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安一路上几乎是车速狂奔,赶到医院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手术室外站着的男人挺拔的身影。
莫名有些寥落。
他定了定身,直接走了过去:“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脱离危险了,只不过手术还没结束,”裴司屿睨了他一眼,视线有片刻的微顿,“是叶筱打电话通知我过来的。”
裴少安下意识的朝着手术室里面看了一眼。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他的脸上有了慌乱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惊慌失措。
裴司屿弯腰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双手合十搭在了膝盖上,若有所思的看了面前站着的男人好一会儿。
问道:“我听说,六年前离开你的那姑娘现在回来了?”
裴少安冷着脸,低低的应了一声。
"Understood."
裴司屿愣怔了一下,“这就是你这么多年一直不结婚的原因?”
"Not entirely,"
男人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视线盯着对面窗户照进来的亮光,淡淡的回道:“没遇到合适的。”
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重新开始。
只不过没有太多的精力。
甚至于准确点来说,这么久以来的习惯,已经让他找不到任何可以掀起内心波澜的人,直到他知道了她嫁给了傅安年。
裴司屿瞧着他出神,索性就垂下了眼睑。
问道:“那在你看来,你觉得什么样的人,对于你来说才是合适的?”
男人的视线回笼,“我不知道。”
裴司屿猜到了他的回答,所以也没有太惊讶,只是朝着亮着的手术灯看了一眼,随即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少安,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的声音有些疲惫:“你知道刚才进手术室的时候,我听到什么了吗?”
裴少安眉心微微收拢,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
“我看到伯母拉着叶筱的手,说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能看到你们结婚。”男人的脸上表情比刚才他赶过来看到的更加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裴少安指节微微动了动,好半晌才出了声。
“我会处理好的。”
“你不会。”男人斩钉截铁的反驳了他的话,音色都是那样的笃定。
“少安,别折腾了,”裴司屿轻轻的叹了口气,棱角分明的五官浮现出了某种凝重的意味,“有些事情不管再过多少年,结果都是一样的。”
"Do you understand what I mean?"
Understand?
还是不Understand?
其实裴少安比谁都明白,但是人总是这样,习惯于用一些本来就没有希望的事情来给自己理由,然后冠冕堂皇的说服自己。
他瞳眸有细微的暗淡,随站了起来。
“我去抽支烟。”
“不用这么刻意躲我,”男人直接打断了他逃避的动作,“最近我会出国一段时间,公司的事情虽然有少卿在,但是家里的事情还是需要你多照看着点,毕竟也都年纪大了。”
裴少安下意识的侧眸看着他。
"Go abroad?"
“嗯,有一些私事需要处理,”裴司屿有条不紊的盯着他,“如果半个月后我回来,发现还是现在这幅模样,我会看不起你的。”
他站起来,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衣袖。
“我先走了,有事记得联系我。”
可能是裴司屿一向做事情有条不紊习惯了,所以就算现在是大难临头,他也还是可以顺利的安排好所有事情。
裴少安原本是不明白的。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抑或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让他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没等结果出来就离开了医院。
直到何琛从缴费处过来。
What's wrong?"
裴少安站在原地,嗓音带着几分暗哑,“事情发生之前,裴司屿在做什么?”
何琛看了他一眼,“在家。”
“不过好像和薄雪吵架了,”他的眉心微微拧着,“还是后来叶筱拦住了他的车,才把人送过来的。”
裴少安,“现在呢?”
What?
“薄雪,”裴少安提醒道,“她现在人在哪里?”
何琛,“不知道啊。”
“几个小时前别墅的保镖打电话过来,说是薄小姐什么东西都没带直接就拦了辆车离开了,到现在还没找到人。”
裴少安,“……”
何琛看了他一眼,“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No."
