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Forty-F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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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的公账上会记录府里所有人的支出与收入,小至吃喝拉撒,大至开工动土,桩桩红白喜事人情往来俱在那账册上。只是这账册上记着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很多贪污银钱的人都会在上面做文章。若遇到那手段高明的,这些假账足以能乱真,叫人看不出漏洞来。
贾母心里面十分清楚,王夫人肯定在账册上做了手脚,但是假账究竟做到了什么程度,她却并不了解。而且她对王夫人的智商很是怀疑,万一只是随便糊弄,贾赦一查就查出来了。
因此,贾母百般不愿,“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来了?现在府里是你儿媳妇管家,又不少你吃又不少你喝的,哪里不如你的意思,你还想怎么样?”
“可不见得吧!”貅宝用帕子掩住唇笑了一声,“老太太真是年纪大了,才刚过没多久的事情就已经忘的一干二净。先前琏儿媳妇可是以府里开销大超出了预算已经没有余钱为由,让府里人连着吃了两顿地瓜棒子。后来我一琢磨就觉得不对劲,咱府上家大业大的,即使天天山珍海味,也应该能吃好几辈子才对,怎么会没有余钱了呢?所以我觉得吧,咱们别是被底下人给蒙骗吃那三两银子一个的鸡蛋了,还是查清楚比较好。”
“原来是你这个搅家精!”贾母如今有些忌惮贾赦,但对貅宝,就没什么顾忌的了,“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是不是搅的府里不得安生你就高兴了?”
“老太太这话怎么说的?”貅宝也冷了脸色,“我不过就事论事,老太太何必急着给我戴这么大的帽子,莫不是那账册里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有些话我本来其实不想说的,但既然老太太您非得说我是搅家精,那我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弟妹掌家近二十年,说好听点是为荣国府鞠躬尽瘁,说难听点,就是弟媳妇掌大伯的家业,好没道理。这里里外外的银子过到弟妹手里,弟妹看着能不眼馋?难道就没有动过揣进自己腰包里的念头?这今天搬一点明天挪一点的,再大的家业也能被搬空了。”
“邢氏!你即使是大嫂也不能这么血口喷人!”事关王家的名声,王夫人没法装聋作哑。
貅宝瞥了王夫人一眼,不屑的说道:“如果弟妹没有做过,让我们查一查公账又怎么了?况且又不是我一人这么以为,你自己出去问问,满京城里有几个相信你是干净的?只不过都不当着你的面说罢了。”
“这个绝对有。”贾赦点了点头,“二弟这么多年都还只是个从五品员外郎,说不定就跟这个有关。”
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但为了挑拨贾政和王夫人的关系,贾赦还是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语气还十分的确定。
多年没有升官一直是贾政的心病。贾政经常在想,自己学问好又兢兢业业,为什么会没有得到重用。如今经贾赦一提醒突然恍然,原来错的不是他,而是王氏。莫道都说娶妻当娶贤,只有娶了贤妻,才有机会封侯拜相。
人就是喜欢这样,总认为自己是最好的,是对的,当可以在别人身上找原因时,就会毫不犹豫的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贾政自以为找到了原因,王夫人却又惊又怒,尤其当看到贾政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的不满时,王夫人更是气急。
如果不是当初没有其它选择,她也不会嫁给一个迟早会被分出去的次子。明明是自己没本事,现在倒怪起她来了。如果算算谁为这个家做的贡献大的话,还不知道谁嫌弃谁呢。
“大老爷和大嫂既然想查,那就去查,总之我问心无愧!”
“政儿媳妇,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你真同意?”贾母怕王夫人是被贾赦和貅宝气晕了头说了气话,所以才有此一问。
王夫人对贾母抹了抹眼角,一副倍受冤枉的模样,“老太太,我行得端做的正,谁来查都不怕。只是我委屈啊。这些年我管着府里的大小事宜,即使没有功劳也应该有苦劳,但我辛辛苦苦的却得到了什么,大老爷和大嫂竟怀疑我偷了府里的钱。万一这事儿传了出去,我以后也没脸见人了。所以还请老太太帮我做个见证,如果我真是被冤枉的,大老爷和大嫂必须得给我个说法才成!”
