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玉不琢

“人怕三长两短，香怕两短一长，偏偏烧成这个样子，唉！”
孟凡恭恭敬敬地站在师伯身侧，随时听候吩咐，并没有拿自己当客人的意思。
一旁，师弟文才自以为没人知道，偷摸从供桌上抓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装作若无其事，含湖道：
“师父，这有什么说法吗？”
对于徒弟暗地里的动作，九叔哪里不知道，只是习惯了，装作没有看见，认真回答道：“家中出现此香，必定有人丧。”
什么叫提点？
This is it!
师父传授徒弟知识，绝非局限于某个安静的场所，某个特定的时间，吃饭时、走路时，乃至遇到相对应的情况时，都可以传道受业解惑。
奈何文才与秋生听不进去。
“哦，那就不是任老爷家？”
“难不成是这里。”
九叔有些愠怒，一片苦心，不出意外又被错付。
可文才仍未察觉到，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并将供品咽下肚。
接着，他勐然反应过来：
“Tingting!”
下意识要往外面冲。
秋生一把将其按住，半开玩笑道：
“你刚才不是满不在意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能救心上人一命，好事不就来了……”
“那咱们公平竞争呐。”
两个活宝一唱一和。
九叔一个头两个大。
烧香结果出来，将有血光之灾发生，师伯正头疼，两个师弟为了一个刚见面的女人斗起嘴来……
再者说，两人拿什么去英雄救美呢？孟凡觉得无奈。
秋生至少拳脚功夫了得，关键时刻也敢打敢拼。
至于文才师弟，可真是……
原剧中，他实现夙愿，独自保护任婷婷，等守到下半夜，又困又累，索性找了个地方坐着，一边打瞌睡，一边看着人家给亡父烧冥钱。
等僵尸撞破大门出现，这位师弟直接把先前的英雄气抛之脑后，竟躲到了女人身后，还是任婷婷，一介女流之辈，强忍着丧父之痛，拉他到楼上躲避追杀。
这秉性要改！
而且，要大改！
说实话，要不是同出茅山，他们真心实意的叫自己一声：
师兄。
再加上九叔又值得敬重，孟凡哪有闲情逸致，去浪费如此多的时间，并耗费心力，锻炼他们两个？
有这闲功夫，还不如钓钓鱼、修修道，去古玩摊周围转上两圈，看看能不能捡漏。
身侧，尚未意识到孟师兄苦心的文才，视线在不经意间扫过停尸间角落，透过一角缝隙，他看到任老太爷有异状，当即喊道：
“师父，尸体发福了。”
对照《茅山治邪秘本》，这显然是起尸的前期阶段。
虽说已经知道事态接下来会如何发展，但孟凡依旧走了过去，将棺材板掀到一半，上下认真打量起任老太爷，跟自身所学相互印证。
毕竟，以前总是感慨运气背，没有遇到过传统清朝僵尸，眼下，来到九叔开的义庄，不仅遇到，还有幸目睹尸变全过程。
如此一来，在治僵尸这方面，也算小有进境，积累了宝贵经验。
感慨之际，九叔作出应对：
“文才秋生，你们两个快去准备纸笔墨刀剑。”
What?
两人愣了一下，没听懂师父在说什么，求助的目光看向师兄——
孟凡几乎快把脑袋探进棺材里，跟任老太爷来个亲密接触了。
“黄纸、符笔、黑墨、菜刀，桃木剑！”
这话是九叔所说。
孟凡根本没去看求助的目光。
即便看到了，也没有替两位师弟释疑的打算。
他们又不是没有师父教。
师伯当面，轮得到一个小辈开口？
莫非开口卖弄两句，就能彰显自身所学渊博？
用两位师弟的无知，衬托完他孟凡，再让九叔夸两句？
人不是这么做的。
刚来义庄第一天，处理僵尸之祸，便已经出尽了风头，往后放低调点，准没有错。
……
“大公鸡来咯。”
文才重新恢复了活泼，他抓住两只鸡翅膀，将一只神骏公鸡提进停尸房，并望着孟凡，介绍道：
“师兄，这只鸡十分的珍贵，我跟在师父后面学艺时，它还是个不足巴掌大的小苗子。”
“整整两年半时间，天天在鸡圈里唱、跳，吃喝不愁，如今是时候派上用场……”
“费什么话！”
九叔训斥一声：“赶紧拿过来。”
Oh.
文才应了一声，不再耍宝。
本来想过去帮忙杀鸡的孟凡，看到九叔手起刀落，轻松割开公鸡气管，并挪了挪海碗接血。
随后，念咒施法，用加持过的鸡血浸泡墨斗，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你们两个用这个弹棺材吧。”
招呼一声后，九叔离去。
起初，他想给两个徒弟讲一下形成僵尸的原理，可转念想想，文才秋生大概率不会上心，索性早点回房歇息吧。
无事可做的孟凡，并未留下来监工，即便他知道，两位师弟接下来会打打闹闹，然后，疏忽大意之下，在棺材底留出一片巨大漏洞。
计划开始。
"Uncle Master."
廊道内，孟凡喊住九叔。
“小凡，怎么了？”
“……”
良久之后，九叔点点头，只是有些担心道：“这么做会不会伤及无辜？”
“有我全程盯着，保证不会出现问题。”孟凡信誓旦旦。
任老太爷固然凶，但那是他吸收牲畜血液、月华，以及至亲之血以后，刚起尸的阶段，自己翻手即可将其镇压。
见师侄这么笃定，又仔细权衡了一下形式，九叔开口：“如此，就麻烦你了。”
刚商量完，停尸间传来打闹声，秋生、文才两人陆续冲了出来，追逐着离开义庄。
“陪我去看看吧。”
涉及僵尸，九叔自然不会大意，离开跟孟凡商量事宜的正厅，再度返回停尸间。
On the ground.
墨斗与鸡血碗散落。
而实木棺材上均匀分布着墨斗线，不管是布局，还是弹的力道，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九叔心中暗暗点头，觉得两人终于办了一件漂亮事。
这时候，孟凡低下头，看向棺材底部……
果不其然，大量留白。
注意到师侄的视线以后，九叔也趴了下来，阴着脸，沉声道：
“两个臭小子，是得好好涨涨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