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漫长,唐宁楠倒是过得悠闲自在,让小栀子在榕树上修了个秋千,自己没事就坐在秋千上琢磨琢磨凤霏韩送的玉箫,还命工匠在榕树旁建造了一个木质的露天小阁楼,说是用来晚上看星星的。

有的时候跑去皇后宫里陪皇后下下棋,有的时候去千鲤池喂喂鲤鱼,有的时候钻进御膳房看着里面的厨子做饭,自己在旁边偷师学艺,凤霏韩也一月两三次的让她侍着寝。

在朝晖殿的时候,她要不是把皇上的帽子藏起来,要不是在皇上背后贴上画着王八的纸,好几次把苏明决吓得胆战心惊,特地给萧妃说让她注意点,做嫔妃就该有做嫔妃的样子。

所幸凤霏韩对这些小把戏并不上心,对她也无责罚,其实唐宁楠是在故意试探凤霏韩的底线,看他到什么程度会对自己发怒,可能是力度还不够吧。

放在她那个时代都是些小恶作剧,应该不足以让凤霏韩对她发怒,自己是不是得想点更好玩儿的法子来住弄他,可是她却不曾想,凤霏韩是一朝君主,天子威严,岂是能这样戏弄的?

更多的时候唐宁楠躺在那个小阁楼上,抱着老是爱睡觉的那只三花色的猫儿,看红珠和小栀子在宫里嬉戏打闹,说到底他们其实也不过十七八岁,在她那个时代他们都是孩子啊。

唐宁楠转过身,望着皇宫上方的天空,古代没有彻夜灯光的污染,夜晚天空中的星星显得格外明亮,连银河也清晰可见。

没有宫斗不必步步算计的日子可真好啊,又有凤霏韩任意让她捉弄,倒也不无聊,这样的日子要是在多一点就好了,唐宁楠望着满天的星星心想。

可是这宫中哪有不算计的呢?有的话那也是在梦里吧。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酒不醉人夜色醉人,唐宁楠迷迷糊糊的在小阁楼上睡着了,可一会儿吹来了一阵热风,第二天早上唐宁楠就起不来床了,她着了热伤风,发烧了。

“太医来看过没有?”坐在床边的凤霏韩问。

“回禀皇上,蔺太医已经看过了,来了药方,让奴才们好生伺候着,说是三五日就会好的。”红珠回答道。

“以后看着你们家娘娘一点,别再让她再在那个阁楼上睡着了。”

“是,奴婢知道了,奴婢告退”红珠答道,随后端着给唐宁楠擦脸的面盆出去了。

其实凤霏韩在处理完政务时常会走到榕玉轩外,伫立在外面看着里面和宫女太监们玩儿的喜笑颜开的唐宁楠,可是从来也没听苏明决的建议进去过。

这宫里的人都活在算计中,但唐宁楠却能在其中笑的没心没肺,有时理政累了,过来看着她的笑,仿佛自己也暂时可以卸下这整个国家的重任。

床上的人睡得正酣,凤霏韩没把她叫醒,自己在她房里四处看了起来。

走到梳妆的地方,看见唐宁楠妆台上放着一个和她送给他的寿礼一模一样的玉壶,心想原来这箫妃还给自己留了一份。

于是拿起那玉壶,将里面的香水按压出来,可是这味道却奇臭无比,让凤霏韩一阵恶心,立马唤了红珠打水给他清洗,什么啊,制作失败的东西也敢放在妆台上,不太那天一下用错了吗?凤霏韩又想。

其实不知,这瓶香水才是桦妃让懿嫔动了手脚的那一壶,只是她们不知道,箫妃会做两瓶,一瓶送给皇上当做寿礼,一瓶放在宫里自己留用。

被人声吵醒,唐宁楠微微睁眼,逆着光看见凤霏韩模糊但明显看得出挺拔的身姿,脑袋晕晕,仿佛是在做梦,又沉沉的睡过去。

就让这能再久一点,让这些日子再多一点吧。

如蔺太医所说,五日之后,唐宁楠就痊愈了在床上躺了三天的她,迫不及待的想去外面透透气。人刚走到御花园,就看见陈展在液池旁的一个亭子里,对面还有一个他没见过的人,两人像是在交谈什么。

