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声响越来越大。
阿若回头,看着在窗台边一阵捣鼓的小姑娘,讶然道:“你在做什么?”
窗台侧边多了一个小巧又精致的小帐篷,里面有柔软的软垫,蓬松的布枕头,还有毛茸茸的毯子。
盛霂闻言回道:“在给你搭猫窝。”
“不,我是说你手里的是什么。”
小姑娘一手一个小熊玩偶,正试图往帐篷中塞。
奈何小熊与猫窝的尺寸不太匹配,她的尝试看起来不太顺利。
“是我做的小熊玩偶哦,怎么样,可爱吧?”盛霂自得地举起了小熊玩偶,骄傲道,“上边儿的一针一线都是我自己动手缝的。”
就连里边儿的棉花,也是她自己亲手种的。
“阿若是喜欢这个红的呢,还是这个绿的?”
白毛团子看着摇摇欲坠的小帐篷,咽了咽口水,悄悄往后退了几步,贴到了窗沿。
“你问这个做什么?”它瞧了瞧小姑娘左手茶绿色的小熊玩偶,又瞅了几眼右手梅子红色的小熊玩偶。
说是小熊玩偶,其实算不得小,足足有半个盛霂大。
因为熊身过于柔软,小熊的面部在大力挤压中逐渐变了形,阿若只觉得心底泛起一阵寒意。
“我怕你孤单啊!”盛霂兴高采烈道,“让小熊陪你不好么?你可以选一个自己喜欢的。”
白毛团子连连摇头拒绝,开玩笑,它是那种幼稚的小猫咪吗!
再三询问阿若,得到的都是婉拒的说辞,盛霂只得唉声叹气地搂着两只小熊玩偶,关好书房的门,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将小熊玩偶往枕头边一放,盛霂自顾自地倒在了两只小熊中间,取出了荆珠交给自己的玉简,往眉心轻轻一贴,再略微分出一丝神识触动玉简中的禁制。
不消片刻,手中的玉简便渐渐消融,化为点点淡绿色的光粒遁入识海中。
在修真界,玉简是用来记录信息的一种好用又便捷的工具,相对来说,大多数的成本也不高,论最基础常见的一类玉简,寻常修者也都是能负担得起的。
然而荆珠交给她的这枚刻录了《回春诀》的传道玉简,并非寻常的大路货色,其内有刻录一重又一重的高级禁制,会对查看玉简之人的身份进行多重验证。
若为指定之人,则待其获悉玉简中的内容后,禁制便跟着玉简一齐消散。
若非指定之人,再三核查后,玉简内刻录的多重禁制会磨灭其内存在的内容,且通知刻录玉简之人,再由刻录者来决定是否引爆禁制。
简单来说,这玉简,它就是个一次性的高级货,必要的时候还能充当大杀器。
绿芒在识海的一角化为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它的外表看起来很是破旧,封皮是类似泥土的黑褐色,上面缀了几片细细的苔绿,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
册子内里的纸张,则是轻透泛枯的模样,不知被何人用针线随意地装订在了一处,有着多处缺角漏页的情况存在。
盛霂想,这小册子最先的主人,一定是极其不爱惜它的。
掀过封皮,第一页只有寥寥数字。
【春者,万物之始也。】
这个盛霂明白,天定四季轮回,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春为四季之初,春阳抚照,万物滋荣,说春是万物之始倒也没毛病。
可第二页的东西,盛霂就有点看不懂了。
【春者,万物之终。】
按照四季轮回循环之理来说,终结之时应是名为“冬”的时节才对。
春者,岁之始,冬者,岁之末,这才符合绝大多数人的认知。
属于回春诀的内容,盛霂拢共只认出了这两句,第二页之后的内容,全是她不曾认得的文字,看着杂乱无章到了极点,却又乱中有序。
小册子中还夹了许多旁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天霄文,看着娟秀细致的是来自韶芳的小记与解读,笔力浑厚方正的则是属于荆珠的心得。
