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思量，自难忘

年味儿正浓，夏希然在长宁公园里徘徊，形单影只，好不寂寞。
早上的那通电话让夏希然的内心忐忑不安，程思齐一改往日作风，不再和她你侬我侬。这虽不是什么大事，却也在夏希然的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这一天夏希然的脑海中都不知上演了多少场家庭狗血伦理剧，整个人也像一颗蔫了的白菜似的——没劲。
北城的风一如既往，还是那么凌厉，在脸上拂过，留下丝丝刺痛。夏希然紧了紧衣袖，围着长宁公园走了一圈，觉得索然无味后便打道回府了。
夏妈妈在夏希文的房间里和儿子有说有笑的，夏爸爸在书房里看书，夏希然透过门缝瞄了一眼，在知晓自己的归来并没有影响到他们后，便独自回房了。
手机里存了很多她和程思齐两人的照片，这些都是她的宝贝。
夏希然每年都要整理一番，把照片分门别类，每当思念程思齐时，便拿出来翻看，十分方便。
当夕阳的余晖消逝不见时，夏希然的内心再也无法平静。晚饭后，她便寻思着要和程思齐视频聊天，终于在八点左右和程思齐“勾搭”上了。
“你怎么了，跑的那么快，还不理我。”
夏希然委屈巴巴地问道。
虽然琢磨了一天，但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家里的事。
程思齐一下子便捕捉到夏希然心里的困惑，垂下了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我要回来和我爸妈商量一些事情，所以走的有些急。你啊！不要多心！”
窗外寒风吹过，程思齐打了个喷嚏，他忙转过身关紧门窗，南方的湿冷他终究还是不能习惯。
小时候大人们会买些木炭回来烧火盆，现今早已换上了取暖器。但即使如此，在没有地暖的房子里，寒意仍是无处不在。
程思齐从夏希然的家里做客回来后，这些细小的差别在他的心中便于无形间放大了数倍。
“我怎么能不多心呢！你那个样子，让我觉得好生分。你是不是怪我没有和你提起我的家境啊！”
床上太软支不起手机，夏希然思索一番后，还是决定趴在书桌上和程思齐视频。她拿着手机下床，程思齐也借机一窥夏希然的闺房。
虽未见房间全貌，但华丽的家装、精致的摆件比比皆是，程思齐都看呆了。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没有啊！我怎么会怪你呢！我只是有点吃惊，突然有了点把子压力。”
夏希然闻此，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房间，脑海中又浮现出程家的样子，突然有些后悔视频聊天了。
“这些都是爸爸妈妈的心意，我也不好拒绝。但你也不必为此忧心，我们的未来还是要靠我们自己创造的。”
程思齐虽明白这个道理，但内心却无法释然，以至于开始觉得自己配不上夏希然。
他隐约瞥见夏希然桌上的柯南手办，那是他送给她十八岁的生日礼物。他清楚地记得，那是他在淘宝上买的，五个造型各异的手办，不到一百块，还送礼盒并代写贺卡。就这些，他当初还考虑了好一会儿呢！现在想想，算什么呢！
夏希然看程思齐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了？也不说话，你这个样子我好怕的！”
夏希然抱着程思齐送给她的玩偶，手心里全是汗。但“唤醒”程思齐的却并不是夏希然的话，而是她手中的玩偶。
“我，我现在要更加努力才行，不能让你跟着我吃苦。”
程思齐说着说着，眼眶湿润，愈发觉得自己后知后觉。这些事情他早就应该看出来的，却有意无意间忽视了。
“脑公，你别这么说。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啊！不仅没吃过苦，相反还经常吃肉肉呢！”
夏希然话才离口，往事便浮上心头。记得上大学的时候，程思齐常在食堂吃饭，很少出去。后来她才慢慢发现，他是不舍得去餐馆里吃，觉得那里贵。
那也是夏希然第一次发现她和程思齐之间的不同。她买东西时，很少刻意关注价格，优先想着自己喜不喜欢。而程思齐买东西时，必然要先看价格，再看合不合心意。
但即便如此，夏希然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褒贬的。赚多少钱就过多少钱的日子，这不值得说道。她也不过是沾了父母的光，这才看起来光鲜亮丽。
当然如若发生，必有痕迹。
消费观的差异也在夏希然的心里敲响了警钟，这不是一个点，而是一个层面的问题。
她曾想自己若是不能改变程思齐，那就去适应他。经过长时间的努力，终于在大学毕业之时，取得阶段性的小胜利。
夏希然也庆幸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偏向之前想的那两个极端中的任何一个，这一点也让她颇为满意。
她一边适应他，一边改变他。
当然这也得益于夏希然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她清楚地发现程思齐并非穷困潦倒，而是陷入了一种消费陷阱，不愿意走出来。
他总想着省钱，但又没个具体的目的。明明家境宽裕，为人却十分节俭，甚至不惜降低生活质量。
最终得到的也不过是得知自己与他人买同样的东西却“便宜了几块钱”时心中的那份成就感，这让夏希然觉得很不值得。
索性在大刀阔斧的“改革”过后，这些小瑕疵早已不复存在，程思齐也很自然地迎来了他承受范围内的消费升级。
平常没事儿就带着夏希然出去下馆子、购物，小日子过得十分惬意。夏希然已然适应，但程思齐却心态失衡。
“那些都算不得什么，昨天在那家酒店里，随便一道菜都比我带你出去吃一顿还要贵！宝贝，我，我觉得很惭愧！”
程思齐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在抖，一张脸也憋得通红。夏希然看着心疼的不行。
“其实如果不是顾阿姨他们也在的话，我爸爸妈妈是不会弄那么大排场的。昨天她也是做给别人看，并不是为了增添你心里的负担。脑公，你别想歪了。我妈妈没有……”
夏希然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若是随意撕扯家庭的隐痛，那不也是在变相地轻贱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