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木瓜与琼琚

方鸿一在煤矿上辛勤工作，丝毫不知道他已经成为美人计的对象。
崇桢七年秋季的某一天，郑统领骑着骏马前来拜访。他身后跟着一顶桥子，在丫鬟的搀扶下，轿子上下来一位身着素淡长裙的女子。
郑统领与方鸿一由于双方语言不通，不能直接对话，还是老办法，拿起笔来在纸上交谈。
郑统领写：我军南征顺利，节节胜利。全赖贵师尊顾大头领鼎力相助，在下此来表示谢意。
方鸿一写：你我是合作方，互相帮助理当理当。
双方寒喧了几个来回，郑统领写：还有一事相求。这是舍妹郑秀锦。上次与方老弟谈到风雨雷电等自然常识，大觉新奇。回家转述给小妹听了，小妹对我说顿时觉得看到了一个新世界。别看舍妹是一介女流，可是聪慧却不亚于男子。舍妹对新奇事物探索之心异常强烈，非要当面讨教。
写完便让身边素衣女子与方鸿一相见。
女子摘下垂纱斗笠，露出面容。
杏眼桃腮，新月柳眉，目光对视，方鸿一不禁一阵心头乱跳。
双方互相行了一个礼。
郑秀锦大胆坐下，拿过一张纸，写：空气为何物？
方鸿一写：空气就在身边，看不见，但可感觉。
如何感觉？
摆动手臂，犹如清风掠过。
郑秀晶挽起袖子，挥动玉臂。
方鸿一又是一阵心头乱跳。
郑秀锦写：挥手便可感觉凉意，此乃寻常事，却从未闻有人以此联想到空气。能以此节想到我们身处空气中，乃是有大智慧之人。
方鸿一写：然也。空气之于水，可以类比。发现水容易，因为水可感、可触、可见；而空气不可见、不可触，全凭一些细枝末节来推断空气的存在，的确不是寻常人能办到。师尊曾言：透过现象看本质，谓之智慧。
郑秀锦写：贵师尊有大智慧，令人拜服。方兄在贵师尊身边学习多年，必定也有不少心得吧？
方鸿一写：惭愧惭愧，在下天资愚钝，所获堪浅，不及万分之一。
郑秀锦写：方兄此言莫非在向小妹炫耀。方兄年少，便被委以重任。方兄对家兄所言对风雨雷电之见解，犹如打开了一个新世界。方兄在小妹眼中犹如星辰般灿烂，却自言愚钝，莫非是在向小妹炫耀？
方鸿一写：郑小姐切莫误会。我曾在关度小学图书馆看过一些书，发现世间学识无穷无尽。在知识的海洋面前，人之智慧显得渺小，所以才有此感叹。
郑秀锦却眼眸一亮，写：方兄所阅何书？
方鸿一犹豫了一下，写：书名《自然常识》。
郑秀锦：方兄身边可有此书？小妹极想借来一阅。
《自然常识》是方鸿一这些优等学生自学课本之一，人手一册，方鸿一当然有这本书。但这等开辟了一个新的知识领域的书借出去是否妥当，方鸿一有些拿不定主意。
郑秀晶睁着圆圆的杏眼，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等待着方鸿一的回答。
方鸿一被忽闪晕了头，终于点了点头。
方鸿一回寝室去拿《自然常识》，忽然鬼使神差的拿了一张纸，写了一首古诗：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Gracious and elegant ladies and gentlemen enjoy each other's company.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方鸿一将纸条夹进书中，抑制住心跳，强装镇定，将书递给郑秀锦。
郑秀锦借到了书，知道应该告辞了，用意犹未尽的语气写着：与方兄相见，真是十分愉快。但愿方兄不要嫌弃小妹多事，今后常来请教。
郑统领带着郑秀锦在客舍住下。
郑秀锦迫不及待的翻阅《自然常识》，发现纸条。
她认识上面写的是《诗经》中的《关雎》一诗，当然也明白送诗的人是什么意思。
郑秀锦脸上堆满红晕，在纸条的空白处写上了诗经中的另外一首诗，喊来侍女，让她把纸条送给方鸿一。
纸条被叠成一个小巧的方块。
方鸿一打开，里面写着：
《卫风·木瓜》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
方鸿一阵狂喜，推门出去找到裴升荣，非要弄到一只木瓜。
裴升荣有些莫名其妙。
秋季，木瓜正长在树上，裴升荣随便叫了几人，便从树林中摘回了一筐木瓜。
第二天，方鸿一借口款待客人，让自己的勤务员给郑秀锦送去一只木瓜。
第三天，郑秀锦让侍女给方鸿一还以一块精美的玉佩。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方鸿手中捏着玉佩，口中不停的重复那一句诗。
终于一鼓勇气，去客舍拜访郑氏兄妹。
从此，表明了心意的两人，常常见面，腻腻歪歪。
郑统领公务在身，不能在下龙湾城久居。
郑秀锦作为一个大家闺秀，当然不可能自已留在下龙湾城，只得随兄长回升龙府。
不久，裴升荣来找方鸿一，说受人之托来做媒了。
郎有情妾有意，做媒只不过是走个形式。
但是这个形式还是很重要的，因为它代表了一种社会的承认。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郑小姐那边父母兄长都给予美好祝福。
方鸿一这边没长辈。
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孤儿方鸿一只有老师当长辈。
方鸿一写信问顾振汉关于自己亲事的意见。
自己的第一个学生结亲，娶的是安澜第一大家族的大家闺秀，无论是出于鸿基媒矿的发展考虑，还是基于对安南战略布局的安排，顾振汉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去走一趟。
为节省时间，顾振汉回信让方鸿一安排与郑家人在下龙湾城见面。
结亲是小两口的事，顾振汉与郑家人见面却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
顾振汉带着郭怀一与郑统领见面，别的事情一带而过，重点谈大炮交易的事。
对于安南提出用粮食和银子购买大炮的事，顾振汉不同意。
Gu Zhenhan proposed to exchange labor for artillery.
For every 1,000 households of labor, one artillery will be exchanged. In the first batch, each artillery comes with one hundred projectiles. If additional projectiles are needed, they must be purchased.
郑统领奏报郑太师后，决定购买6门大炮，与郭怀一约定年前送到。
郭怀一在崇桢七年十月底从安南运来6000户劳力，顾二计划用这些劳力去开发基隆铜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