里的人昏昏欲睡。
西北行居，便是这趟公车的终点。
方源扭头看了一眼中年人，发现后者正闭着眼睛，并没有看他。
“殡仪馆到了，请从后门下车，车门旅客请当心。”
机械化的女声响起，回荡在车厢里面，车辆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接着便停在了站台旁，然后司机首先走了下去，接着又换上了一名身穿黑色外套的司机，带着帽子，看不清脸。
方源有些疲倦的看向窗外，突然他的眼神一凝，一个六七十岁的阿婆提着铁盆，拿着一袋纸钱坐在了马路对面。
“这个老阿婆怎么会深更半夜的在这儿烧纸？”方源脑中闪过疑惑，殡仪馆方圆十几里地，并没有人家户，这阿婆从哪儿来？
突然一股凉气直蹿上了他的天灵盖，这阿婆难道是鬼不成？
他慌忙收回了目光，看向司机。
只不过司机还是坐在车上，不准备发动，是在等什么么？
就在方源想要问问司机为什么还不发动汽车时，一名坐在前面的青年大声怪叫道：“师傅，怎么还不开车啊，我很赶时间的！”
方源看了他一眼，正是之前和他一起上车的青年，不过他看到青年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慌乱，接着他的同伴拉了拉他的衣角，他才拉拢着脖子低下了头。
奇怪的是，司机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也没有发动车的意思。
突然，窗外正在烧纸的阿婆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哭声，边烧边哭，声音非常凄惨。
殡仪馆？难不成是她家里人刚送进殡仪馆，她来哭丧？方源的目光被老婆婆的哭声吸引过去。
“哥哥，请问下这辆车是301公车吗？”后门边上突然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方源将目光从窗外移了回来，看向了小女孩。
这个小女孩大概十四五岁的模样，背着一个像书包一样的背包，一根长长的马尾扎成辫子拖在脑后，一张白净鹅蛋脸脸，弯弯的眉毛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此时正盯着方源。
“应该是吧。”方源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好的，谢谢哥哥。”她甜甜一笑，迈着小腿就从后门悄悄上上了车，坐在了方源的身旁。
“额…小妹妹，你是不是没有钱交公车费啊？”虽然感觉到这小女孩有些诡异，方源还是忍不住提醒道，然后递给了她一个一块钱的硬币。
小女孩明显愣了一下，看着方源，然后眼角弯成了月牙，接过了硬币甜甜的笑道：“谢谢哥哥。”
然后下了位置一蹦一跳的奔向了投币器，看着小女孩子的背影，他的心中也是一暖，想起了某个记忆深处的身影。
"Meow!"
一声猫咪的叫声拉回了他的思绪，接着他扭头看向了身侧，小女孩的背包此时放在了座位上，上面是一个猫包，里面正有一只黑色的小猫咪，正可怜兮兮的看着方源。
“哥哥，我的小猫可爱吧？”小女孩的声音突然响起，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站在了座位旁边。
How can the world be unfair? I have Mr. Xian protecting me!
车，终于发动了。
方源目光撇向了马路，却发现那名老奶奶早已不见踪影。
“挺可爱的。”他回过神笑了笑说道。
“那，要不送给你吧？”小女孩有些俏皮的眨了眨眼，坐在了座位上，抱着了猫包。
里面的小猫咪似乎听见了她说的话，有些抗拒的叫了叫。
“它好像有些不愿意，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方源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和小女孩开起了玩笑。
"What is your name?"
“刘依依，家里人都叫我杏女。”
方源微微一愣：“杏女？怎么这么奇怪的外号。”
“哥哥，你准备在哪下车啊？”公交车里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非常安静，所以刘依依的声音很清楚传进了方源的耳中。
“我？应该过几个站就下了。”方源想起了之前中年人所说的话，犹豫了一下说道。
“叮咚！西北山到了，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从后门下车，下车请走好。”
车稳稳的停了下来，到了西北山站台，车门打开了。
一排披麻戴孝脸色铁青的人正站在车门口，他们似乎要上车，方源的眼神微眯。
“It's just too strange.”
