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交心

很明显，不管这个光球究竟是什么来历，它和自己手里的这柄权杖恐怕都脱不开干系。甚至何塞隐约觉得在更早的时代，这两个东西根本就是合二为一的存在——如果仔细看去，这光球如果缩小个十几倍的话，不是恰好可以镶嵌在权杖上端的一个凹糟之中吗？
发现这一点的何塞心中不免有些犯嘀咕，按照各种穿越流派的常理，自己能够死而复生来到这个世界，显然和灵魂中的这光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现在自己又在一系列的阴差阳错之间，无比顺利地拿到了与之明显配套的白金权杖。
何塞的身体微微发冷，自从穿越之后，似乎就一直有什么东西在推动着自己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与玛丽如此巧合的相遇、艾森对自己二人的放水、在即将被卡伦提审时贝宁城被攻破，让自己得以留在那座城市。
以及之后，玛丽那怎么想都未免太过莽撞冒险的决定，让自己最终得以走上王室大主教的宝座，得到这柄白金权杖。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巧合的话......那这巧合未免也太多了点？
何塞苦笑了一下，无论究竟是单纯的运气，还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不可知的大手在幕后推动着一切，总之自己恐怕是没法从这艘贼船上下来了。无论是光球，还是象征着王室大主教身份的白金权杖，此刻都已经是他无法放弃的东西。
在这个明显不算和平的世界，身居高位就没有了退让的资格。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跟在身边的叶莲娜，亦或是帮了自己那么多的玛丽，他都要将这些东西抓的更紧才行。
想到这，何塞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握住权杖的手也加大了几分力气。
场下无人注意到何塞的小小失态，大家的注意力都还集中在国王和贝利亚的致辞上。等到他们的致辞结束之后，这场短暂却不失礼仪的就职典礼就走向了尾声。
接下来，是时候前往荣耀广场，迎接新年的庆典了。
余光之中人影晃动，何塞注意到原本在接受封职之后就坐在侧面不动声色的艾伦忽然起身，逆着人流走向了教堂的深处，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之中。
何塞当然清楚艾伦是去干什么了——他可没有忘记，可是自己将净化魔法师这笔“功绩”拱手赠送给了艾伦。
显然，艾伦同学相当重视这个几乎毫无难度却尤为重要的任务。此刻的他想必是要亲自前往黑牢，带着那些和他同样来自瓦尔廷根的下属们去押送关在其中的尤拉·帕梅亚，带着她走刑场，接受神圣之火的净化。
“希望你手头的力量比我想象中要强一些吧，亲爱的魔法师。”
何塞看了一眼艾伦离去的方向，然后扭头看向窗外，不只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和某位溶于空气的魔法师说道，“能不能让这些来自‘神国’的大人们吃瘪，就看你的了。”
“走了，别发呆啦！”
玛丽在前面朝着何塞招了招手，何塞了然，连忙起身走了过去。两人并肩走在通往教堂大门的走廊，阳光从一侧的窗口中投射下来，落在身上，带来了丝丝暖意。
“春天是真的来了啊。”
玛丽忽然伸出手，在一支探进窗户的树枝上轻轻摘下一段新生的嫩芽，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想想去年的这时候，我已经在边境和艾登打的不可开交，这一转眼的时间，一年就过去了。”
“这不是好事吗？”
何塞瞥了一眼她手中的小小枝丫，笑着说道，“有什么能比和平更好的呢？”
"It's true."
玛丽撇撇嘴，将手中的枝丫随手放进了口袋之中，“和平的日子，待在王都无所事事的日子，虽然是无聊了点，但比起在战场上刀口舔血，随时都有可能射出来一箭要了你的命的那种生活，还是要好太多。”
“尤其那一箭，还有可能是从你的背后射出来的。”
何塞有些无奈地笑笑，从玛丽咬牙切齿的声音之中，他就可以感受到公主殿下对于倒戈相向的卡伦和那支集体背叛的王家国教骑士团究竟怀有多么强烈的恨意。
不过这也难怪，和自己这孑然一身轻不同，在那场叛乱之中，玛丽手下的亲卫骑士团可是被偷袭导致全军覆没，甚至连她自己都差点死在其中。这种血海深仇，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抹消掉的。
恐怕只有以血还血，才能让她消去心中的郁结吧。
走出教堂，玛丽的马车已经停在台阶下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我看你的车好像堵在远点的地方了，一时半会怕是过不来。”
玛丽看了何塞一眼，发出邀请，“要不然上我的车，一起走？”
“......也不是不行。”
何塞思索了一下，最后点点头，有些恋恋不舍地抛弃了自己才乘坐过一次的减震马车，跟着玛丽上了她的车。
不得不说，教会的那辆马车无论是在豪华还是舒适方面都比玛丽这辆军车改装的要好不少，但唯一的问题也是最致命的问题，就是它的块头实在是有些太大了点。哪怕是行驶在王都之中，在某些稍显狭窄的道路上行驶就会非常困难，一不小心刮刮蹭蹭，虽然车子有保护性的神术不会受到损坏，但还是让人蛮不爽的。
何塞靠着窗，有些忧郁地看着窗外向后掠去的风景，心中五味杂陈。
看来，就算是为了自己今后出行能稍微舒服一点，之前和黎塞留老爷子许诺过的王都道路翻修的事情，就得要想办法去推进才行啊。
不过市政工作好像也不是自己这教会负责人该管的事情啊，也不知道自己推动这件事......算不算僭越？
任重道远啊......
