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孤独的掠杀者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不是……我怎么就这样上车了？）”
“（喂！你们俩个！为什么能这么适应啊？）”
在不断行驶的蒸汽板车上，维奇正用极其幽怨的眼神看着大刀和野牛。
但这两个“活宝”也根本没在意到他“吃人”的目光，只是无比愉悦地簇拥在林琛身旁，用药物帮黄毛清理着伤口。
而清醒过来的副官以及那十多个士兵，对待林琛的态度也完全不同了——他们的目光中除了对强者的敬畏外，还多了一层发自肺腑的敬意。
“之后如何我们就以后再说吧，当前就这样决定了。”
“明白！我会将阁下的意思汇报给领主大人！”
“嗯，我这两个朋友受伤的朋友也辛苦你们照顾了，事情结束我再来接他们。”
“是，请您放心。”
林琛和“铁血守卫”的军官达成了共识，饱受摧残的黄毛也在这时恢复意识，当他看到林琛走向他的时候，脸上也多了一份夹杂着无奈的笑容。
“林琛……老大他？”
“我没找到他，他失踪了……”
“哎……你没事就好。”
对于瑞恩的“失踪”，黄毛的心里早就做好足了准备，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很难从痛苦的郁结中摆脱出来。
毕竟除了尚还完整的右臂外，黄毛的左臂已经完全消失了，左腿失去了关节以下的部分，右腿更是连膝盖都没有留住……
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一个无法行动的废人，这实在是太过痛苦的事情，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比死亡更让他难以接受……
“身体方面你不用担心，虽然多少会受影响，但是行动应该没什么问题……”
林琛的话一下子戳到了黄毛的心缝里，他诧异地抬眼望着林琛，却在他手中看到了宛如流动的金属，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希望重又在他的心中升起。
“小腿没问题，膝盖怎么解决呢？”
林琛用手比划着，很快发现了问题——黄毛的左腿很好解决，只要装上轻便结实的小腿义肢就好。
但失去了膝盖的右腿，虽然也可以用整体的义肢支撑，但是很难实现合理的步态，如果没有能替代膝盖的结构，那么行走的影响会很大。
“咳……能动就已经不错了。”
黄毛轻叹一声，他也大概明白了林琛的意思，虽然迫于无奈，但也只能接受现实。
而一直在黄毛身旁整理着药品的大刀和野牛，在听到他们的对话后，却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搓了搓手，讨好地看着林琛。
“嘿嘿嘿，林琛老大，您说的那个东西……”
“嘻嘻，我们俩应该能试试。”
“咳！咳咳咳！”
他们俩的话刚说完，林琛和黄毛还没什么反应，与他们相距不远，正在喝水的维奇却一下子被呛住了！
只不过维奇的咳嗽声并没有被他们注意，大刀更是捡起一块作为燃料的木炭，在地上勾画起来。
“老大您看，只要在连接中段加入了一个扁平的圆球，就可以让上下部分自由活动。”
“如果再用结实的金属条把圆球前段与腿相连，那么当腿上抬时，圆球就只会将前段锁止，从而带动着义肢向后弯曲。”
“……”
大刀和野牛的话中夹杂着一些林琛无法理解的词汇，但看着地上不明觉厉的简图，林琛却完全相信他们有能力做出来。
而原本就很是错愕的维奇，在看完、听完他们俩人的“表演”后，整个人也陷入了一种长久的呆滞之中，许久之后才缓和过来，然后用无比惊讶的语气发问。
“你们俩——还有这本事？”
直到听见维奇的声音，两人才反应过来，然后转头“憨憨”地看着他。
“哦，小哥啊，我们这算什么本事啊，一点小小的兴趣爱好罢了。”
“是啊，我们以前在13区闲着没事干，就瞎琢磨琢磨这些小玩意，真没想到能帮上忙，哈哈。”
Hehe...
