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玉德鼓着腮帮子问:“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齐陌染眨眨眼睛,“知道什么?是知道堂堂县令居然有做土匪的潜质,还是知道......”

“你明明知道,还陪我演这么久?”邢玉德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露了陷儿,还没等他把人掳上山就已经被揭穿。

失败,太失败了!

齐陌染抿唇笑着,“其实我先前也没想到,只是你这个名字太过耳熟,你方才自报家门,我才想起这一路上百姓对你歌功颂德,赞你为政有方。”

“既然你已经知晓,想必也能猜到这是皇上的意思,如今十日已过,我也无疑为难你,你走吧!”听到她的这番夸奖,邢玉德面露尴尬,讪讪道。

“十日已过是何意?”

“你不知?”他疑惑地打量着她,看她不像在撒谎,才道:“这次使臣送和亲公主,现下估摸到了都城了。”

她听罢,觉得哪里奇怪,试探地问道:“你可知使臣是谁?”

“皇甫北辰啊!兴许是大魏皇帝觉得他在这里当质子当了许久,熟门熟路,才派他来的吧。”

“......”

闻言齐陌染径直调转马头,带着一行人快马加鞭往回赶。

心中却全是不满,不由默默抱怨,为何明知是皇甫北辰来还要派自己来这么远的地方,甚至还专程派人来拖住自己......

越想越担忧,她的速度愈发快了起来。

只是虽然心急,十日的路程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赶到的,她命将士们在后面追她,而她独自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总算是在三日内赶回了都城。

而到达宫门口时,正好和出宫的齐宣遇上,被告知使臣因有事耽搁,眼下还在路上。

一路奔波的齐陌染终是因体力不支,晕倒在齐宣怀中。而彼时皇甫北辰正带着琇莹公主慢悠悠地往大齐来。

近乡情更怯。严格来讲,大齐算作他的第二故乡其实也没毛病,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心中思绪澎湃。

倒是琇莹一路走来反应平平,说不上开心,却也不见得难过。

闲来无事,皇甫北辰策马行至公主的马车旁闲聊:“公主,若是让您选,您愿意嫁给谁呢?”

琇莹哼笑,只觉得他这个问题既愚蠢,又不切实际,但既然问了,就免不了要在脑海中过上一过。

她稍作思考,随意道:“那你呢,若是让你选,你愿意娶谁?”

见他要开口,她又补充说:“先别急着回答我,世事无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你怎知你今日所想所愿,就能在他日实现?”

皇甫北辰昂首道:“我自己的人生,自然要由自己掌握!”

琇莹笑道:“说得甚好,那不知我现在逃婚可还来得及?”

“......”

皇甫北辰突然被她怼的无言以对,她掩唇轻笑:“看吧,我堂堂公主都没法决定自己想嫁什么样的人,你又凭什么能决定自己的呢?”

“......”

“一生一世一双人,有些可笑了,能找到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不入帝王家,便是我心所愿。”

就在皇甫北辰陷入沉思之际,琇莹的声音悠悠飘至他的耳畔,良久他才自嘲般勾唇一笑,轻飘飘地自言自语:“你倒是看得通透!”

齐陌染从床上睁开眼时已过了一天一夜,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抓着泉敏问使臣可到了都城。

在知道尚未到达时,她才松了口气,掀开被子准备洗漱。然而纵使她现在身体虚弱,极为疲惫,有人却不肯给她安宁。

齐唯的新婚之夜正好赶上国丧,南宫毓同皇上一起守孝,她作为新晋侧妃更是责无旁贷。

在先皇灵前间歇跪了七日才总算回了王府,待得一切安定下来,她才发现自己迟迟未曾归宁。

这样一想,她吩咐身边的侍女为她梳洗打扮一番,便大摇大摆地回了齐府。

她好不容易挣来了侧妃之位,可不是拿来做花瓶摆着看的!

待到下人通禀时,齐唯已然走到了齐陌染的院门口,扶了扶发髻间的花钿,她施施然道:“如今姐姐在朝为官,架子也大了,妹妹想见姐姐一面也真是不易呢!”

随后闻信追来的管家走进来时,正巧听到了这一句,又怎么会不知齐唯此次来的目的,但也只得硬着头皮打圆场:“大小姐昨日清晨快马加鞭回了来,又昏睡了一天一夜,方才刚醒,接驾来迟,望娘娘恕罪。”

即便是王爷侧妃,他们也要行礼问安,礼节照样省不得。

齐唯对于管家所言却并不理会,冷笑道:“可我看看姐姐眼下清醒得很,难不成是瞧着我不过是个侧妃,还是看不上我毓王府,竟傲慢至此?”

齐陌染自然知道她是有意刁难,可眼下身子乏得紧,只想赶紧休息,便福了一福,道了声“给侧妃娘娘请安。”

齐唯见此仍不满意,广袖一甩,坐到石凳上,眯着眼看她,“姐姐从前便不知礼数,如今对我更是如此敷衍,看来我这个做妹妹的,也是时候教教姐姐这些礼数,免得以后出了府门贻笑大方。”

It's fortune, not misfortune, that one cannot evade.

既然对方明摆着来找茬,她就干脆把每个细节都做好,让她挑不出错来。于是又三跪九叩,道:“给侧妃娘娘请安。”

像是怕她仍不满似的,补充道:“若是侧妃娘娘仍觉得此礼不足,且等上半日,容臣女沐浴焚香更衣后,再来为侧妃娘娘请安!”不疾不徐,不卑不亢,一字一句说了出来。

挑错失败的齐唯却不甘心自己就这样离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齐陌染道:“好姐姐,咱们来日方长......”

她转了转戴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笑道:“既然姐姐喜欢跪,那不妨就再多跪会儿吧!”

说罢,如一阵风来,犹如一阵风去。

直至看不到她身影,齐陌染才冷哼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掸掸身上的灰尘,兀自坐到了石阶上。

院中的管家左右为难,怕是也不曾料到齐唯竟会直接撕破脸皮,一时脸色有些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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