裴少安刚回答完这两个字,手术室的灯蓦然就熄灭了,连带着面前的手术室门被从里面推开。
“旧疾复发,还好送来的及时。”
病床上的女人不过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年纪,脸色苍白,五官隐隐约约带着几分书香门第的气质,但是双眸却是紧闭的。
裴少安还是第一次这么紧张。
其实从小到大,家里给他灌输的理念从行为举止到态度性格,都是一板一眼的,毕竟家规在哪里放着。
在外人看来应该是没有什么不好的。
甚至于准确的来说,在整个玛雅市,基本上找不到像他这样完美的家庭,身世,婚姻,何父母长辈。
就连他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遇到了那个女人。
他裴少安前半生过的风生水起,要什么有什么,家里的宠爱,显赫的家世,被人艳羡的地位,最后却一头栽在了她身上,再也没能起来。
何琛觉得今天的裴少安有些不同寻常。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先是愣了一下,结果侧眸就看到了提着保温盒站在门口的女人。
温温浅浅,宜室宜家。
“那个,我带了营养粥,”叶筱将手里的保温盒放在了桌上,“伯母说一直想喝城东百盛的鲫鱼汤,我专门找熟人带过来的。”
但凡是在玛雅市常住的,都知道城东的百盛。
千金难求一好厨子。
偏偏国内最有名的厨子,基本上十个有八个都在哪里,而且每天做的菜品也都是有限量的。
要么提前预约,要么找关系。
有钱也没用。
而恰好裴太太最喜欢的就是这家的鲫鱼汤,说是有自己小时候吃的味道。
裴少安听到声音,站在原地没有动,倒是叶筱礼礼貌貌的放下了自己的东西之后,说了声有事,就先离开了。
病房内一片静默。
过了好一会儿,何琛才看了裴少安一眼,拧眉开口道:“你这是怎么了?一天天魂不守舍的。”
男人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松动。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今天话很多?”
何琛:“……???”
“你有病啊。”
“裴少安,不是我说你,”他看了还在昏睡中的人一眼,差点没把自己手里的手机摔到他的脸上,“今天要不是叶筱,你他妈准得后悔一辈子,别的先不说,单单就这么些天算起来,一直都是叶筱在前前后后的往裴家跑,这六年来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阿姨这么高兴。”
“你以为为什么裴家所有人都待见她,你心里难道没数吗?”
他觉得自己没有暴走,真的已经算是好脾气了。
毕竟现实在这里放着。
要说讨长辈欢心,玛雅市除了叶筱还真不会有别人。
就前段时间裴绍成六十岁生日宴,别人送的礼物有的是千金难求,有的是稀世珍宝,唯独叶筱送的是一幅画。
风景水墨画。
最关键的是,上面有俞文青亲笔书写的贺词。
俞文青是谁?
在别人看来可能充其量只知道是个书法大家,甚至于拿过一些国内的奖项,勉强算是个出名的老前辈。
但是实际上,只有鲜少人知道。
裴绍成其实和俞文青是小时候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哥们儿。
只不过后来裴家经商去了外地,俞文青也因为家里的事情连夜搬离了老家,两个人基本上就断了联系。
这件事也成为了裴老爷子迄今为止唯一的遗憾。
何琛不知道叶筱是怎么样知道这件事的,更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叶筱能够找到俞文青,甚至还拿到了字画,但是就这份心来说,宴会上没有一个人能够与之匹敌的。
那简直是绝杀。
试问这样的儿媳妇,谁不爱呢?
裴少安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眸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深意,“按照你的意思,她适合结婚,要不你跟你家里哪位离了,跟她试试?”
何琛,“我有病我离婚?”
“呵。”男人的嗓音淡漠中带着些许嘲讽,“你心里明白就好。”
Hecun, "..."
合着这会儿说了这么半天,最后吃瘪的还是他?
他,妈的……
算了算了,不能骂人,而且这点破事儿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他还是好好解决好自己的事情好了。
裴少安从病房出来的时候,刚推开门就看到了坐在长椅里的女人。
是叶筱。
“裴先生。”她站了起来,意味很明显。
裴少安索性也就不藏着掖着,视线在她身上淡淡扫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朝着医院外面走了出去。
医院对面是一家咖啡厅。
他看着对面女人脸上温温和和的表情,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你想跟我谈什么?”
女人抿了抿唇,礼貌的笑。
“裴先生难道不应该谢谢我吗?”
那笑容真的是非常官方,甚至于不达眼底,裴少安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想起了前段时间宴会上的时候,她不加掩饰自己的野心。
她说她是成为裴太太最合适的人选。
那时候他还不信。
But now...
“我今天恰好带了证件,”女人瞧见她没反应,索性就托腮盯着他,继续自顾自的道:“不知道裴先生需不需要考虑一下,应聘我做你名义上专职的裴太太。”
顿了顿,又道,“能让家里放心的那种哦,稳赚不赔的。”
裴少安唇瓣不可细微的牵动了一下。
"Third time's the charm."
“我知道,”叶筱的眉眼弯弯,“可是这不是还没有到第三次。”
“我觉得我很招长辈待见的,而且这段时间伯母住院,身边也缺个可心的人照顾,所以今天最主要的目的,是我想留下来照顾伯母,直到伯母康复出院。”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得寸进不了尺,那就后退一步适当的妥协。
裴少安原本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动了动,唇瓣突然就勾起了淡漠的弧度:“觉得讨好长辈,就万事大吉了?”
"Not really."