维奇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憨憨地傻笑两声，然后很是“熟练”的从这个“小圈子”中离开，重又回到独处的状态。
而看着分工有序，都在忙着各自事情的众人，他也是走到板车上一处僻静的角落，静静地看着那静止的地面越走越“远”。
“（果然，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样……我这样的‘异类’，只适合一个人活着……一会我就走吧，还是不要告别的好……）”
“你叫维奇是吗？”
“（！！！）”
就在维奇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声突然的问候打断了他的思路，也让他一下子惊慌起来，一阵手忙脚乱中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林琛。
“啊——对！我是维奇！”
“我不太会说话，但感谢你救了我的朋友。”
“哦，这个啊？哈，不用客气，我就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哈哈。”
维奇不住地摸着脑袋，头也逐渐低下，好像不好意思看着林琛。
而看着这个有意思的少年，即使是林琛这样习惯性绷着脸的人，也不由地露出了笑容。
他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了板车的边缘，然后直接俯身坐了下来，让双腿自由地摊放在空中。
“过来坐坐吧。”
"Oh, alright..."
“往后躺下试试。”
“躺下？”
维奇拘谨地看着林琛，在发现对方身下那个刚被“制造”出来的躺椅时，也是慢慢向后靠着，直到靠到了结实的椅背，才终于安心地将身体靠在上面，舒服地长舒一口气。
闪烁的驱雾灯照亮了黑暗，让夜晚的迷雾也变得不那么瘆人。在安静地躺了一会后，维奇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一种名为“安心”的情绪也逐渐在他心中生起。
“你不是13区的人是吧？”
“嗯，我不是……”
“Then who are you?”
“我……我其实是……”
维奇测过脸来看着林琛，犹豫了一会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是‘血刃’堡垒的人，‘血刃’属于‘掠杀者’——虽然‘掠杀者’名声不好，但‘血刃’可没干过出格的事啊！”
“哦，知道了，‘血刃’……”
“真的，我不骗你——咦？你相信我？”
维奇着急的神情全都因为林琛的淡然而变为诧异，林琛也是微微偏过头来看向维奇，将他的表情全部看在眼里。
“无论你来自哪里，曾经做过什么，那又怎样呢？我所认识的，只有现在的你。让我评价的话，你很不错。”
“这，这样吗？嘿，也没那么好啦……”
“不过，你为什么到这里来了呢？你原来的同伴呢？”
“……”
话说到这，维奇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林琛也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躺着，直到维奇开口打破这沉默。
“大概是十年前吧，我觉醒了自己的异能，父亲为了我的未来就带着我来到了‘血刃’。”
“我的异能可以让我自由地控制身体，可以通过强化肌肉和骨骼进行战斗，但其实也可以分泌出特殊的体液进行治疗。”
“‘血刃’里的人都希望我能成为优秀的战士，他们教我各种与怪物和其他异能者搏斗的技巧，又主动帮我开发战斗能力。但实际上，我并不喜欢战斗，因为战斗，总会死人……”
“直到一年前，‘血刃’再一次集体去掠杀怪物，但那一次，父亲却没有回来……也就是那一次，我选择离开了‘血刃’，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但是我每到一处，我才发现……我这样无能又天真的家伙……根本救不了任何人……我……我……”
林琛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听着维奇怀念着过去，也听着他逐渐伤感，直至泣不成声……
又过了许久，抽泣声慢慢平息。林琛也轻轻地叹息一声，随即站起身来，走到了维奇的身旁，看着他那红肿的双眼。
“我有时会想，我那被遗忘的过去究竟发生了哪些？我曾经又是怎样的一个人？我的过去真的有意义吗？”
“林琛大哥，你……”
“我曾以为这些都没有意义，但直到逼近死亡的那一刻，我才发现，如果我没能在死亡之前把这些‘没有意义’的未知理清，那才真是没有意义啊！如果就这样无知的死去，我可不服啊！”
林琛微微弯下腰，将右手递到了维奇面前：“如果你现在迎接死亡，你会愿意接受你的过去？对过往的一切感到服气吗？”
灯光依然在闪烁着，也照亮了维奇那明亮的双眸。他看着面前的林琛，眼中的犹豫正飞速的逝去。
他果断地伸出右手，直接与林琛的手相握，然后顺着林琛拖拽的力量站起身来，与林琛对视的双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不！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