“喂，想不想出去玩？”
正在莫名抑郁的时候，坐在对面的玛丽忽然兴致勃勃地说道，
“反正待在王都也是无聊，不如出去度个春假。过段时间我打算去南边行宫那边住一段时间，打猎散心，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何塞愣了一下，随后皱起眉头，面色古怪地看着玛丽。
“话说......我记得你应该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吧？”
他试探着开口问道，“刚开年就往外跑，还要拉上我和你一起去打猎......我怎么觉得你动机不纯呢？”
“这个嘛......哈哈.....”
玛丽被何塞盯着，神情有些不自然地干笑了两声，最后有些无奈地说道，
“好吧我承认，最近遇上大麻烦了。”
经过她的描述，何塞才知道在自己闭关摸鱼的最后几天里面，艾伦不知道用什么方式笼络了一堆中小贵族，明里暗里地堆玛丽发起追求攻势。
在他这样的影响下，王国的几位高层官员，乃至玛丽的兄长，王国太子西蒙斯都对此有些意动。在前天上门拜访她的时候还专门隐晦地提了几句，结果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让玛丽臭着脸给他推了出去。
“虽然父王对此一直没有表态，但没有表态本身就说明了许多事情。”
玛丽眯着眼睛，满脸不爽，“对于瓦尔廷根的支持，父王、兄长以及那些贵族官员们其实根本没有拒绝的道理，如果不是以我为筹码，他们恐怕早都已经答应了与其的合作。而且再这样下去，我甚至怀疑父王的态度迟早有一天要被他们拖到动摇，到那时候，我可能真的就要被打包嫁出去了。”
似乎是想到了某种不堪入目的画面，公主殿下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甚至打了个小小的寒颤。
而何塞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明白了，所以你是想趁着这事情还没到最麻烦的时候，先溜出去避避风头是吧。”
他叹了口气，一脸怜悯地看着玛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在这种风口浪尖，你是跑出去了清闲了，可是那个艾伦却还待在王都到处宣扬他对你的爱慕呢。而你又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行宫不回来，等你回来的那一天，怕是这王都从上到下，都已经对此再无任何意见了吧？”
“等到那时候，你再反驳再拒绝，有用吗？”
玛丽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那......那该怎么办？”
她苦着脸无可奈何地问道，“问题是我待在王都，也什么都做不了啊。人家到现在也没有做出任何冒犯的举动，我总不能为了这点事情就和他们翻脸吧？”
“那毕竟也是瓦尔廷根派来的人，中阶神官啊，他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Ha..."
看着气的快要抓狂的公主姐姐，何塞忍不住有点想笑。但是嘴角刚刚向上翘起就被公主殿下狠狠瞪了一眼，连忙举手投降，开口说道，
“好吧好吧，我不笑了。”
收拾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何塞强行控制着自己转为严肃，开口说道：“作为加莱的公主殿下、年轻一辈最出众的骑士，你的身份和地位在这里摆着，就算是瓦尔廷根的‘钦差’，想要追求你，艾伦也得拿出与之相应的功绩才行。”
“你不是给了他一份功绩么？”玛丽撇撇嘴，“也不知道你是站在谁那边的？”
“哼......，我可不信那些魔法师对于自己被抓获的伙伴会视而不见。”
何塞轻笑了两声，“等着看吧，今天这场火刑，恐怕没有那么顺利才对。”
“你的意思是说，那些隐藏的魔法师可能会来解救他们的同伴？”
听到何塞这么说，玛丽倒是严肃了起来，“魔法师袭击，这可是个大事，需要我调集士兵帮你们镇守周围吗？”
“为什么要管呢？负责火刑的又不是我们的人。”
何塞压低了些许声音，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所说的话对于时下的环境来说是多么的离经叛道，“对于加莱而言，魔法师根本不算什么威胁——他们在大陆上被守夜人追的东奔西跑是不假，但是对于王国政权却根本不放在眼里，只要我们不招惹他们，他们也不会来找茬。”
“但是瓦尔廷根可不一样，至少在此刻，贝利亚和艾伦才是我们需要注意的‘对手’，不是吗？如果那些魔法师真的想要袭击这场火刑，那他们第一个要对上的就是瓦尔廷根的神官团。与其我们出手参与其中，落得两边不讨好，到还真不如两不相帮，随机应变来的好。”
“反正这功勋是艾伦自己要的，别说我们，就算是他也不可能知道那些魔法师究竟会不会发动突袭。既然这样，我么为什么要掺和到这乱子之中呢？”
玛丽在何塞说出第一句的时候就眉头紧锁。
对于虔诚信仰圣光的她来说，魔法师是敌人、瓦尔廷根是自己人，这是根本无需质疑的真理。但对于身为王国公主、又与瓦尔廷根有着不小矛盾的她来说，又不得不承认何塞说的话不无道理。
而究竟该如何抉择，对于她而言，似乎还真的成为了一道难题。
不过毕竟是在战场上睥睨纵横这么久，她只是犹豫片刻后就做出了选择。
“我先让骑士团随时待命，没事也就算了，如果有事，也好第一时间做出下一步决断。”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何塞，脸上带着苦笑，
“你的这些话，但凡让瓦尔廷根听到半句，都是要命的事情。我现在越来越看不明白，明明是身为神官的你，为什么对于瓦尔廷根的警惕性这么高？甚至感觉面对那些可能藏在暗处魔法师的时候，你都没有这么警惕？”
“可能我从一开始就很难百分百相信一件高高在上的事物吧。”
何塞轻声说道，
“毕竟连一名九级大主教都说叛变就叛变了，那还有什么，是绝对可信的呢？”
身下的马车忽然轻轻晃了一下，随后缓缓减速停了下来。
玛丽沉默了许久，最后轻轻点头，认同了何塞的感慨。
“走吧，我们已经到了。”
她站起身，率先下车，“希望这场祭典，能够顺利进行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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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二合一了，补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