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宋安雅原本就力道不及他，这会儿被他微微扯动了一下，整个人直接有些踉跄的摔回了沙发里。
脑袋有些晕，但是不至于醉。
她坐起身看着男人松了松自己的领带，原本迷蒙的眸突然就睁大了，连带着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Heh.
她苦笑了一声，将自己的脸颊埋进了掌心里，“却原来这六年，我做的所有牺牲，都不过是黄粱一梦，还真是可笑啊。”
Dreaming is like waking up, everything disappears.
最可笑的是，那些她自以为的牺牲，现在也因为傅安年，而消失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个人知道。
裴少安的脚步微微停了下来。
“牺牲……”
他唇瓣轻轻的重复了这两个字，下意识的将视线落到了沙发里的身影上，“你说这些话的时候，难道不会觉得愧疚吗？”
Clearly...
明明是她最先放弃，也是她最先伤人的。
宋安雅没看他，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怎么可能不会愧疚啊，”她唇角挑起了笑，“我欠了那么多条人命还不够，现在就连傅安年都不打算放过我了。”
也不知道怎么，她突然就无法平静了。
“我原本以为所有的一切也就这样了，可是偏偏有人拼了命的也想要让我活下来，所以我现在啊，就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那封邮件是一个人的遗嘱。
傅安年的遗嘱。
他名下的动产以及不动产都划分到了她的名下，原本应该算是拉不上台面的交易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都被他喊停了。
现在傅安年手里的企业，干净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黑底。
当初她离开这里的时候，原本就是想让自己生命最后的时间可以自己抉择一点，可偏偏傅安年却前所未有的固执。
以命换命。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傻，还是鬼迷了心窍。
她宋安雅有什么好的，敏感又懦弱，就算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都生怕被人知道，这样的她，哪里值得不相干的人为之牺牲呢。
裴少安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又哭又笑。
却没有眼泪下来。
“你指的是谁？”
宋安雅愣了一下，视线有些迷蒙的看着他，“什么？”
她好像是真不明白。
裴少安瞧着她睫毛下黑白分明的眸，突然就若有所思的走到了她面前，半弯着腰捏住了她的下巴。
“不是要结婚吗？”顿了顿，一字一顿，“我同意了。”
宋安雅的视线瞬间都凝滞了，“你说……什么？”
“你不是说想要心甘情愿的留下来吗？”男人的嗓音就在她的耳畔，还有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结婚可以，但是你还需要做一个选择。”
宋安雅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好像被什么堵住，“什么……选择……”
“如果我跟你结婚的条件，是让你放弃裴念安，”裴少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视线沉而深，“你还会选择留下来吗？”
放弃念安……
宋安雅的瞳孔狠狠的收缩了一下，“你……”
“你跟我在一起之后，我可以当作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男人微微站直了身形，不紧不慢的继续道：“但是傅安年的孩子想要喊我爸爸，在我这里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他笑了笑，“你是知道我的，Isn't it?”
Really?
Isn't it?
宋安雅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话，连带着视线都直直的盯着他。
放弃念安。
如果说在六年前，她说不定会有选择的机会，但是现在，她唯一的底线就是小念安，这是身为人母之后她唯一的想法。
“安安是我女儿。”她抿了抿唇，“我不可能放弃她。”
"Is that so?"
男人的唇瓣突然挑起了笑，“我如果一定要你放弃呢。”
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可能。”
“跟我在一起，安安回到傅安年身边，这是我给你的选择，”裴少安倒是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不紧不慢道：“机会在于你，就看你珍不珍惜了。”
这样的机会，宋安雅怎么可能要。
可是男人却早已经将领带丢到了沙发里，然后转身朝着楼上去了，诺大的客厅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
亮晃晃的灯光下，带着几分昏暗。
她盯着桌上的红酒杯，好半晌才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自己蜷缩在了一起，脸蛋埋进膝盖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
裴少安推开门的动作很轻。
小姑娘很明显已经睡着，卧室里只留着淡暖色的壁灯，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熟睡的模样，像极了某个人。
鬼使神差的抬手想要去摸她的脸颊，却也就是这个时候，小姑娘的眼睛蓦然就睁开了，“叔叔。”
他愣了一下，“怎么……”
小姑娘直接握住了他的手，然后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叔叔推门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小念安眨了眨眼，朝着门口的位置看了一下，“我妈妈呢？”
那双小手还很热，也很小。
裴少安视线落在那双白嫩的小手，一时之间都有些慌神。
"Uncle?"
