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章 无边无际的冷漠

“你有什么分寸！哥，我知道你喜欢她，我知道你不忍心连累她，可是，你别忘了，你除了是她的朋友，你还是爸的儿子！现在还是这个家的支柱！”洛晶情绪异常激动，尖叫着，声音响亮，即使一旁的叶雨也听得清清楚楚。
“洛晶，我们不能这么自私！”
洛晶一下子就哭了，哭得痛彻心扉，“不自私，爸的冤屈又怎么办？哥，你不是说你救过叶律师吗，现在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让她出手帮帮我们，不应该吗？哥……我们但凡还有第二条路能走，现在也不会这样为难叶律师，不是吗？求你，你不要让她退出！我们真的很需要她！”
叶雨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如果之前还真的有动摇，现在听到洛晶这番话，她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了。洛晶的话没错，如今的他们已经走投无路，即使洛明凡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算只是好朋友，她都应该义无反顾的出手帮忙。
她伸手将洛明凡手上的手机拿走了，开口安抚洛晶，“洛晶，你别哭了。放心吧，这案子我已经接了就不会退出。但是你要有心理准备，我……我其实能做的很有限，这件案情太复杂了。”
她不断的给他们两兄妹打预防针。
洛晶终于不哭了，“谢谢你，叶律师。”
挂了电话，洛明凡一脸抱歉的看着她，显然他完全没想到事情反倒变成这样。
叶雨安慰他，“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没事的。”
叶雨用尽心思准备了十天。
十天后，当所有人以为不会有律师为四方集团辩护时，叶雨却出现了。
穿着黑白色正装，头发盘高，站在律师的位置上为四方集团辩护。手里的证据除了最初那份资产评估报告，还有一封打印出来的四方集团民间融资时政府颁发的文件，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外加一位证人。这位证人是林董事长的朋友，当初地方领导人和林董事长做出承诺，允许民间融资时，这位证人就在。
叶雨条理清晰的做出辩护，词语尖锐，咄咄逼人，几乎不给检控方反辩的机会。
她明显占了上风，坐在下面的洛晶和洛明凡都松口气，和她比了个拇指。
法庭的门，豁然被人从外推开。正在侃侃而谈的叶雨下意识朝门口看去，就见一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被人簇拥着缓缓从外走了进来，径自在观看席上坐下了。
他的出现，让整个法庭的气氛都骤然降低了好几个度！
洛晶一见他，便神色激动，被洛明凡摁住了。
叶雨的视线久久停留在他身上，此刻，他也正看着她。从上而下，俯首而视。那双眼里，只有冰冷……
无穷无尽，能把人冻僵的冰冷……
叶雨只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掉入了一座冰窟一样，冷得有些发抖。法官坐在上方提示了一下，她才猛然回过神来。她努力拿出职业素养来集中精神，继续。
However...
即使她辩得再精彩，她也开心不起来。
只觉得观众席上那双冷眸彻骨的眼神，似把利剑，已经将她整个人劈开来。
这次的结果，法官依旧没有当庭宣判。
这是场持久战。
叶雨推开门走出去，洛晶已经尖叫着冲出来，将她一把抱住，“叶律师，太棒了！有你在，我爸肯定有救了！”
洛明凡脸色也好了许多，深目看着叶雨，“多亏有你在。”
反观叶雨，脸上却有些苍白，只是勉强笑笑，“先别高兴得太早，不知道下次他们会用什么招对付我们。”
话才落，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冷不丁的响起，“叶律师果然能言善辩！”
不，说熟悉，其实也真的很陌生……
Because...
简单的几个字，从许韶的唇里说出来，已经毫无温度。甚至，冷漠得像是陌生人……
叶雨握紧了手里的资料袋，缓缓转过身来，对上许韶。她看着他的眼，可是，那双眼里再已经没有温度，没有感情，更看不到她的身影。
只有无边无际的冷漠……
“I wish you good luck.”
他冰冷的吐出这四个字，将墨镜戴上，再不看一眼叶雨，冷冷的从她身侧擦肩而过。
他的肩，碰过她的……她分明能感觉到，他每一处都绷得那样紧，那样用力……
叶雨脑海里乱糟糟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能僵愣着站在那。张张唇，想叫住他，可是，他冷漠的样子，像一根铁丝勒住了她的喉管，别说说话，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It turned out that Huang Mengying couldn't see Land Wei Zhong's expression, but she could already hear the answer she wanted from his heavy breathing. To be fair, she smiled quite charmingly. But in Land Wei Zhong's eyes, she was nothing short of a snake.