听说陈展那日在雍和宫醒来,就被苏明决让人送回了住处,皇上对他的看管更严了,只允许他在住处周围走动,直到最近才把他放了出来。

唐宁楠也懒得管他,自己在御花园闲逛着,又慢慢踱到皇后宫里,在她那儿用了午膳,还陪皇后说了好些话。

原本,皇后宫里的大宫女怀瑶是不喜欢箫妃去她们宫里的,因为害怕被桦妃将她们视作一党。

可是后来一想,即使箫妃不来,桦妃对瑶光殿也未必会多么友善,何况多箫妃一个人,在这宫中也是多一份助力,但更多的还是因为箫妃每次来的时候皇后十分开心。

那个箫妃肚子里似乎有无数的小故事,每每都能引得皇后发笑,看到一家的主子这么开心,怀瑶对唐宁楠的态度也稍微柔和了不少。

今天用完午膳还没说多久,箫妃就被皇上身边的苏明决叫走了,说是有要事找她,和皇后道完别,唐宁楠就随着苏明决去朝晖殿了。

进殿的时候,唐宁楠就见殿内跪着一个男子,仔细一看就是和陈展说话的那一位,而凤霏韩则闭目坐在正殿的座椅上,听见唐宁楠来才睁开了眼睛。

“箫妃,这是朕放在苗疆的密探,近日刚刚回宫,怎么他看到的苗疆情况和你告诉朕的情况不一样呢?”凤霏韩发问。

“皇上,嫔妾绝对没有骗你,那晚臣妾所说句句属实,嫔妾不敢拿自己无人的性命开玩笑!”

“那你说,朕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朕自己派去的密探呢?”凤霏韩紧紧盯着殿下跪着的唐宁楠发问。

“嫔妾不敢欺瞒皇上,皇上说这是您放在苗疆的密探,可是嫔妾刚刚看见他和陈展在液池旁的亭子里说些什么,嫔妾觉得当中一定有蹊跷,请皇上明查。”

唐宁楠答道,偏头瞧见那密探,浑身冒汗,心中更觉得不对劲,那密探继而浑身抖动,袖口一道亮眼的光刃映入唐宁楠眼帘。

“皇上小心!”唐宁楠大叫,可已经来不及,那密探的刀就快要刺上去了,唐宁楠也没管那么多,起身扑到凤霏韩身上,密探手中的刀,不偏不倚的插进唐宁楠的蝴蝶骨里。

“皇,上……”后背一阵锥心的疼痛袭来,唐宁楠的身子软了下去。

凤霏韩和苏明决还有那密探谁也没想到唐宁楠会扑上来为他挡刀,三个人面面相觑,那密探连忙跪下:“皇上赎罪,奴才,奴才不是故意的。”

那刀的确是冲着凤霏韩去的,但下手之人的分寸拿捏好了的,绝不会伤到凤霏韩半分,因为这本来就又是凤霏韩给唐宁楠设的一计,却没想到,她跳了进来还直接在里面躺下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穿太医,快叫蔺之州过来,快呀!”凤霏韩连忙催促身边的苏明决去找蔺之州。

“是,奴才马上就去”说完苏明决就匆匆忙忙跑去太医院。

“皇上。”还跪在地上的那个密探面露难色,一脸悔之不及的样子。

“起来吧。”凤霏韩说,“这也不是你的错,谁知道她会扑过来。”

“多谢皇上。”那密探连忙向凤霏韩道谢。

把人送回榕玉轩的时候,唐宁楠后背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的绯红。

“哎呀,这是怎么了,你们把我们家主子怎么样了?”在宫里扫地的红珠看见自己主子这幅样子被送了回来,扔下扫把就跑过去。

“主子,你没事吧。”红珠的声音带着哭腔。

听到声响的碧珠和小栀子也好忙赶忙上来,把众人把唐宁楠抬回殿内。

“蔺太医,我家主子没事吧。”

碧珠焦急的询问着蔺之州唐宁楠的情况。

“箫妃娘娘的伤只是外伤,没有危及筋骨,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失血过多,得好好调养才能恢复的过来。”蔺之州缓声答到。

“那就好,那就好,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听到蔺太医这样说,屋里站着的宫女太监们才把心放下来。

蔺之州不言,紧闭着双唇看着床上因为失血而面色苍白的唐宁楠,心里不是滋味。

“怎么就为了给他挡刀而把自己弄伤呢,凤霏韩是何等人,区区一把刀能奈他何!傻傻的扑上去,没有性命之忧,肉体上的疼也要疼很久,今后还很可能会留疤。而她拼命保护的人,到现在也没来看她一眼。”蔺之州心想,眼里满满的心疼都落在了唐宁楠的身上。

蔺之州的一举一动都被碧珠看在眼里。“蔺太医,现下主子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您先回去忙吧,奴婢和红珠会照顾好主子的。”

碧珠这样说,害怕蔺之州那样的神情会被凤霏韩撞见,可是,一直到了晚上,凤霏韩都没有来过榕玉轩。

朝晖殿里,凤霏韩站在窗前冥想,或许,唐宁楠是真的向大梁投诚,不然为什么会在看见祁越拿刀冲向自己的时候扑上来救他呢?这是他设计的一场戏,不存在唐宁楠会给他上演苦肉计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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