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冰冻林一

白色床铺，一张小桌，素白墙面，大理石地板，加上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便构成了这间房间的全部。
林一躺在床上，看着手中的笑话大全，面无表情。
突然门被推开，林一放下书，看向进来的人，打招呼道：“早上好啊，卡麦尔！”
“早上好，林一先生。”卡麦尔点点头，眼神有些闪烁，说道：“现在您该去做实验了。”
“是吗？”林一抛开笑话大全，从床上站起身，来到卡麦尔面前，只是看着他，沉默不语。
卡麦尔不敢与林一对视，他不用想都知道，现在林一脸上正挂着他熟悉的笑容，如果是昨天，他只会觉得这个笑容正常中甚至有些和蔼，但现在他却汗如雨下，那张笑容变成了嘲讽，讥笑，那双平淡的目光轻易的看穿了他所费力隐藏的心思。
沉默片刻，林一开口问道：“为什么不走呢？”
卡麦尔面对地面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尽全力能像平日里一样平静：“请跟我来，先生！”
一路上，林一像往常一样经过大大小小的实验室，遇上相识的研究人员还会打个招呼，林一总能记住他们的名字。
而后卡麦尔便带着林一走上了一条长长的过道，过道上没有其他人，所以只剩下林一二人的脚步声踏踏回响，每隔一个拐角就有一架高清摄像头随着他们移动的身影转动视角。
二人都没有开口谈论些什么，是以今天的气氛略显沉闷。
终于，知晓前方就是最终目的地的卡麦尔还是压抑不住心里的想法，回过头问道：“林一先生，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林一没有说什么，但他脸上淡淡的笑意似乎是在鼓励卡麦尔勇敢的问出憋在心底的疑惑。
“林一先生，当你被锯下血肉四肢，被浸泡在硫酸池中，被辐射照射到全身溃烂，被压碎骨骼器官，将要死去的时候……你真的会感到疼痛吗？”
林一轻描淡写的说道：“我是一个人，人当然会感受到疼痛……”
“可是，我并没有从您的外在表现中看出您有多痛，哪怕是经历那种可以称之为人类最痛苦的刑罚时，您也是……这幅表情？”卡麦尔眼中是不解：“您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知道……”林一心平气和的说道：“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问题，但我知道最可怕的刑罚不是你所说的那些把戏。”
“那是什么呢？”
“是把你作为凡人的灵魂禁锢在一具永恒不灭的躯体中，然后塞进一座永远不会有变化的监牢里。”
卡麦尔沉默片刻，当他们再次拐入一个拐角后，他才询问道：“您经历过这些，是吗？”
林一侧头与卡麦尔对视，忽然失笑道：“你猜呀……”
卡麦尔却难以从那张笑脸里看到笑意，他只能看到那双没有光亮，没有神采的灰黑色双眸，宛如被灰烬覆盖的大地，除了毁灭以外，再没有其他结局。
卡麦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后闭上了嘴，只专心带领着林一走向实验室。
一分钟后，他们在一座崭新大门前停下来脚步，复合金属材料打造的大门表面光滑，两扇门中间的细缝窄到连一根发丝都穿不过去，这扇大门倒不像是用在实验室里的。
正常人都会觉得有些问题，但林一不是正常人，他只是瞅了两眼大门，随后便询问身边的卡麦尔：“这次又是什么实验？”
“用超低温杀死您！”
“哦？听起来不错。”林一笑了笑，随后大门缓缓向两边分开，可以看到里面的人穿着防护到每个角落的防护服，等待着他。
有人来到林一面前，恭敬的请他进去，林一最后看了眼卡麦尔，他看到卡麦尔无声的说了两个字。
"Goodbye..."
大门严丝合缝的关上，将卡麦尔的视线彻底阻隔，他在这扇大门面前站立许久，直到两个身穿白大褂的军官来到他面前，严肃的对他说道，
“卡麦尔先生，你现在不应该停留在这里！”
“他很渴望那一根贯穿胸口的槲寄生……”
“你说什么，卡麦尔先生？”
“……”
……
林一被要求坐在铁制的椅子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衣袍，身上，脑袋上贴着几根薄片感应器，人们并没有将他手脚绑缚住，于是他便随意的撑着脑袋打量着特制保护罩后忙碌的人们。
“麻醉混合氮气已补充完毕！”
“冷凝塔已启动！”
“冷冻营养液已补充完毕！”
“心脏防护药物已注射！”
“大脑防护……”
“……”
“三千七百八十三道准备程序均已完成，随时可启动冰冻！”
“启动程序！”一道命令通过最高执行官层层往下传递，最后同时传递到各项执行人眼中，看着屏幕上的命令，他们默不作声，面色淡然的启动程序。
Buzz!!!
林一头顶上的天花板展开一个大洞，圆柱透明保护罩伸出将林一包围，然后摄氏零下196度的混合冷冻气体将他的躯壳包围，保护罩上开始凝结出绚烂霜晶。
林一很快便将脑袋靠在了靠背上，情不自禁的闭上了双眼。
场外人员严肃的看着这一过程，观察着屏幕上的各项数据，
“‘光神’心跳急剧衰减，已进入昏迷状态！”
“体表温度降至零下130摄氏度以下，建议立刻通入冷冻液！”
“确定，即刻通入冷冻液！”
冰蓝色的液体从地面升起，飞快的向上攀爬着，双脚，膝盖，胸膛，脖子，头顶，最后顶到天花板，紧接着温度持续降低，直到达到零下200摄氏度，此时的林一似乎在海水中沉眠，头发丝漂浮荡漾，表情安静祥和，没有攻击性，就像是一尊无害的大号精致手办。
“数据显示‘光神’已陷入深度睡眠！经过ai分析，此状态将持续十三年又四个月！”
“《封神计划》获得成功！”
人们看着眼前被冰封的林一，有哭有笑，状若疯狂。
而墙角上的摄像头将这一幕完完全全的传递到监控室中，诺德和几个老人还有官员们看着屏幕里被封印的林一，先是不敢置信，继而欣喜若狂。
“我们真的做到了？就这么简简单单？”
“我们好像……真的做到了！”
“他被我们冻在了棺材里！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他真的是神灵啊！今天看来也不过是没长脑子的怪物！”
看着浸泡在冰蓝色冷冻液中，坐在铁椅闭上双眼的林一，诺德不禁感慨道：“他真的很像一位在神座上长眠的神灵！”
紧接着他意气风发的补充道，
“……可惜神灵也会被凡人所制！”