盛霂粗略翻看了几下,也算是明白了韶芳与荆珠为何在塔内都会那般小心谨慎。
她识海里的这本小册子,原先并没有名字,《回春诀》之名是韶芳为其所取。
韶芳说,这是一本“神之典”——不是所谓的仙法帝诀,而是货真价值的“神”的遗留物。
幼时韶芳本为一山野客,宿于芳山,于万草万木中得见灵机,踏入仙途,恰逢午夜流火,星陨从天而降,芳山几近毁于一旦,而韶芳自身亦是陷入了生死危机。
就在她于生死关头处走了几趟后,有流光自星陨中而出,进入了她的识海,为她凝实了神魂,再塑肉身。
经此一遭大凶大险,韶芳直入仙门。
是的,芳山客韶芳不同于寻常的仙人,修为是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不断累积的,在她自己的描述中,她能够成仙,可说是完全靠着那本小册子的功劳。
这也间接导致了她除了养护草木外,毫无拿手之处,更是不善战斗。
【轻易成仙并非毫无代价,初时我为捡回一条命而沾沾自喜,然时日渐久,八百年苦修,自身的修为却不进反退,苦寻其中缘由无果,又曾数次探查星陨所落之地,亦是毫无所得。】
【直到我又一次陷入生死危机,方才发现存在于识海中的“神之典”。】
【它于我而言,是命运之神的垂青。】
【“神之典”再一次地拯救了我,也为我的修行之途带来了一种全新的可能。】
【我发现,只要芳山的草木有复苏生长的迹象,我的修为便同样能有一定的进益,而在此之前,芳山因流火之故,衰败了八百余年,故而我之修为不得寸进。】
【为着这一番发现,我是又惊又喜,喜的是终于能在寿数走到尽头前看到破境的希望,惊的是,经过多次的尝试,我发觉自身已是彻底与万里芳山绑在了一处。】
【我与芳山,二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好在,我因着芳山的无限生机,拥有了远比常人更为旺盛的生机与长久的寿数。】
【这真的很不可思议,要知道,天霄界内的所有生灵,无论是凡者还是修者,甚至是仙人,皆寿有定数,命不可改。在登临仙门后,我也曾与友人穿过界壁,前往别的世界探寻一番,得到的结果却是相差无几。】
【这令我很是费解,又是恐慌,待匆匆忙忙回到天霄后,再也不敢踏出芳山半步,自此彻底醉心于草木间,命与芳山系,寿同芳山。】
短短一篇小记,看得盛霂是目瞪口呆。
看到关于增寿的字眼,小姑娘的眼珠子都快掉到了地上,一时之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延寿法,按耐着一颗躁动的心细细往下看。
后面的字迹较之前面的浓厚深重了几分,许是后来才添上的。
【我不敢向任何人透露关于“神之典”的存在,只与世人言道,那是我登仙后于草木枯荣之中得见大道而后独创的仙道法门,我将其称之为《回春诀》。】
【然而实际上,“神之典”并非功法,它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契约,但我确确实实在与芳山的共生关系中,悟出了些许道理。】
【待与芳山上的一草一木相处的时间久了,我更是发现在“神之典”的加持下,自身对它们的掌控度越来越高,甚至是达到了予取予求的地步。】
【而我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便可以增加我的寿元——“神之典”是这么与我说的。】
【我十分惶恐,八百年的苦修与两次生死危机的存在实在是令人害怕,而谁也没有见过“神”的存在。】
见此,盛霂眉头微皱,这套路不知为何,让她感觉有些许的熟悉。
对了,是她去过的白木幻境,里面有存在的那个奇妙规则——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可以心想事成。
两者可以说是非常相似了,但世上又哪来的白吃的大馅饼?