大晚上的不守灵，披麻戴孝到处乱跑算什么意思？
西北山这一站共上车五人，他们有男有女，面色极差，到了车上也不脱孝服，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衣服，五人全部朝着后车厢走去，也就是撑着伞的老人的方向。
“是人？是鬼？”他们经过方源身边，带起一缕阴风，随着他们的到来，车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他内心闪过犹豫之色，不由得心底有些发麻。
“要不？在这儿下车吧…”此时他的心里有些紧张，想要在西北山下车。
“下吧，大不了走回去，反正也不远了。”
看了一眼车厢中的众人，方源咬咬牙，提着黄金从座位上站起来，准备下车，不过似乎是空间太小了，刘依依还抱着一个猫包，一时间就卡在了原地。
不知是不是刘依依有意，方源总感觉她故意有些慌忙脚乱的让位。
“师傅，等下，还有人下车。”
不过司机却好像没有听到方源的声音一般，车继续发动了。
两边的景色慢慢倒退，黑暗吞噬了一切，301公车像条孤舟，在无边际的夜色中心飘荡。
车内气氛极度压抑，方源偷瞄坐在最后的五个人，从头到脚一片白，衣服不锁边，腰扎麻绳，面部肌肉僵硬，就像是哭的时间太久了，短暂性失去知觉一样。
看向刘依依，后者嬉皮笑脸的朝着他吐了吐舌头。
无人说话，车内只剩下老式发动机的轰鸣，那声音就像个快要咽气的老人在做垂死挣扎一样，每一分每一秒都感到煎熬。
也不知过了多久，人在高度紧张中时间会变得格外缓慢。
“哥哥，你帮我付了车费，我也没有什么给你的，小猫咪你也不要。嗯…我就送你一个礼物吧，这可是我爸爸留给我的。”
刘依依的声音在方源耳畔响起，接着一只冰凉的小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一阵奇特的感觉便传遍了他的全身。
方源根本来不及反应，话音未落时刘依依的双手已经搭在了他的右手上。
“嘶。”他急忙收回了手，检查起手来，发现只有一个小手印。
“好啦，这会你可以走啦。”刘依依调皮一笑，从位置上站起将猫咪放在位置上后走到了过道上。
方源怪异的看了一眼小女孩，从位置上站起，刚一起身，广播的声音就传进了他的耳朵。
“叮咚！西北山前到了，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从后门下车，下车请走好。”
“有人要下车，要不要提醒他一下？”此时三名年轻人中，其中一名低声问道。
“不用了，别乱说话。”梁正抬头看了一眼方源，对着同伴低声道。
他们的声音他们仅几人能听到。
门开了，方源快步冲下了车。
刚冲下车几秒，车辆声音就发动了起来。
四周黑灯瞎火，仅有站台的路灯在亮着微弱的光，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走路得走半个小时吧。”
方源抬起了手表，看了一下时间，略作估计大概回到家已经深夜了。
叹了一口气，便向着西北行居的方向走去。
"Hello."
突然，一个微弱的女声在方源身后响起，他瞳孔猛的一缩，做状就要向前跑。
“请问我能跟着你走吗？我一个人有些害怕。”
方源脚步刚抬，冲出了几米，便停了下来，刚才车上似乎也有一个女孩走了下来，他以为是看错了，并没有在意。
"Sigh..."
女孩跑到了他的身旁，微微的喘气，身上一股幽香传进了方源的鼻腔。
“你…跟着我干什么？”
方源扭头看向女孩，开口道，他有着一米八的个子，女孩子的头刚好到他的下吧，大概有一米七的模样。
“我…在车上我害怕。”
女孩子站在方源的身侧，向他身边靠了靠。
夜太黑，也看不清。
……
"Alright then."
方源突然眼珠一转，扫了一眼周围，点了点头。
虽然心中对鬼还是恐惧，但是深更半夜的，一个女孩子也挺不安全的，更何况若是这女孩是鬼，自己也跑不掉，对于这个夜路，他心里也有些胆怯。
突然身旁的女孩抱住了他左手的胳膊，一阵柔软传到了他的手臂上，不过他却是发现女孩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方源不动声色的将手臂抽出，道：“是你一个人坐公车么？”
此时他心中有觉得这是那名十五六岁的少女，毕竟车上的年轻女性也就只有她一个人是独行的。
“不…不是，我和我朋友，但是她不肯下车。”女孩子声音听起来很柔，听起来很舒服。
“你和你朋友？”方源眉头微微一皱，与少女的距离稍微拉开了一些。
“你为什么要在这个站下？”
方源问道。
“嗯……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是我的心里好像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要跟着你下车。”
女孩的声音在他的身侧响起，似乎是察觉到方源故意的疏远，也没有再贴过来，两个人保持着一个较近的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