女人轻轻的喟叹了一声,柔柔的道:“毕竟裴先生可太难追了,里里外外都不动声色的那种,所以没办法,我只好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了,”
她歪着脑袋,嗓音低沉而温静。
“而且伯母也很开心,不是吗?”
裴少安盯着她看了好几秒,“真这么想跟我结婚?”
"Mmm..."
叶筱双手合十,眉目柔顺的笑了笑:“裴先生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呢,就是我心悦你,喜欢你,想要跟你在一起,甚至为此不惜牺牲掉我现在的自由和身份,”她顿了顿,“真话呢,就是我需要裴太太这个身份去解决一些事情。”
反正那个听起来,都不怎么真心实意。
裴少安觉得面前这个女人,真的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你以为裴太太是你想当就能当的?”
“不影响啊,”女人完全没在意,甚至有些无聊的看了看自己的腕表,“反正我有的是时间,而且我也足够笃定,你们之间重新在一起的几率在我成为裴太太的几率之下。”
她这句话说出来,那简直是不要太傲慢。
裴少安挑了挑眉:“这么自信?”
“那当然,”女人微微扬起了下巴,表情带着几分骄矜,“势在必得。”
“话可别说太满。”
裴少安漫不经心的开腔,“会打脸的。”
“不存在的,”女人视线原本是朝着他的方向,这会儿突然就微微转了方向,朝着他努了努下巴,“诺,看来我的几率又多了一成呢。”
还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裴少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刚刚好就看到了不远处站在医院门口的女人,穿着长裙,身形看起来很小只。
“……”
叶筱瞧着男人脸上细微的表情牵动,索性就拎起自己的包站了起来,温温和和的笑了笑,“好了,我先去照顾伯母啦。”
她朝着他摆了摆手,“回见喽,裴先生。”
宋安雅其实是没打算过来的,但是期间接到了盛大小姐的电话,说是裴少安的母亲出了事,现在很危险。
所以她就来了。
其实仔仔细细算起来,她跟裴少安有过两段短暂的婚姻,可是却很少见到真正所谓的裴家人,只有当初婚礼的时候她见到过。
就连裴太太,也没有刻意的说待见或者是不待见。
她就像是个局外人。
不管是六年前,还是现在。
裴少安从咖啡厅出来的时候,周围蓦然刮起了一阵风,连带着枯黄的树叶簌簌落了下来,像是飘然的枯叶蝶。
他走到女人面前站定,“冷吗?”
现在已经算是深秋,她却还是只穿了一件长袖裙。
宋安雅咬着唇瓣,盯着他看了两秒之后,有些哑的声音才从她唇瓣溢了出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挑了挑眉,“告诉你什么?”
宋安雅一瞬间被逼的哑口无言,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因为不管哪样,她都没有资格。
裴少安瞧着她素净五官上浮现的几分苍白,直接就半弯着腰凑近了她,了然道:“怎么?你也觉得你现在没有资格了?”
他的唇瓣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寥胜于无。
宋安雅有片刻的愣怔。
“裴少安,”她闭了闭眼,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正常,“你不用着一直想着法的刺激我。”
话音刚落,她就直接转身朝着医院走了过去。
两个人刚好擦身而过。
宋安雅没想到他会拦着她,甚至于准确的来说,他是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微微用力将她整个人都扯到了自己的怀里。
"Yaya."
他的嗓音薄而哑,连带着是久违的称呼。
宋安雅一下就愣住了,“你……叫我什么?”
就好像是自己的听错,连带着她的眸都带着几分震惊,甚至于就连一开始的挣扎都忘记了。
“雅雅,”男人捧住了她的脸,“你不能去。”
她的唇瓣翕动,“为什么?”
“因为叶筱在,”原本应该是彼此之间最贴近的距离,说出来的话应该是低语温柔才对,但是男人却用了最淡然的表达,“你还是跟我去公司比较好,嗯?”
宋安雅好半晌才理解了他的话。
坐上车的时候,她看着男人侧脸的线条,竟然觉得有些疲累,索性就闭了闭眼,整个人靠近了座椅里。
“你会和叶筱结婚,对吗?”
她问的突然,但是男人却没有想象中的停顿和迟疑,“应该会吧。”
她蓦然就张开了眸,“什么叫应该?”
“就是看我心情,”男人懒懒的睨了她一眼,“毕竟仔仔细细的算起来,她应该算是目前为止最适合做裴太太的人选,我没理由拒绝不是?”
宋安雅原本白皙的脸上表情更加的苍白。
静默了好几秒之后,突然就收回了所有的视线,薄唇吐出来了干巴巴的一个字,“哦。”顿了顿,“那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祝福他,还是在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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