看看那些被困在白木镇中不得解脱的人就明白了,比起可能得到的好处,那反而更像是诱人坠入深渊的陷阱。
若是这般,那这《回春诀》的来历与实际目的,怕是不能以常理概之了。
她没急着妄下定论,而是继续往后翻。
【机缘巧合之下,我进入了一个名为白树幻境的秘境,在那里结识了桃李与成蹊、成柳兄弟二人。】
【幻境中的所见所闻,更是让我确信了某些念头——我当初没有贪心是对的。】
【“神”不可以信任。】
【不知因何缘由,我对背神之子所受的遭遇感到十分愤怒,我便没有做出选择,自然也没有得到丝毫报酬。】
【也只有我,被允许了不做选择就可以离开秘境,这或许是因为“神之典”的存在?那么,“神之典”与秘境之中的“神赐之木”,又会有何关联?】
【我不知道其余三人做下了什么选择,待出了秘境,便回到了芳山潜修。】
【芳山就像是我生命的另一半,我亲手栽下、呵护成长的草木,就像是我的孩子、我的同伴、我的子民。】
【我早已不舍,遂不再理会“神之典”的诱惑,而桃李与成蹊许久后的再次拜访,又给了我新的启发。】
【桃李道天下苦魔祸久矣,万灵流离失所,苦不堪言,我虽是不通医理,可识百草,无论何等药草到了我手中,都能长得很好,成蹊医者仁心,便邀我一道行医济世。】
【我发现,有着“神之典”的存在,草木的枯荣并非定数,缺损流逝的些许生机更是能随着修行与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恢复,这意味着,我可以从它们的手中,“借”走一部分的生机。】
【实际上,我也这么做了,一路行来,我们救了许许多多的人,而芳山的草木依旧欣欣向荣。】
看到这里,盛霂算是彻底明白了,所谓的回春诀,大概就是从契约的另一方身上取得生机以弥补自身,亦可以是相辅相成的状态,但取多取少却是有着严格的限制。
可不说别的,光光是夺人生机这一点,她心中就很是不舒服,已经准备将其列为邪术一类。
这种事情,就和夺人灵根、灵体差不多,人尚且还会开口说话,草木会吗?草木可曾乐意自己被捆到别人身上去?
而那“限制”的存在,也很是微妙,到了后期,主动权瞧着更是完全握在了拥有“神之典”的人身上!
春者,万物之终,原来是那么个终法!
韶芳因着舍不得芳山的草木与自身高贵的品格,方才经住了长生的诱惑,谁又能知道无限制的索求之后会是何等深不见底的极渊?
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无论契约双方愿意与否,都是违背了人理的存在。
盛霂不想成为“被愿意”的契约者,更不想再有人因着自己而死。
她清楚明白得很,自己身边是真的有人能够做出那等丧心病狂的事来!
小姑娘便下意识地想要毁去识海角落中的黑皮册子,哪知变故突生!
识海中代表系统的大一些的光团依旧暗淡,边上沉寂了许久的只有芝麻粒般大小的光点开始大放光芒,还未及盛霂反应过来,便飞快地进行了一个俯冲,趴到黑皮册子边上大口大口地啃咬。
盛霂眼睁睁地看着比芝麻粒大上几千倍不止的小册子消失在了一闪一闪的光晕中,而原先只有点点大的光团,逐渐膨胀得有小熊玩偶的脑袋那般大。
噢,还很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自己应该是停下了对这可疑玩意的能量供给才是!
现在突然醒过来了又是什么情况?
完全出乎意料好么!
“好吃好吃,可饿死我了。”欢快满足的声线在识海中掀起了小小的浪潮。
盛霂按下了大半怒气,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心下愤愤道:“你是谁?为什么要乱动我的东西!”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是你的天灵灵呀……”小光团的声音听着有点无辜。
听着小姑娘的质问,它似乎还有点小委屈,又接着控诉道:“不是阿霂不想要那个玩意,我才把它吃掉了么呜呜呜……”
它的声音实在是过于黏糊,直教人心理不适。
盛霂冷哼一声,心道:“你才不是。”
“你根本不是我的天灵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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