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有匪君子，不过如是

“我烂人一个，讲那些大道理我也不爱听，”他笑了笑，眼角眉梢竟然带着几分轻狂，“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跟裴大公子可不一样，所什么事随心所欲就好了，别人的事情，管那么多做什么？多累啊。”
他说话的时候，那简直就是自然而然到理所当然。
“你不待见我。”
裴少安面无表情地吐出眼圈，侧眸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前面那句话基本上都是肯定的语气，而且那是笃定了他对他不加掩饰的讨厌和排斥。
“可能你太耀眼了？”陈逸辰不由得轻笑出声，随即喟叹地摇了摇头，“怎么办，总觉得你这样的人要是能和我们一起堕.落，那应该蛮刺激的。”
裴少安闻言一愣，指尖的烟灰掉落在了地上。
四周静默一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逸辰的嗓音才十分寂寥地响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不待见的，就是觉得你这样的人，不应该为情所困。”
Who is he?
那是鼎鼎有名的裴大公子。
一出生就已经到达了普通人穷极一生也无法追赶上的终点，就算不努力那也都是可以横着走的存在，俗世中的感情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
陈逸辰看着被风吹起细微波澜的江面，突然就轻笑了一声。
他视线落在自己手腕上的暗红色的脉络，那里面不为人知的地方掩藏着撕心裂肺的痛楚，甚至要触及心脏。
"Pei Shaoyan."
他朝着他伸出手，“我挺欢迎你跟我一起堕落的，说真的。”
那样的眉眼，带着几分认真和专注，裴少安看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转移了视线。
“听说过阿撒兹勒吗？”
“神明的背叛者，”裴少安没等他回答，看着面前寂静无人地路边，自顾自地回答道，“知道最后是什么下场吗？”
“审判日被投进了火湖。”
陈逸辰静默了几秒，突然就嗤笑了一声，“别欺负我没文化，路西法人家不也活地好好的。”
“……”
裴少安捏着烟的手不自觉抖了抖，“果然。”
What?
他睨了他一眼，“你跟我不是一个路数。”
“……”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陈逸辰一只手搭在窗外，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响指，唇瓣带着笑，“不过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人生在世当然是要及时行乐啊，受那些道德束缚做什么，多不自由啊。”
“自由？”
裴少安缓缓将这几个咀嚼了一遍，“你眼里的自由，是指的什么？”
陈逸辰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我现在就挺自由的，”他轻轻闭上了眼睛，“毕竟比起詹姆斯处心积虑拿到股权，我还是更喜欢我现在这样。”
裴少安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眸色有几分暗淡。
却也就是这个时候，原本已经被他摁灭的手机屏幕蓦然就亮了起来，是萧景私人聊天框里给他发的一条信息。
【想开了？】
他看着那三个字，好久都没有吱声。
……
邢瑶是在第二天早上离开的，两个人基本上是一晚上没睡，彻夜长谈也不知道都在聊些什么。
反正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数不清的话题。
宋安雅临早餐之前给裴少安打了个电话，那边没有人接听，索性就自己做了早餐，然后拉出来了他的微信页面。
曾经犹豫了很多次，就怕他把她删了。
可是现在，她还是拍了一张煎蛋和面包的照片发了过去，然后加了一行字：我做了早点，你回来吃吗？
幸运地，没有看到红色的感叹号。
直到半小时后。
她发出去的东西，了无音讯。
那种等待的时间简直就像是一种折磨，甚至于她连早餐都是索然无味，只好泱泱地收拾了餐盘上楼。
换好衣服下来的时候，刚好听见了汽车的引擎声。
她站在楼梯口，看到赫然出现在门口的男人，穿着的还是昨天晚上出门时的衬衫西裤，眉眼英俊，但是眼睑却带着浅浅的乌青。
裴少安进门看了她一眼，“还没走？”
她扣着扶手的指节动了动，突然就觉得有些生气，可偏偏此时此刻，她根本做不到任何生气的资格。
"I..."
她垂下眼睑，嗓音很淡，甚至于像是在自我催眠，“刚才早餐我做了你没回来，我现在重新去做。”
下一秒，被男人的声音喊住。
“不用做了。”
裴少安的嗓音平淡地没有一丝情绪，“我吃过了，换了衣服就出去，”她从她身边擦身而过，“这栋房子我下午找人过户到你手里，晚上我就搬走，你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说话的时候，就像是个陌生人。
宋安雅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揪住，当下就小跑着追了上去，在楼梯口的方向止住住了他的动作。
他的腰肢被女人从身后抱住，背脊贴上了她的脸颊。
"Pei Shaoyan."
宋安雅咬着唇角，嗓音带着不自知的委屈，“你知道的，我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这间房子。”
他僵硬在原地，呼吸都是沉的。
“我知道我已经错过了你最喜欢我的时候，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她闭着眼，嗓音闷地厉害，“一个可以留在你身边照顾你的机会。”
时至今日，那些隔阂好像都不重要了。
裴少安垂眸看着自己腰间女人纤细的手臂，静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就抬手扯开了她的手臂，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
“照顾我？”
他笑了笑，“你以什么身份照顾？前妻还是追求者？”
“这些重要吗？”宋安雅指节蜷缩的同时，嗓音都变得格外地轻，“我只要求留下来，不管是什么身份。”
她说的话，引地裴少安唇瓣的笑意更甚。
“你瞧瞧你，本来不是挺骄傲的吗，怎么这会儿倒是什么也不管不顾了，”他摸了摸她的脸蛋，嗓音及其暗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
“你既然喜欢，那就留下吧。”
他转身的同时，眸色也是平静无波，“不过要是真正的裴太太出现了，你可要考虑好，该怎么退出这场游戏。”
宋安雅站在原地，直接就愣怔住了。
他让她留下来了。
身份不是裴太太也不是女朋友，而是拐弯抹角说真正的裴太太出现，她应该怎样退出这场游戏。
仔细想来，胸口只有细细密密的疼。
……
今天恰逢周末。
宋安雅一声不响地回到卧室，才发现男人并不在，倒是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能看到隐隐的灯光。
她站在书房前，想起了邢瑶说过的话。
最终还是去卧室挑了件睡裙，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她从包里摸到了早上让段妍派人送过来的药，想也不想地就吞了进去。
然后敲响了书房的门。
Come in.
那嗓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她抿了抿唇，端着餐盘走了进去。
裴少安坐在书桌旁，双手在键盘上移动，尤其是鼻梁上架着防辐射眼镜，倒是显得整个人斯文了几分。
有匪君子，不过如是。
她将餐盘放在了书桌旁，半弯着腰看着他，“那个……我早上做了糕点，你尝尝？”
男人并未抬眸，“没兴趣。”
她放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绞着手指，怯怯懦懦地垂下了眼睑，“板栗糕，很甜的。”
“我不喜欢吃甜食。”
裴少安终是抬起了眸，视线落在她身上，眸色微微凝滞了半分，随即收拢了所有的视线，“你没事的话就滚去隔壁带着，我在工作。”
他的手还在键盘上，但是却并没有落下。
宋安雅站在他身侧，直接就扯住了他的衣袖，眼巴巴地盯着他，“那你吃个别的。”
他呼吸有些沉，“吃什么？”
"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