“嗯……”他这才反应了过来，“她现在应该在楼下。”
小念安鼓了鼓腮帮，“本来现在还不是睡眠时间的，但是妈妈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让我早点睡，自己一个人去了楼下。”
“她喝酒了，还怕我知道。”
其实她很少见到妈妈喝醉酒的，基本上应该说是没有过，平时也就偶尔喝喝红酒，但也都是浅尝辄止。
裴少安心尖微微动了动，“电话？”
“Hmm.”
小念安认真点头，“好像是邢阿姨的电话，妈妈还发呆了好一会儿呢。”
裴少安瞧着小姑娘认真的模样，突然就想起了自己上来的目的，“我回来的路上带了小蛋糕，需要我拿上来吗？”
小念安那是对甜点没有丝毫抵抗力。
乖巧点头。
裴少安帮着小姑娘下楼，可是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原本应该在沙发里的身影却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客厅里空荡荡的。
“你先去吃蛋糕。”
他半蹲下,身，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不过不能多吃，不然肚子会不舒服的，嗯？”
小念安点了点头，直接就小跑着去了客厅。
裴少安四处打量了一圈，最后还是朝着阳台的位置走了过去，结果刚拉开窗帘，就看到了花园长椅上安静坐着的女人。
朦胧的月光下，长椅上的人正在发呆。
宋安雅出来的时候只披了件外套，这会儿正安静的盯着空中的圆月，好半晌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却也就是这个时候，耳边响起了脚步声。
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了男人的身影。
挺拔的身形穿着浅色系的衬衫和长裤，五官在月色的映衬下带着几分模糊，但是那双眼睛却是深邃的像是潭水，让人望而生畏。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有些看不懂他。
“你……怎么过来了……”
她其实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的，毕竟自己喝了酒，被安安发现的话影响不好。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在她身侧坐了下来，然后熟门熟路的点了一支烟，等到烟雾飘散在空气中的时候，淡淡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赏月。”
宋安雅愣了一下，“嗯？”
“你不是问我怎么过来了，”他眸光落到了她的脸上，再次重复了一遍，“赏月。”
本来就是秋天，零零碎碎再过半个月就是中秋节，虽然天气最近算不上很好，但是玛雅市的月色向来是一绝。
宋安雅这会儿也算是反应了过来。
"Yeah."
她扬起下巴看了看月亮，“再过不久就是中秋节了。”
可是她，好像团圆不了了。
从小到大她感受到的浓厚的节日气氛，基本上说是少得可怜，就连正正经经的过团圆年的时间都是屈指可数。
就连之前的六年……
基本上也都是傅安年喝醉酒回来，然后一个人呆在书房一整晚。
她下意识的侧眸看了眼身侧坐着的男人，原本放在身侧的手也不知道怎么就微微握紧了。
“裴少安，对不起。”她说。
裴少安指尖的烟微微颤抖了一下，有烟灰飘落了下来。
随即就听见女人道：“可能在所有人眼里，我都是亏欠你最多的那一个，但是过去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也不会为那些过去找借口开脱。”
顿了顿，“我只是希望，所有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们可以不结婚，”宋安雅垂下了眼睑，“留下来这件事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但是放弃安安是我最不可能做的选择。”
“除了安安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了。”
她笑了笑，那笑容看起来竟然有些虚无缥缈，“她是我的命。”
这么多年来，每次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小念安总是她心头最柔软的地方，那时候她几乎都想过，就这样下去，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裴少安盯着指尖的烟灰，好半晌没有说话。
“如果你不愿意我留下来，我可以带着安安离开，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语调刻意的停顿了半秒，“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