贾母听完立即放下了心,“你放心,这事儿到最后我必会给你个交代。有些人心肝就是黑的,喜欢无事生非,自己手上不干净,就怀疑人人都跟她似的贪得无厌。”说着,还厌恶的瞥了貅宝一眼。
这话说的是原主,貅宝不是原主,自然一点感觉都没有,“既是如此,那我们也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去大库看一看便知道了。”
贾母等人一愣,“去大库做什么?”
貅宝微微一笑,“翻查账册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查清楚的,况且只要弟妹有心,把假账做的没有一丝破绽也是有可能的。但大库可就不一样了,里面的财物都是有准数的。记得前头张夫人把钥匙交给弟妹时,曾经清点过大库,有完整的账本。只要再将大库现有的东西再清点一下,立马就能知道这些年府里的收支情况了。至于弟妹有没有贪了府里钱财,只要看每年花去多少钱财就能够明了了。”
貅宝说完,直接站起身朝大库走去。
贾赦拉着贾珍紧随其后。他们之所以把贾珍叫过来,也是怕贾母和王夫人在事实跟前死不认账。虽然大事上起不到作用,但贾珍族长的身份却是可以利用一下。
贾母和王夫人都没有想过还可以这样查账,等回过神来时,想拦也拦不住了。
库房外,王熙凤不情愿的掏出钥匙,打开重重大锁。然后,贾赦让人依次将库房里的东西搬出来。每搬出一样,貅宝就在那样东西的后面打个勾。过程虽然既慢又枯燥,但最后的成效却很不错。
贾珍看着账册上零零散散的勾勾,在一页一页的纸上显得尤为惨不忍睹。
“怎、怎么少了这么多东西?”贾珍咋舌,“不对,荣国府怎么才这么点东西?”
贾珍原本以为自己够败家了,实在没有想到荣国府的大库竟连宁国府的零头都没有。虽说荣国府的主子比宁国府的多,开销也比较大,但论起败家程度却也远远比不上宁国府。所以,大库里的东西都跑去哪里了?
此时,贾珍倒真的开始怀疑王夫人了。
王夫人形象一直经营的很好,所以直到刚才,贾珍都觉得贾赦和貅宝在无理取闹,甚至还觉得他们得了便宜还卖乖。如果宁国府也上有像王夫人那样可以帮他管家的人的话,他一定会过的比现在还逍遥。
可如今他却不这么想了。这若让王夫人管了宁国府的话,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要去喝西北风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贾赦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弟妹管家管的真是一把好手。当年张氏在的时候,荣国府的产业年年都有增长,到了弟妹手上,不仅年年亏损,竟连我荣国府的家底都亏损了进去。两百多万两,我看邢氏说吃三两银子一个的鸡蛋都说少了,弟妹买的鸡蛋,一个怕不止有三十两银子了。”
王夫人白了脸色。
貅宝也说道:“犹记得我刚嫁进来的时候,老太太曾经对我说过,按照礼法来说,这荣国府应该是我掌家,但我是新媳妇,又出身小门小户,怕是管不了这偌大的荣国府。但弟妹却不一样了,出身王家,自小就受宗妇教育,肯定可以将荣国府管理的井井有条。结果闹了半天,原来弟妹竟是这样管家的。看来王家悉心培养出来的宗妇也不过就只有这种水平。”
王夫人和王熙凤面色又白了一白。这事若传了出去,不仅会坏名声,而且以后恐怕再没有人敢娶王家女了。毕竟没谁会娶个败家媳妇回来。
王熙凤心情十分复杂,诧异王夫人竟然贪了这么多的财务,又焦急自己可能会受到的影响,当然,最担忧的是王夫人会受到什么样的责难。毕竟一个弄不好,王夫人被休了都有可能。
但是,王夫人却明显另有打算,就见她厉声呵道:“凤丫头,你还不快点老实交代,大库里面的东西都去了哪里!?”
