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选择相信

“这就是......你刚刚想起来的记忆？”
“这、这是真的么？向初？”
榛言和坚珏不可思议地询问道，这让卫向初彻底丧失了气势，颓然地跪倒了地上，不住念叨着“对不起”这三个字。
“好了，那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没有什么比分享各自的秘密，更能加深彼此之间关系的了。我很期待你们这一组之后的表现，加油~”
推波助澜者在成功完成了事情以后，满意地这么说道，然后在三人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悄然消失在了房间的阴影当中。
而此时房间里的气氛，却比以往三人之间的每一次沉默，还要可怕。
对卫向初来说，他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用什么样的说辞，去解释这个记忆片段中的画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少女们再相信他。
“也许......你们和我，所认识的那个卫向初，其实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少女们听到卫向初的喃喃自语，重新抬起了头，看到因为太阳开始自西而下降落的缘故，导致房间里的阴影部分已经慢慢地将他笼罩在黑暗之中。
“我可能......是一个恶人吧。居然对女孩子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少女们想说些什么，但卫向初的记忆画面却让她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真的很对不起......我、我没想到我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卫向初说到这里默默站了起来，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向、向初？
坚珏张着嘴无声地呼唤着自己的恋人。
不过对方自然是听不见。
“我会和你们保持距离的......请、请至少相信我，我对你们......没有那种想法......”
卫向初知道自己这样的请求非常天真，但他还是祈求少女们，能这么去试着相信自己，哪怕只是一小点也好，这样能让他心中陡增的罪恶感，减轻一些。
我为什么现在才回想起来。
卫向初心中这么埋怨道。
明明才和那位逃离着过去阴影的少女，互相许下了永恒的诺言。
明明才违逆了生死，将受人敬爱的骑士少女，从死亡的彼岸救回。
明明自己都做出了要好好守护她们的决定了。
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就想了起来。
这难道就是这个游戏，对我一切进展顺利的“惩罚”吗？
让本来一无所有的自己，在好不容易收获了与他人的情感和羁绊后，再无情地斩断。
那这样的“惩罚”还真是重啊。卫向初在心中无奈地苦笑着，所有的信念和想要努力完成的目标，都彷佛在这个时候，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是，一种久违的孤单感和空虚感。
也可能，自己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人。
一定是强到“作弊”的特殊能力，让自己一直苟活到了现在。
既然如此，那像我这样的家伙，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对了，城墙那边的雨应该马上停了，不如和外面那个大家伙来个同归于尽，这样既彻底解决了危机，也能让自己稍微赎清一点罪孽。
可榛言怎么办？她还和自己的灵魂联系在一起，必须得为她再考虑考虑。
啊，自己应该有可以假死休眠的技能来着？只要用那个的话，应该就可以既不影响到榛言，也可以让自己不再正常活动了。
笃定了这样的想法，卫向初准备将沙盘重新召唤至眼前，然后驱身前往。
Snap!
“为什么还要像这样抱住我。”
但他还是被坚珏飞快地从身后抱住。
“我们明明约好的...不管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都要相信彼此。”
“即使是看到了那样的画面，你也愿意相信？”
卫向初问道，少女没有回答，只是将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背上，以此来代替回答。
“可我不愿意相信这样的自己......”
“那你为什么一定就要把回忆里的那个人，和现在的你画上等号？”
榛言这个时候也站到了卫向初面前，做出了一副势要将他阻拦在这里的姿态。
“你们为什么宁愿相信一个有着这样过去的家伙，也不愿去试着怀疑他？！”
卫向初大吼道，希望这样能让身前身后的少女被他这样的气势都吓到。
“因为我至少相信，一个愿意冒着各种生命危险，去拯救他人的人。是不能仅凭一些只言片语，去决定他的好坏！这样做不公平！”
但榛言也势不相让，大声地讲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那你就一定认为，那个冒着生命危险拯救他人的家伙，没有什么其他自私的想法？”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自私的想法......卫向初，我不管你有着怎样的过往，但现在的你，至少有着善良真诚可靠这些积极的一面，我觉得这就足够了。”
“那你的意思是，一个犯下了那样恶行的家伙，也可以被原谅？”
“当然不是。只是我觉得，仅凭一个片段，所获得信息量太少了。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吧，这只是你记忆中的冰山一角而已，你不是很擅长分析和推理么？为什么这个不去仔细思考一下呢？画面中的那些人，确实和我们三个很相像，但那就代表着我们和他们之间划上了登号吗？”
经过榛言努力坚持地劝说，卫向初的心神终于缓和了一些，这时一直把脸埋在他身后的坚珏，也弱弱地啜泣道：
“我也求求你，向初......先冷静下来，和我们再好好谈谈吧......这里面一定有不对的地方......”
"I..."
见他还有所迟疑，榛言索性将自己的身体完全张开，宣布道：
“如果你还是要走出这个大门，那就先从我的身上踩过去！”
“我......好吧......”
话说到这一步，卫向初也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得冷静下来，先前所有的想法被搁置，他长叹了一大口气，然后想轻轻地解开抱在腰上的双手，却发现双手的主人依旧不愿撒手，好像一撒手，就会永远失去自己一样。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黄昏，远处城墙上一直持续的降雨，有了明显减弱的趋势，卫向初知道留给他们处理私事的时间不多，就干脆坐在了地上，仍由少女们的处置。
“我跟坚珏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但是，现在应该也不是时候。我就长话短说，不光是坚珏，还有我对你的感情，不会因为这样的一个记忆片段，就发生改变。你也不要因为这一点，就对现在的自己产生质疑。”
榛言说着蹲到卫向初面前，然后和身后的坚珏对视了一眼，像她一样从前面抱住了对方，补充道：
“这次换我，换我们来帮助你。好吗？”
污秽的回忆，和美好的现实交织分裂着卫向初的意识，他现在无法作出任何回答，只能呆呆地流着眼泪，然后像个布娃娃一样，被少女们紧紧地抱着。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怕——”
“——我相信现在的你。”
“——如果你真是什么大坏蛋，那我和坚珏也会牢牢地看住你的。”
少女们抢先说道，这是卫向初不敢，但又非常渴望触碰的回应，他在心里不断地闻着自己。
我真的可以去碰这两个女孩对我的信任吗？
我真的可以不辜负她们吗？
我真的是像榛言所说的那样吗？
无数的质疑在卫向初的心中升起，汇聚，准备形成一道厚实的避障，将其封锁。
但这样的情况最终没有发生，因为两位少女透过身体触碰，所传达到身体的温暖，配合先前的话语，还有共同经历的种种，在他的心中又转化成了一道耀眼的光芒，将暗色的避障消解。
“......谢谢，谢谢你们......”
又是良久之后，卫向初颤抖地回答道，但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复，而是一左一右贴在自己脸庞，两张同样被泪水打湿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