陌路，就是如此……
洛明凡察觉到她的神色不对劲，关切的看她一眼，“没事吧？是不是压力太大了，你脸色一直不好看。”
“我没事……”叶雨勉强笑了笑，摇头。
洛晶瞪着许韶的背影，恨恨的道：“哥，那人就是上次吊销了叶律师的律师执照的混蛋！别看他长得人模人样，他可恶透了！”
“其实，他也没那么坏。”叶雨忍不住为许韶辩驳了一句。自己常常骂他混蛋，可是，听着别人这么说他，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洛晶年纪小，没什么眼力，还追道：“他还不坏啊？是他非得把我们四方集团活生生压低了十个亿！哥，我告诉你，这人就是我们的仇人，恨死他了。”
洛明凡回头看了眼许韶的背影，又转回来看了眼叶雨，忽然想起十天前她从自己车里临时离开时，那个电话就是来自于许韶。是这同一个人吗？
“最近你们好好休息吧，累了太久了。”叶雨觉得有些疲倦，“可以多翻翻你爸的书房，如果有什么发现别轻举妄动，立刻通知我。”
“嗯。”洛明凡颔首，温和的看着她，“原本想请你吃晚饭，不过，你现在看起来并没有多少兴致。”
叶雨勉强笑了一下，“改天吧，我今天站了一天，有点累了。”
“那我送你走。”洛明凡道。
叶雨是真的累了，也就没有勉强。洛晶今天心情也不错，一手揽着叶雨，一手揽着洛明凡，三个人亲密的从法院出来。
走到门口，站在阶梯上的时候，叶雨就见到许韶。他依旧是那样，前后跟着几辆车，司机替他拉开车门，他弯身坐了上去。离得很远，甚至，那张脸还被墨镜挡去了一半，可是，叶雨却还是能将他的冷漠和失望感受得彻彻底底。
轻吁口气，她转开视线，没有再看下去，只轻声道：“我们走吧！今天初战告捷，应该开心一点。”
她没做错事，接了洛明凡的案子，既是还了他对自己的恩情，也是为这份友情添砖加瓦，美事一桩。既然如此，她实在没有后悔的理由。今天的处境，亦是她早就想到的。
直到那三道视线彻底消失在眼里，墨镜下那道视线才抽回，神情依旧冷鸷。善本示意司机开车，沉吟了下，还是低问：“恐怕，今晚上头就会有人沉不住气要对付叶小姐了，先生，是不是要派人跟着？”
“不必，有些教训是她该要受的！”许韶丝毫不为动容。她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不会不知道这个案情的复杂，她既然敢接，就该有勇气承担这一切带来的后果。
“是。”善本没再说话，侧身坐了回去。
整个车厢里，气氛冷凝得到了冰点。
洛明凡将叶雨送到楼下，叶雨下来后，他也跟着匆匆跑下来，洛晶就坐在车里暧昧的看着他们，看得叶雨颇有些不自在。
“叶雨，这次的事，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洛明凡诚心的开口。
“你再和我说这些就是见外了，接这个案子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况且，报酬还很丰富。看在这些钱的份上，我也不能不接啊！”叶雨开了个玩笑。
听她还能说得这么轻松，洛明凡也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有隐忧，“我们都清楚案情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我是怕你被人盯上。如果再被吊销律师证的话……”
他心有愧疚。
叶雨反倒是坦荡的拍了拍他的肩，“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就好了，赶紧回去吧。我今天有点累，就不留你们上去坐了。”
洛明凡颔首，“那自己小心。”
叶雨没再说什么，转身上楼了。洛明凡怔忡的站在楼下，看了她良久。洛晶从车上下来，在他面前挥挥手，兴然的看他，“哥，再看下去天都黑了。”
洛明凡这才收回视线，脸色微红。
洛晶道：“你这么喜欢叶律师怎么不和她表白啊？”
“现在谁都不愿意和我们沾边，还表白？”洛明凡微不可闻的叹口气，这才恋恋不舍的将车开出小区。
回到家，叶雨已经没有心情整理今天庭上的资料，整个人无力的扑倒在沙发上，像是被瞬间抽空了一样。闭上眼，脑海里还在浮现和许韶错肩而过的样子。
心，沉重不堪。
像是压着一块巨石一样，让她喘不过气。
就在昨天，她还和许韶煲了一个小时国际长途电话粥。现在想想，就好像是做梦一样。
翻出手机来，从通话记录里轻易翻出他的号码，她几乎控制不住的要按下通话键，可是，动作顿住，到底还是将手机丢到了一边，没再碰。
打过去和他说什么？
Apology?
她没有道歉的理由，这件事，她从头到尾都没做错。
可是，除了道歉，他们之间，似乎已经无可话说。他的态度，他也表现得很清楚，显然不愿意再和她多说一个字。
那一晚，叶雨翻来覆去，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可是，没睡几个小时，只听到一阵擂门的声音，像打雷一样震耳欲聋。
“谁啊？”她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两手收拢头发边绑着边往外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