贾母心里面十分清楚,王夫人肯定在账册上做了手脚,但是假账究竟做到了什么程度,她却并不了解。而且她对王夫人的智商很是怀疑,万一只是随便糊弄,贾赦一查就查出来了。
因此,贾母百般不愿,“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来了?现在府里是你儿媳妇管家,又不少你吃又不少你喝的,哪里不如你的意思,你还想怎么样?”
“可不见得吧!”貅宝用帕子掩住唇笑了一声,“老太太真是年纪大了,才刚过没多久的事情就已经忘的一干二净。先前琏儿媳妇可是以府里开销大超出了预算已经没有余钱为由,让府里人连着吃了两顿地瓜棒子。后来我一琢磨就觉得不对劲,咱府上家大业大的,即使天天山珍海味,也应该能吃好几辈子才对,怎么会没有余钱了呢?所以我觉得吧,咱们别是被底下人给蒙骗吃那三两银子一个的鸡蛋了,还是查清楚比较好。”
“原来是你这个搅家精!”贾母如今有些忌惮贾赦,但对貅宝,就没什么顾忌的了,“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是不是搅的府里不得安生你就高兴了?”
“老太太这话怎么说的?”貅宝也冷了脸色,“我不过就事论事,老太太何必急着给我戴这么大的帽子,莫不是那账册里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有些话我本来其实不想说的,但既然老太太您非得说我是搅家精,那我可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弟妹掌家近二十年,说好听点是为荣国府鞠躬尽瘁,说难听点,就是弟媳妇掌大伯的家业,好没道理。这里里外外的银子过到弟妹手里,弟妹看着能不眼馋?难道就没有动过揣进自己腰包里的念头?这今天搬一点明天挪一点的,再大的家业也能被搬空了。”
“邢氏!你即使是大嫂也不能这么血口喷人!”事关王家的名声,王夫人没法装聋作哑。
貅宝瞥了王夫人一眼,不屑的说道:“如果弟妹没有做过,让我们查一查公账又怎么了?况且又不是我一人这么以为,你自己出去问问,满京城里有几个相信你是干净的?只不过都不当着你的面说罢了。”
“这个绝对有。”贾赦点了点头,“二弟这么多年都还只是个从五品员外郎,说不定就跟这个有关。”
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但为了挑拨贾政和王夫人的关系,贾赦还是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语气还十分的确定。
多年没有升官一直是贾政的心病。贾政经常在想,自己学问好又兢兢业业,为什么会没有得到重用。如今经贾赦一提醒突然恍然,原来错的不是他,而是王氏。莫道都说娶妻当娶贤,只有娶了贤妻,才有机会封侯拜相。
人就是喜欢这样,总认为自己是最好的,是对的,当可以在别人身上找原因时,就会毫不犹豫的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贾政自以为找到了原因,王夫人却又惊又怒,尤其当看到贾政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的不满时,王夫人更是气急。
如果不是当初没有其它选择,她也不会嫁给一个迟早会被分出去的次子。明明是自己没本事,现在倒怪起她来了。如果算算谁为这个家做的贡献大的话,还不知道谁嫌弃谁呢。
“大老爷和大嫂既然想查,那就去查,总之我问心无愧!”
“政儿媳妇,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你真同意?”贾母怕王夫人是被贾赦和貅宝气晕了头说了气话,所以才有此一问。
王夫人对贾母抹了抹眼角,一副倍受冤枉的模样,“老太太,我行得端做的正,谁来查都不怕。只是我委屈啊。这些年我管着府里的大小事宜,即使没有功劳也应该有苦劳,但我辛辛苦苦的却得到了什么,大老爷和大嫂竟怀疑我偷了府里的钱。万一这事儿传了出去,我以后也没脸见人了。所以还请老太太帮我做个见证,如果我真是被冤枉的,大老爷和大嫂必须得给我个说法才成!”
贾母听完立即放下了心,“你放心,这事儿到最后我必会给你个交代。有些人心肝就是黑的,喜欢无事生非,自己手上不干净,就怀疑人人都跟她似的贪得无厌。”说着,还厌恶的瞥了貅宝一眼。
这话说的是原主,貅宝不是原主,自然一点感觉都没有,“既是如此,那我们也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去大库看一看便知道了。”
贾母等人一愣,“去大库做什么?”
貅宝微微一笑,“翻查账册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查清楚的,况且只要弟妹有心,把假账做的没有一丝破绽也是有可能的。但大库可就不一样了,里面的财物都是有准数的。记得前头张夫人把钥匙交给弟妹时,曾经清点过大库,有完整的账本。只要再将大库现有的东西再清点一下,立马就能知道这些年府里的收支情况了。至于弟妹有没有贪了府里钱财,只要看每年花去多少钱财就能够明了了。”
貅宝说完,直接站起身朝大库走去。
贾赦拉着贾珍紧随其后。他们之所以把贾珍叫过来,也是怕贾母和王夫人在事实跟前死不认账。虽然大事上起不到作用,但贾珍族长的身份却是可以利用一下。
贾母和王夫人都没有想过还可以这样查账,等回过神来时,想拦也拦不住了。
库房外,王熙凤不情愿的掏出钥匙,打开重重大锁。然后,贾赦让人依次将库房里的东西搬出来。每搬出一样,貅宝就在那样东西的后面打个勾。过程虽然既慢又枯燥,但最后的成效却很不错。
贾珍看着账册上零零散散的勾勾,在一页一页的纸上显得尤为惨不忍睹。
“怎、怎么少了这么多东西?”贾珍咋舌,“不对,荣国府怎么才这么点东西?”
贾珍原本以为自己够败家了,实在没有想到荣国府的大库竟连宁国府的零头都没有。虽说荣国府的主子比宁国府的多,开销也比较大,但论起败家程度却也远远比不上宁国府。所以,大库里的东西都跑去哪里了?
此时,贾珍倒真的开始怀疑王夫人了。
王夫人形象一直经营的很好,所以直到刚才,贾珍都觉得贾赦和貅宝在无理取闹,甚至还觉得他们得了便宜还卖乖。如果宁国府也上有像王夫人那样可以帮他管家的人的话,他一定会过的比现在还逍遥。
可如今他却不这么想了。这若让王夫人管了宁国府的话,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要去喝西北风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贾赦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弟妹管家管的真是一把好手。当年张氏在的时候,荣国府的产业年年都有增长,到了弟妹手上,不仅年年亏损,竟连我荣国府的家底都亏损了进去。两百多万两,我看邢氏说吃三两银子一个的鸡蛋都说少了,弟妹买的鸡蛋,一个怕不止有三十两银子了。”
王夫人白了脸色。
貅宝也说道:“犹记得我刚嫁进来的时候,老太太曾经对我说过,按照礼法来说,这荣国府应该是我掌家,但我是新媳妇,又出身小门小户,怕是管不了这偌大的荣国府。但弟妹却不一样了,出身王家,自小就受宗妇教育,肯定可以将荣国府管理的井井有条。结果闹了半天,原来弟妹竟是这样管家的。看来王家悉心培养出来的宗妇也不过就只有这种水平。”
王夫人和王熙凤面色又白了一白。这事若传了出去,不仅会坏名声,而且以后恐怕再没有人敢娶王家女了。毕竟没谁会娶个败家媳妇回来。
王熙凤心情十分复杂,诧异王夫人竟然贪了这么多的财务,又焦急自己可能会受到的影响,当然,最担忧的是王夫人会受到什么样的责难。毕竟一个弄不好,王夫人被休了都有可能。
但是,王夫人却明显另有打算,就见她厉声呵道:“凤丫头,你还不快点老实交代,大库里面的东西都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